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家中,日落。
慕辰子看著蘇木家的茅草屋,一時間,臉色有些復雜。
他沒有立刻去勘察靈力的波動,而是很不好意思的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給到蘇木。
“這是拿我當什么?”蘇木一愣,他抬頭幽怨的看著慕辰子,道,“你不會是想住個半年數(shù)月吧?”
“說什么呢?!蹦匠阶訉⑺殂y塞入蘇木懷中,“我來斬妖,蘇小兄弟去打一些烈酒,你我一醉方休?!?p> 阿姐在伙房忙碌,左思瑤不知道去了哪里。
蘇木沒有接下碎銀,而是催促慕辰子抓緊查看靈力波動。
“家中有酒,不夠再買?!?p> 蘇木指了指當日他們?nèi)撕染频牡胤?,然后將洛霄以及長生的所見所聞告訴慕辰子。
慕辰子一愣,他沒有想到居然如此曲折,于是掏出羅盤,四下查探。
“咿?”
“嗯?”
“怎能?”
“哦!”
慕辰子一手托著羅盤,一手掐算,他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有鬼道術法的靈力波動,這點,很是確定。而且,就是勾魂索魄的法術?!?p> “但,還有正道的術法,居然還有點說不出的氣息。”
慕辰子看向蘇木,滿眼好奇,似乎在感慨:你到底是怎么逃脫出來的。
蘇木也看著慕辰子,心中罵著這個狗皮膏藥:“不管你怎么說,我都是說我喝醉了。”
蘇木裝作很是無辜的樣子,旁敲側擊試探的問道:“敢問慕公子,這個賊人所為何物,又為何突然遁逃?”
蘇木將雙臂緩緩抬起,在慕辰子眼前轉了轉:“如慕公子之見,我是否已經(jīng)被勾去了魂魄,現(xiàn)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慕辰子當下就被逗笑了,他搖了搖頭:“事情沒你說的那般簡單,以我之見,那人應該是沒有成功,最后遁逃。”
慕辰子看著羅盤,隨后一指山林:“那行兇之人,便往那邊逃去了?!?p> “走,我們追過去?!碧K木拉著慕辰子便要過去,“這行兇之人沒有抓到之前,我定有生命危險?!?p> 言語間,蘇木的阿姐將飯餐端了上來,她目光柔和看向蘇木,似有所盼:“木兒如今真的不同了,以往的他絕對不會帶朋友回家,更不會留下朋友用餐?!?p> 雖說蘇木的姐姐已經(jīng)知道此蘇木非彼蘇木,但他還是愿意相信,蘇木就是蘇木,眼前的蘇木一笑一顰始終還會帶著木兒的影子。
“就要到用餐時間了,要不你們?”
阿姐看向慕辰子和蘇木,她本想說,晚上比較危險,要不明天一早再去。
慕辰子大大咧咧,他想阿姐一抱拳,朗聲道:“多謝阿姐。”
于是,慕辰子便要坐到桌上,但瞬間,便被蘇木拉扯開來:“左思瑤還沒有來,我們?nèi)トゾ突?,等思瑤來了,你們先吃。?p> 于是蘇木拉著大喊大叫的慕辰子一路飛奔,朝著山林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慕辰子不甘的喊叫聲,振飛了陣陣飛鳥。
“慕公子,事不宜遲,若你不早點找到兇手,我沒有辦法沉下心來與你對飲?!?p> 蘇木怎會放過如此的機會,趁這高人在此,越早找到兇手,對他來說越早放下執(zhí)念,方能早日修行。
“蘇小兄弟說的也是,是我考慮不周。”
慕辰子想了又想,覺得蘇木說的很有道理,若是換做自己,在知道有人追殺的情況下,一樣會惶惶終日,茶不思飯不想。
他掏出羅盤,右手飛快掐算,然后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蘇木如是跟著,手中早已將鎖妖塔拿在手中,以防不測。
他們在林中兜兜轉轉,但有了慕辰子的術法掐算,他們很快便穿過了那片林地。
“這里發(fā)生過斗法,應是那行兇之人所為。似乎是一擊得手,沒有停留?!?p> 慕辰子停了片刻,繼續(xù)前行。
蘇木心中凜然,但很快,他又開始羨慕其慕辰子的師承。
“如果我也有此術法傳承,多好?!?p> 蘇木想著自己,現(xiàn)在猶如一個散修一般,隨時還有暴斃的風險。
他跟著慕辰子繼續(xù)前行,知道月明星稀之時,他們來到了一處地點。
慕辰子則拿著羅盤停在了這里,來來回回兜圈,最終在一個地點停下腳步。
“怎么會是這里?!?p> 蘇木心中驚訝萬分,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是茶寮后方,永生門的入口之處。
“難道那行兇之人進入了永生門,而且與石長老等師兄發(fā)生了斗法。才導致宗門有所死傷?”
