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言按響手邊的呼叫器：“小艾，進來一下?！?p> 艾笑推開房門：“吳總?！?p> 吳言把一張打印紙放在她手邊：“按上面的名單通知他們下周二去參加市里的政府答謝會?！?p> 艾笑迅速瀏覽了一遍上面的人名，公司的幾大巨頭全都在里面，在最下面是自己的名字，她有些驚訝：“吳總，我也要去?！?p> “當(dāng)然了，你是我的秘書，當(dāng)然要跟我去了?！?p> 艾笑撫著胸口：“哇塞，大場面呀?！?p> 吳言打趣道：“怕了？”
“不怕，我是您的秘書，當(dāng)然不怕了?！?p> “哈哈，這就對了嘛，有點自信，政府答謝會是為了感謝為社會做出貢獻的企業(yè)在年底舉辦的聯(lián)誼活動，一方面是為了表揚我們所做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彌補大家的損失而搭建的溝通平臺，所以對所有參會人都十分重要，你和我去也要幫我把握住這個機會，理清脈絡(luò)搭建起行業(yè)與行業(yè)，企業(yè)與企業(yè)的聯(lián)絡(luò)橋梁?！?p> 艾笑這才知道，很多時候老板們湊在一起吃吃喝喝并不是那么簡單，背后蘊含著各種機遇、挑戰(zhàn)和危險，她感到身上的擔(dān)子越來越重了。
“明白了，吳總您能把參會的企業(yè)名單發(fā)給我嗎？我想提前做做功課?！?p> 吳言指了指自己的電腦：“我已經(jīng)發(fā)你郵箱了，咱們要一起加油哦！”
艾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抓緊時間去安排工作。
第一次出席正式宴會，艾笑相當(dāng)重視，不僅穿上了自己最鄭重的套裝，還少見的化了妝，坐在車?yán)?，她緊張到手心冒汗，參會名單她已經(jīng)熟記于心，那可全是名聲在外的大單位和聲名顯赫的老總，還有市里的幾位領(lǐng)導(dǎo)也都要到場，無論她再怎么做準(zhǔn)備，真要上戰(zhàn)場時還是心里沒底，再看吳言，正靠在座位里翻看著一本名著，真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能靜下心來看書，艾笑不由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
答謝會的會場設(shè)在政府招待所，在他們之前已經(jīng)有不少人都進了場，吳言的到來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吳言入主華青在圈子里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今天總算見到這位新貴，更何況傳說他還是新任的姚偉副市長和樊濤局長的弟子門生，想要結(jié)識的人總算等到了這個機會。
吳言禮貌地和每一位打著招呼，艾笑跟在他身邊感覺到自己的上司如此受歡迎，自己的公司如此炙手可熱，自己的臉上也貼了金一樣，心里甜甜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等到了自己的座位公司的幾位大佬已經(jīng)等候多時，華青集團的桌子緊鄰領(lǐng)導(dǎo)們的主桌，因為集團董事長孔建新請假，本桌的主位自然是吳言的，艾笑就坐在吳言身邊，如此一來，這次的答謝會吳言也成了華青集團當(dāng)之無愧的頭號人物。
隨著各級領(lǐng)導(dǎo)的到來，大家也都紛紛起立致意，領(lǐng)導(dǎo)們和來賓親切的握手交談，當(dāng)然了，有此殊榮的也局限在桌位靠前的幾個重點人物，當(dāng)姚偉來到吳言面前時，表現(xiàn)出了極為親熱的舉動，他一只手拉著吳言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吳言的肩上，倆人說了半天的話才分開，這一幕落在現(xiàn)場很多有心人的眼鏡里。
從領(lǐng)導(dǎo)到嘉賓各自發(fā)了言，吳言也代表華青集團和大家做了交流，先有孔建新的缺席，后有姚副市長的當(dāng)面提攜，釋放的信號顯而易見，在場的全是本市精英自然能體會其中的深意，等吳言落座時，周圍的一雙雙眼睛里都燃起了火苗。
不管是什么樣的宴會都要遵循一定的規(guī)則禮法，這場答謝宴按照慣例，第一輪先是領(lǐng)導(dǎo)們到各桌表示謝意，第二輪是大家回禮，第三輪就是相互的問候了，所以宴會開始后大家都留在原地小聲的交談著。
姚偉、樊濤帶著部下第一個來到了華青的桌邊，艾笑識趣的退到一邊，吳言被兩個領(lǐng)導(dǎo)夾在了中間。
姚偉舉起杯：“來，感謝華青集團的諸位這一年來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感謝大家，希望明年咱們再接再厲，再創(chuàng)佳績?！?p> 大家紛紛舉杯答謝。
