“我雖不才,也有了中舉和殺敵的事實?!辟Z璘接著說道,“都說人生在世,應該做到藝多不壓身。我記著這話,倒也還有些其它本事?!?p> 賈璉在一旁久未搭言,已經(jīng)有些被冷落的感覺。此時聽到他更還這樣說,賈璉心里只覺醋意難忍。
“璘哥兒一路勞累,應該多休息了?!彼麆裾f著。
賈璉看似好意,賈璘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說大話,更嫉妒自己再接連出風頭。
可賈璘后面要做的事情,才是他遠道而來的真實目的,自然對賈璉帶著揶揄的話,并不理會,更不要說在意了。
林如海和賈雨村聽他說到“還有其它本事”,也都覺得或許是這個優(yōu)秀少年,總難免有輕狂的地方,而沒有予以追問,以免都是尷尬。
“我研讀經(jīng)卷的同時,自覺尚有余力,就對其它學問也有些觸及?!辟Z璘淡然地繼續(xù)說道,“譬如金石藥方,我自認為可以一探其秘?!?p> 賈雨村和賈璉聽了并不以為意,而林如海見他說得認真,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晚輩方才見到姑母病重,心里如同油煎火烹。我雖不才,但自信可以醫(yī)得姑母之病!”賈璘朗聲說道,眼中已有晶瑩閃動。
林如海先是震驚,隨后就眼圈發(fā)紅,進而悄然拭淚。
先不說林家、賈家都是豪門望族,有政治聯(lián)姻之利。只說林如海與賈敏成親以來,算得上夫唱婦隨、恩愛偕好。
賈敏的病情拖延了許久,林如海已然知道,妻子不過是能拖延一天算一天罷了。
感傷勞燕分飛,人生孤零的他,哪怕此時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也勢必要緊緊地攥在手里。哪怕死馬當成活馬醫(yī),林如海必然也要一試。
他拭去眼淚,緊緊地盯視著賈璘,揣度這個少年的神態(tài)和言語,是否的確真誠。
一旁的賈雨村和賈璉,也同時被賈璘的話驚到。
文人讀書,大多會觸類旁通地涉及到佛學、道學,以及金石藥學等學問。即便不如專門的醫(yī)者,賈璉,尤其是賈雨村,也自認為有些察言觀色的能力。
以賈敏目前的狀況而言,分明已經(jīng)進入了瀕死的狀態(tài),就連林如海重金請來的醫(yī)生,也已束手無策。這個才到揚州的錦繡少年,卻敢于說出大話,又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嗎?
“姑老爺,請允許晚輩一試?;蛟S三五天即可緩解姑母病情,再將養(yǎng)數(shù)月,或可痊愈如初。”賈璘真誠地說道。
林如海想要問話,卻因為情緒激動,而一時不能開口。他癟了癟嘴,快速地起身走出了側廳。
室內(nèi)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其他三人和幾個婢女都是靜默。
過了一會兒,賈雨村自顧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再“篤”的一聲放回桌面。
似乎被這一聲驚醒,賈璉暗呼口氣后,皺著眉頭低聲埋怨道:“璘哥兒如此輕狂,才見面就惹得姑老爺不悅!”
賈璘看了看這兩個人,仍是鎮(zhèn)定自若地坐著,既沒有解釋,更不必和他們計較什么。
側廳門口傳來一陣輕快地腳步聲,隨后就有嬌嫩的聲音傳來:“璘哥哥但能救得我母親,就是我和我家的大恩人!”
聽到這話,賈璘立刻站起身,向門口迎去。林黛玉哭得梨花帶雨,見到他就要拜禮。
趕緊扶住她的胳膊,賈璘輕聲說道:“小妹不必如此,我們本就是一家人,說什么客套話呢!”
林黛玉抽噎著不能再說話,賈璘連聲安慰不止。旁邊的丫鬟、嬤嬤見狀,頓時哭拜了一地,紛紛央求賈璘施以妙手。
林如海先去后宅對賈敏說了此事,再又返身回來。
見到林黛玉和賈璘面對傷感,他強自穩(wěn)定了情緒,緩緩地說道:“既然天降奇才,我林如海有什么道理不信,又怎么會不允你救治拙荊!”
他的話說完,賈璉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遺憾神色。
賈雨村略微發(fā)愣之后,趕緊站起身來,對賈璘施禮說道:“果然是世所罕見之人!解元公神清氣朗,必有妙手回春之能!”
他恭維著說罷,賈璉的眉頭皺了皺,開口問道:“璘哥兒定是身負異稟,我也是信的。可是,你準備怎么施救呢?”
一屋子的人,都因為他的話,把求解的目光看向賈璘。
環(huán)視一下眾人,賈璘淡然地說道:“再有金石良藥,我自然也要先‘望、聞、問、切’?!?p> 見他說得鎮(zhèn)定,林如海和林黛玉先不再遲疑。
“璘哥兒先吃飯,休息過后再去探看你姑母不遲?!绷秩绾Uf道。
林黛玉揚著頭,淚眼緊盯著賈璘。
“我這就前去?!辟Z璘回看著她,“姑母的身體為重,這是不敢再耽擱的?!?p> 酒宴之中誰也無心再繼續(xù)說笑,幾人匆匆吃了飯,靜候他做好準備。
自有異稟傍身,但賈璘也知道,要把各樣“功夫”做得充足、隆重一些,這才會得到更好的結果。
更衣已畢,賈璘拈香禱告諸界神靈之后,在林如海的陪伴下,走去了后宅。
賈雨村雖然也是著急、好奇,但并不能進入女眷內(nèi)宅,只得回去自己住處,等候進一步的消息。
賈璉跟來后宅,卻因為賈璘明確說了“外人不得干擾”的話,只好在廊下耐心等待。
再次進入內(nèi)宅里間,賈璘看到賈敏帶著淡然的微笑,倚靠在床榻邊。
“姑母勿憂,晚輩必有良法?!辟Z璘說道。
“王嬤嬤,快給璘哥兒搬張椅子?!绷秩绾7愿赖?。
“解元老爺,我先給你磕頭了?!绷主煊竦哪虌屚鯆邒哒f著就要跪拜,被賈璘攔住了。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指示丫鬟搬來椅子,靠近賈敏的床邊。另外設個幾案,放了個小枕,賈敏把手擱在上面。
坐下來,賈璘有模有樣地把左手的中指、食指,輕輕地搭在了賈敏的手腕內(nèi)關。
望聞問切的程序走完,賈璘不禁長呼口氣;林如海忍了忍,沒有敢當著妻子的面發(fā)問;林黛玉才要開口,被父親拉住了肩膀而止口。
“姑母只是略有小恙,絕無大礙!”賈璘坐正身子說道。
屋內(nèi)的林如海、林黛玉、王嬤嬤等人,包括賈敏自己,全都被他的話震驚、驚喜得悄然無聲。
十幾盞油燈和寸許直徑的蠟燭,跳躍著歡快的火苗。
室內(nèi)安靜得,似乎只能聽見燈芯“呲啦”的燃燒聲。
“呼——”林如海率先長呼口氣,臉上的神情極為生動:“璘哥兒再說得詳細些!”
環(huán)視一下室內(nèi),賈璘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