蘇木將所有的事情連接到一起,被震驚的脊背發(fā)涼。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行兇之人還在宗門之中。”
蘇木并不信任慕辰子,所以,他絕對不會道出這里是宗門入口。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慕辰子竟眉頭緊皺,隨即一席話驚得蘇木坐如針氈。
“奇妙,行兇之人竟然在此打開了某種傳送術法,消失不見了?!?p> 慕辰子沉吟片刻,右手飛快掐算,而蘇木的心被提上了嗓子眼。
“奇怪,這里的傳送術法如此強烈,似乎是個常用的地點。”慕辰子將羅盤收了起來,“如果我能推算出某種術法,或許,我可以找到行兇之人。”
此時,卻見蘇木爽朗一笑:“慕公子,既然他都已經(jīng)逃離的蘭木鎮(zhèn),那至少說明不敢再來。”
蘇木當然不可能讓他找到進入宗門的方法,畢竟石長老還重傷躺在床上,如果慕辰子真的是兇手,那豈不是狼入羊群?
連石長老都沒有辦法取勝的存在,其他弟子豈有縛雞之力?
蘇木想把他抓緊引走,慌忙拉扯著慕辰子要回家吃飯。
“哦?”
慕辰子有些怪異的看向蘇木:“剛才不是你急急忙忙,要我一定要找到行兇之人?”
蘇木點了點頭,心中發(fā)虛,卻強作鎮(zhèn)定說道:“這倒不用擔心,你看那人遁逃的路線,曲曲折折,定是受了重傷,而且怕人發(fā)現(xiàn)行蹤。”
“天色已晚,若是對方傳送后留有其他陷阱埋伏,你我豈不是?”
“再說,短時間內(nèi),那行兇之人,應該不會再度出現(xiàn)害人了?!?p> 聽了蘇木的強行解釋,慕辰子點了點頭,蘇木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他收起法器,開始打量蘇木:“蘇小兄弟,天道將變,世事再無常。我觀你也是頗有靈根之人,若是有機緣,你可到流云宗尋我。我慕辰子雖說不是天驕之才,卻愿意為小兄弟引入師門。”
蘇木認真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所想要的,只是流云宗要不要自己,就要兩說了。
雖說,蘇木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完全信任眼前之人,但他決定,一定要給自己留條后路。
萬一,慕辰子并非行兇之人呢?
“多謝慕公子!”
“哎!我定比你歲長,成我慕兄吧?!?p> “多謝慕兄抬愛?!碧K木向前躬身道謝。
“等我此次歷練回宗,我便將此事上稟長老?!蹦匠阶訃@了一口氣,隨后眼神復雜的看向蘇木,“此番,定要保重啊?!?p> “一定!”
兩人相視一笑,便并肩齊驅,朝著蘭木鎮(zhèn)的方向疾馳而去。
夕陽已經(jīng)完全被夜幕吞噬,僅僅剩下天上的繁星,如同靈石一般閃耀。
兩人有說有笑,蘇木也趁機了解了很多關于修真世界的奇聞異事。
“蘇木小兄弟,你或許不知道,如今正道式微,妖修天下,這天道……”
慕辰子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么,卻突然警覺了起來。
他一拍儲物袋,數(shù)柄飛劍呈現(xiàn)在半空之中。
蘇木瞬間捏住鎖妖塔,準備隨時大戰(zhàn)。
只是,他很納悶,僅僅是出行了幾炷香的時間,就發(fā)生了變故?
此時,兩人已經(jīng)來到蘇木家的庭院之前,那幾柄飛劍在星光之下露出點點寒芒。
“有妖氣!”慕辰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忽而又說,“不對,不全是,還有魔氣!”
蘇木一怔,魔氣?
“聽我口令行事,不要輕舉妄動。”慕辰子眼神堅決,厲聲命令蘇木,隱蔽氣息。
隨后,他祭起飛劍,整個人徑直沖向半空,于半空之中,向下俯沖。
飛劍的劍氣凌厲,響起了破空之聲。
“妖邪,看劍!”
蘇木抬頭,側目看向院內(nèi),卻見左思瑤與慕辰子兩人大打出手。
而蘇木的姐姐,則站在堂前不知所措。
蘇木轉身躍入家中,卻被慕辰子按住。
慕辰子站在他的身前,眼中閃過厲色,他沒有轉過頭來,依舊盯著左思瑤。
“小兄弟,眼前之人乃是異族。看我將她斬于劍下!”
