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站在道德制高點就是爽
“不孝女??!大家快來看不孝女??!”
一道有些沙啞粗糙的聲音劃破天際。
仿佛往一片死寂的湖水里扔進去一塊鮮美的餌料,藏在湖底的魚兒們蜂擁而至。
“吃瓜了,吃瓜了!”
“終于有樂子看了,這兩天都快閑死了?!?p> “喂,他三嬸嗎?快來快來,榆樹路這里有人在吵架!”
......
窩在各處的市民們從四面八方一邊說笑,一邊呼朋喚友的涌了過來。
愣頭青們手插衣兜,直晃晃的就圍過來了,而有經(jīng)驗的大媽們則自帶小板凳,搶先占據(jù)最佳觀看位置,老神在在地磕起了瓜子。
秦明月也察覺出不對,便加快了腳步,牽著黑火向人群靠近。
而在此期間,陣陣爭吵聲順著秋風(fēng)飄了過來。
粗糙沙啞的男聲飽含氣憤,不停的在斥責(zé)著:
“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yǎng)育長大,讓你接受高等教育,可現(xiàn)在我老了,你有本事了,在大城市上班了,就不管我死活了!”
“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既然這樣,咱倆今天就一刀兩斷,這樣,我養(yǎng)你十八年,一年一萬,你給我十八萬,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再也不是父女關(guān)系了!”
......
他面前的女人一身精致小西裝,將纖細凹凸的身材曲線刻畫的淋漓盡致,標(biāo)標(biāo)準準的都市麗人打扮。
她眼睛通紅,大滴大滴晶瑩的淚珠從白皙的臉龐上劃過,留下一道道痕跡。
“爸,你怎么可以這樣說,你這不是顛倒......”
她的辯解聲音柔弱而細微,瞬間便淹沒在了圍觀群眾們義憤填膺的指責(zé)之中。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動物尚且如此,更何況說人呢?”
“你看這閨女穿的是人模狗樣,長的更是亭亭玉立,怎么就是不干什么好事呢?”
“買斷!強烈支持買斷,對付這樣的不孝女就不能留情,必須給錢!”
“那可不,實在不行就上法院起訴,到時候這不孝女可就老實了!”
......
圍觀眾人們兩眼發(fā)光,唾沫橫飛,站在道德制高點那是一頓瘋狂輸出!
現(xiàn)代生活節(jié)奏逐漸加快,社會壓力與日俱增,能夠無緣無故的借助正義之名抒發(fā)自己的怨氣實在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美事。
他們言之鑿鑿,仿佛對這美麗少婦的不孝行徑親眼所見。
轉(zhuǎn)眼間就相信了老漢的一家之言,并迅速給美麗少婦貼上了不孝女的標(biāo)簽。
荊烈作為一名警犬,聽力之靈敏自然是遠超眾人,清晰地捕捉到了女人的辯解聲,當(dāng)下心中一驚。
“這聲音,好熟悉,不會是......”
心中有了猜測,荊烈頓時加快了腳步,更加賣力拉著秦明月地向擁擠的人群擠過去。
只見人群中,那個俏麗少婦蹲在地上,雙臂抱胸,默默忍受著眾人的無端指責(zé),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江珊姐姐!你怎么在這!”
只一眼,秦明月就認出了蹲在地上的美麗少婦,當(dāng)下喊出了聲,然后趕緊快步走過去,抱住了江珊。
江珊則像一個渴望保護的幼童,鉆進秦明月的懷里,感受著此時對她來說格外珍貴的溫暖依靠。
見到警察來了,旁邊還站著一只兇神惡煞的警犬,喋喋不休的眾人逐漸冷靜下來,閉上了嘴巴。
自稱是江珊父親的老漢卻更來勁了,連忙靠近過來。
“警官你來的正是時候,你可得替我主持公道啊!”
一邊說著,老漢甚至還擠出來幾滴渾濁的眼淚。
他衣著破舊,此時流淚使得一切更加像極了電視劇里的經(jīng)典橋段:
農(nóng)村老父親辛苦養(yǎng)育子女,反而不被贍養(yǎng)。
圍觀的群眾們也是被老漢悲戚的求助給弄的心里不是滋味,當(dāng)下都開口聲援起來:
“對啊,這事警官你可得好好管管!”
“對,必須把這種不正之風(fēng)徹底糾正過來!”
......
秦明月皺緊眉頭,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漢的言辭懇切,好像說的是真的,可是自己已經(jīng)和江珊姐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她應(yīng)該不是這種人啊!
“珊姐,這......”
“事情不是我爸說的那樣,他斷章取義!”
剛才根本沒機會說話的江珊此時終于找到機會說話,她把俏臉從秦明月的懷里抬出來,一臉委屈的辯解道:
“我這個月已經(jīng)給他轉(zhuǎn)過五千塊錢生活費了,他前幾天又讓我轉(zhuǎn)兩萬塊錢,我一個月工資才三萬,還一個人帶著樂樂,哪里還有??!”
“而且,農(nóng)村老家的消費水平很低,一個人一個月兩千塊錢綽綽有余,五千塊錢怎么可能不夠呢!”
“而且,我問過他了,他也沒有生病,又不肯和我說這次的兩萬塊錢要去干嘛,我怎么敢給他?。 ?p> 越說越覺得冤枉委屈,江珊剛剛才勉強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涌起來。
而圍觀的眾人聞言,也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那事情確實有些奇怪。
別說是農(nóng)村,就是在秦淮市這樣的準一線城市,一個月的生活費,五千塊錢也是綽綽有余。
這個穿著簡樸的老漢看著生活作風(fēng)也不像是鋪張的樣子,怎么花這么多錢呢?
秦明月將因為太過委屈而有些脫力的江珊扶了起來,轉(zhuǎn)頭看向老漢問道:
“老伯,珊姐說的是真的嗎?五千塊錢您是怎么花完的?還有這次的兩萬塊錢您是有什么用處呢?”
老漢面露猶豫掙扎,滿是老繭的黑手撓了撓后腦勺,最終有些氣惱的說道:
“別問了,反正我就是要兩萬塊錢?!?p> “我花了這么多心力把你給供了出來,要兩萬塊錢你都這么磨嘰!真是白養(yǎng)你了!”
“你就說給不給吧,不給咱倆就斷絕父女關(guān)系!”
老漢的惡劣態(tài)度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進了江珊柔軟的心窩,徹骨的疼痛向身體每一個部位蔓延。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噴涌而出。
“你不說,難道我就不知道嗎!”
“不就是把錢給你的寶貝兒子了嘛,爸,你難道真把我當(dāng)成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