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局
到了寧王府,山行隨手放下肩膀上的人,又對正在翻箱倒柜的蕭其問道:“殿下,您真的要親自去?”
蕭其手里正忙著,漫不經(jīng)心反問:“怎么不能去?”
山行憂心忡忡地低下頭:“繪墨坊位于城郊,屬下只是擔心如有不測……”他沒得到回應(yīng),無奈又說:“也罷,大不了再多帶幾個人看顧殿下左右,定不離開半步?!?p> 蕭其總算翻到一套自己舊時的衣物,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否決道:“人多眼雜,容易打草驚蛇。不僅他們不能去,你也留下?!?p> “?。俊鄙叫幸詾樽约郝犲e了,忙抬起頭,不料蕭其一臉認真。
蕭其又說了一遍:“你也不能去?!?p> 山行大驚,搖頭:“殿下不可!萬一您遇到危險,身邊還帶著一個累贅要如何脫身?屬下好歹追隨您多年……”
蕭其打斷道:“好了山行,不必再勸。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p> 山行憂色仍未和緩,皺著眉等待下話。
蕭其:“春衫薄那邊你好好看著,最近恐怕有行動?!?p> 山行不情愿地點點頭,正要領(lǐng)命,又聽蕭其問了一句:“對了,怎么還沒有山停的消息?”
他答道:“今日剛收到北邊來信,屬下還沒來得及呈報,山停說北野鹽田一案確有蹊蹺,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所以已經(jīng)快馬加鞭趕回來了?!?p> 蕭其若有所思地輕點頭:“……他到哪兒了?”
“到甘州了,這幾日應(yīng)該就能到鄴京?!?p> 蕭其聽著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去看被忽視已久的周衍。
“換上?!彼麑⑹掷锬翘装咨醒b丟過去。
周衍:“……”
蕭其見她不為所動,調(diào)戲道:“怎么?還要本王替你換?”
周衍眼里怒火更盛。
蕭其正疑惑著。
這時山行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咳?!苯又匝咐撞患把诙畡蔹c開她穴道,又迅速彈開幾丈距離,警惕地看著她。
周衍甫一自由,登時想要拉住山行報仇,無奈撲空……于是惡狠狠橫了兩人一眼,抓起衣服走進內(nèi)室。
“砰!”
中門被重重踹開。
蕭其把頭緩緩轉(zhuǎn)向山行,挑眉露出了夸贊之色,仿佛在說:你干的?
山行:“……”
不多久周衍便一臉不悅地走了出來。
蕭其隨便瞥了一眼,忽而目光停留在那長了一大寸的袖子上,禁不住笑道:“本王都不記得這衣裳是幾歲時穿的了,到你身上反倒還大了一圈兒?”
上身也長了些,她腰身太細經(jīng)不住束帶收縛,故腰上至胸口處中空,仿似一個囊袋,下衣擺又長長拖在地面上,瞧上去十分滑稽。
周衍勉強笑笑:“呵呵呵?!?p> 二話不說又去換回了自己那一身。
蕭其想到她方才惹笑的模樣,也默許她“以女眷的身份”進賭坊。
他拉著周衍走向早已備好的馬車,粗魯?shù)貙⑷巳诉M去。
山行忙跟上又欲要說什么,被蕭其打斷:“你若還不放心……只天黑前本王沒回來的話,再帶人來尋?!?p> “……是?!?p> 山行退到一邊,目送那輛馬車得得東行。
遠遠望去,還真有幾分“送君千里”的蕭條肅然之境……
可馬車內(nèi)就不怎么肅然了。
蕭其逼近,冷冷道:“你再說一次!”
周衍不懼,輕輕推開他,笑靨如花:“殿下怎的日日冷笑,是想凍死誰?”
“周衍!”蕭其怒喊一聲,嗖地扯過她,不言分說又要摔一頓。
周衍眼疾手快稍稍下蹲,欲從他臂彎里脫身,不料蕭其更快,狠辣地扣準她手臂,她被反身壓制,膝蓋幾乎要跪地。
蕭其一腳踹在她小腿,下一刻便將人提起丟在座榻上。
他單手撐在周衍耳邊,一手鉗制她腕骨,顯然又被惹毛了:“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些?真以為本王舍不得殺你?!”
周衍頓覺骨頭快要碎掉,不得不將挑釁收斂些:“我與殿下同心同德共進退,殿下卻總是懷疑我,真叫人傷心……嘶!松、松開,你……你好歹聽我說完?!?p> 蕭其手下力道減了幾分,仍定定望著她,淡淡道:“本王給你個機會解釋?!?p> 周衍額上冒著冷汗,喘息片刻后正色道:“過不久就要春試,魏直寺?lián)馁I官的人太多,換文卷的時候手忙腳亂,因此要停了買賣。事情已成定論,我就是早告訴殿下又有何用?”
蕭其皺起眉:“可你之前的原話是,買賣還在進行……都把本王耍出城了,這時候才說去了也逮不著人,你真以為本王好脾氣?”
周衍解釋:“我沒有耍殿下。今天是他們最后一樁買賣?!?p> 蕭其怒提起她領(lǐng)子就往車壁撞,周衍悶哼,抬腳往他膝彎一掃,借力躍起、翻身、下拳,一氣呵成,總算討了點便宜,馬車內(nèi)狹窄,蕭其施展不開招數(shù),幾次三番磕碰在車頂。
他不再同周衍拼拳腳,以內(nèi)力一擊得勝,長腿一伸,將人死死圈緊,周衍跪在他座榻下,唇角血液鮮紅。
蕭其捏起她的下巴,拇指不留情地擦去那抹殷紅,俯視道:“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周衍被迫艱難仰頭,聲音細軟:“……殿下不是也覺得,自己是時候入局了么?繪墨坊今日之后收手,東宮已經(jīng)得了消息,想必少不了派人去榨一波。蕭鼎捉不到人,至少也會搶筆錢出出氣的。您只需要幫幫忙一起砸個場子,他的人不瞎,回去后自然會稟報蕭鼎?!?p> 蕭其:“你讓我拉攏太子?”
周衍:“殿下要知道,憑您現(xiàn)在的實力,是不足以同太子或晉王任何一方相抗衡的。再者,目前也沒有法子加劇他們的矛盾。殿下想入局,為什么不選擇先依附一方呢?”
蕭其長腿圈得更緊了些,湊近她耳邊低聲問:“你憑什么認定我想入局?”
周衍輕輕戰(zhàn)栗,顫聲反問:“您的父皇身體尚康健嗎?”
蕭其不語,只注視著她……
周衍狐疑問:“殿下笑什么?”
“周衍,”蕭其極其溫柔地喚了她一聲,勾唇道:“你最好永遠與我同心同德?!?p> 他輕輕拭開她額上汗?jié)竦那嘟z,又嘆了一聲:“我現(xiàn)在真有點兒舍不得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