說罷他便再次祭起飛劍,直奔左思瑤。
而左思瑤此時已經(jīng)深受劍傷,她并不是慕辰子的對手。
蘇木見慕辰子正要上前,忽然抱住慕辰子:“慕兄,你瘋了。她是人?!?p> “小兄弟,她并非我人族,而是魔族后裔。”慕辰子眼神堅決,“或許你沒聽過魔族,那你應該知道,人族為何如此式微?”
“為何?”
“上古之戰(zhàn),魔界不止一次染指過凡間,若非有我人族大能,吾輩早已淪落成魔族刀下肉雞?!?p> 聽到慕辰子的解釋,蘇木心中一片混亂。
他突然想起那個晚上宿醉,左思瑤嬉皮笑臉的說道:“我亦不是此方世界人士?!?p> 因為左思瑤平時便是大大咧咧,蘇木一開始以為是玩笑,雖說她有神通法器,但若是說她是魔人,蘇木斷然是不信的。
“慕兄,把飛劍收回鞘內(nèi)。”蘇木緊緊抱著慕辰子,忽然間,有想到什么,“她已經(jīng)向天道誓言發(fā)誓,不會傷害人類?!?p> “什么?”慕辰子一愣,“所言非虛?”
“真真切切!”
蘇木見慕辰子收了飛劍,轉而放開慕辰子,只身來到左思瑤面前:“你沒事吧?”
他看著左思瑤身上多處劍傷,有些地方深刻入骨。
他顧不得那么多,慌忙將玄武之息渡了過去,驚得慕辰子一臉茫然。
“你竟然會術法?”慕辰子瞪大了雙眼,捶胸頓足,他不相信,蘇木竟然會去救一個魔族人士,“小兄弟,愚鈍??!”
“慕兄,你且聽我一言?!碧K木沉聲說道,“我雖不如你修行,但我知道,她未曾傷害過我等,我也沒有見過她害人?!?p> “可她是魔族?!?p> “魔族?會怎樣?”
“魔族已經(jīng)在凡間消失千年,如今魔族現(xiàn)世,你可知會發(fā)生什么?”
“我不管發(fā)生什么,只要她不輕賤傷害人類,那么,她便不是魔?!?p> “愚鈍,愚鈍!”
慕辰子幾乎要吼了出來,他又將飛劍祭起,卻看到蘇木一臉決然的樣子,不忍動手。
這時,一個身影飛速襲來,慕辰子大驚,慌忙操著飛劍向身后飛去。
只聽得幾聲巨響,夜空中火星四射。
“妖法?”慕辰子失聲喊了出來,“你是人?為何要修行妖法?”
眼前之人,便是洛霄,他聽到蘇木家中傳來異響,便飛身前來救援。
卻見慕辰子背著飛劍,與蘇木一家人隔空相視。
于是他趁機偷襲,卻不曾想,對方的飛劍遠比自己想象的快了幾分。
只得施展土行之法,擋住飛劍。
“是誰,傷我家兄弟!”
又一個身影疾馳而來,手中握著魚叉!
“長生!洛霄!”蘇木慌忙制止,“不要輕舉妄動?!?p> 他本想借助慕辰子的修為來斬殺妖邪,但千算萬算,眼前的這一幕,讓他百口莫辯。
“竟然,你身上也有妖氣?”
慕辰子瞪大了雙眼,他恍然醒悟,“怪不得整個蘭木鎮(zhèn)妖氣彌漫。竟是人人修習妖法?”
“慕兄,這怎能是妖法?”蘇木抬頭問道,“難道只準你等修成仙人,不準百姓修行保命?”
“妖修渾濁之氣,極容易走火入魔,輕則失去人性,重則暴斃而亡!”慕辰子解釋道。
一時間,眾人沉默,他們都心知肚明,宗門近期,已經(jīng)有數(shù)人走火入魔。
“慕兄,我尊你為慕兄,是欣賞你斬妖除魔的豪氣?!碧K木負手而立,手中則捏著鎖妖塔,“不管是什么功法,功在人為,功法神通本神并無過錯。難道,吾等自保也是錯了?”
“自保?妖修也談自保?你可見過妖修入魔,屠戮人間的場面?”慕辰子眼中閃過一次決絕。
蘇木則不甘示弱:“慕兄,你以正道自居,我認。但我等有自保之力,你卻不認?!?p> “既然如此,前幾日黑水河神追殺我時,正道在哪?鹿蜀妖孽追殺我時,正道在哪?那黑水河深潭之中,盡是橫死枉死之人,正道又在哪?”
慕辰子啞然失色,他知道蘇木說的對,也不對。
此刻,他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話到口中,便不知從何說起。
“小兄弟,你若是肯,我傳你正道之法。”慕辰子舒緩了一口氣,隨后說道,“但魔,必須交由我來處置!”
“若是我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