姚偉的手始終搭在吳言的肩膀上，他談笑風(fēng)生的和眾人寒暄，就連艾笑都被他加以勉勵，唯獨沒對吳言說一句話，這就是無聲的支持，通過自己的肢體行動表示充分的信任和肯定，讓在座的人都知道該怎么去支持工作，姚偉走后倒是集團老領(lǐng)導(dǎo)樊濤事無巨細(xì)的和吳言交流了一番才轉(zhuǎn)身離開。
領(lǐng)導(dǎo)才一走，桌上拘謹(jǐn)?shù)臍夥樟⒖滔?，大家熱鬧起來，話題也多了起來，就在這時候，鄰桌的投資公司老總向英杰就擠了過來。
“吳總，來，咱們走一個。”
吳言含笑和他碰了碰杯：“向總，您太客氣了?！?p> “明人不說暗話，這次市里的那幾個項目您又是首當(dāng)其沖呀?！?p> “這可不敢說，那么多實力強的公司都盯著呢，我是有心往上湊，就怕還沒沖上去就陣亡了。”
向英杰仿佛沒聽懂吳言的話一樣，繼續(xù)道：“有合適的項目，一起合作呀，我這邊的壓力也不小，到時候咱們自己人可要拉自家人一把?！?p> 吳言笑道：“這個自然，向總財大氣粗，我就怕我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廟門?！?p> 兩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隨后不時有人來到吳言身邊，這些人既有對手，也有朋友，大家在一起交流著近況，交換著信息，時不時還會透露一些所謂的秘密，整個過程吳言從容淡定，偶爾也會和他們交換名片，到時艾笑忙的不亦樂乎，又要偷偷記錄大家的談話內(nèi)容，又要幫吳言交換名片，開始的時候還能應(yīng)對，到了后來她頭都炸了，幾乎分辨不出對方話里的意思。
傳言說吳言不善交際一定不是說這種場合，因為吳言把這種情況是當(dāng)做工作來處理，完全不夾雜個人層面的情緒，這樣又不得罪人，又可以清醒的從復(fù)雜的信息中心提取對自己最有效的消息，和陌生人交朋友可能是吳言的短板，但是處理工作卻不是。吳言無論是面對上級的施壓，還是周邊的風(fēng)云變化，始終面帶微笑，自信滿滿的游刃有余，誰也看不出他心里想法，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對于艾笑來說，這次宴會就像站場，讓自己疲于應(yīng)對，好不容易熬到了宴會結(jié)束，一鉆進車?yán)锼陀X得自己的后背都濕透了，身旁的吳言閉著眼睛捏著自己的眉心，艾笑看的有些心疼。
吳言從兜里摸出煙：“小艾，介意我抽煙嗎？”
艾笑很討厭煙味，但這會兒卻開口道：“您隨意，我不介意的?！?p> 吳言的嘴角微微揚了一下，點燃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摘下眼鏡，把頭靠在車窗上，他的眼神飄到了窗外，任窗外的風(fēng)直接撲在臉上。
淡淡的煙草味道在車廂里彌漫艾笑第一次覺得煙草的氣味也不是那么嗆人，面前自信而強大滿身光環(huán)的男人此刻像是卸掉了全部鎧甲露出了疲態(tài)，他原來也有柔軟的一面，這樣的吳言讓艾笑覺得無比真實。
答謝會后，華青的業(yè)務(wù)量急速上漲，吳言的郵箱里每天都會收到大量的郵件，既有本市的也有外埠的，有公事的也有私人的，做為秘書整理郵件的工作量也成倍上升，艾笑要在繁雜的郵件中準(zhǔn)確區(qū)分有效與無效，第一時間上報給吳言，她不得不每天早來晚走才能把吳言需要的信息提取出來。
艾笑像平常一大早就把簡報送到吳言的桌上。
吳言認(rèn)真的翻看著：“對了，小艾，今天幾號了？”
“二十號了。”
“哦，還有兩件事你去安排一下，元旦前通知相關(guān)部門組織看望退休和困難職工，到時我也一起去，你排一下日程。”
“好的?！卑υ诒咀由嫌涗浵聛恚@種事情看似無關(guān)緊要，但是實際上可大可小，做好了皆大歡喜，讓員工們感受到溫暖，更凝聚人心，萬一弄不好，讓領(lǐng)導(dǎo)下不來臺就尷尬了。
吳言看艾笑記錄完畢接著說：“年前的年會也要好好準(zhǔn)備，我和孔董初來乍到借這個機會也好和大家多交流交流，明年很關(guān)鍵，幾年的這個打氣工作要做好。你們找點年輕人，動動腦子，弄出點花樣來，不要太死板，朝氣一些，積極一些。”
艾笑一邊記錄一邊點頭。
“好了，沒什么了，我就想到這么多，你去忙吧?！?p> 一周后，一行人在吳言的帶領(lǐng)下去探望集團員工代表。吳言第一次參加集團的團拜會，各方各面也都很重視，在職工代表的選擇上也是慎之又慎，幾番下來才最終敲定今天的形成。
艾笑坐在吳言身邊介紹著情況：“吳總，一會兒咱們要去的是退休職工陳玉祥家，陳老是參加了咱們集團改制的那批老員工，一直從二級單位基層干到集團科技部主任，退休后還被返聘為技術(shù)顧問。”
吳言看著艾笑遞過來的資料說：“陳老我知道，我原來還聽過他的講座，一晃也有幾年沒見過老爺子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p> “聽工會的人說，陳老的身子骨很硬朗，精神頭也不錯，他們慰問老干部時經(jīng)常能見到。”
說這話，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樓下，工會干部引著吳言和大家敲響了陳玉祥的家門。
房間里干凈明亮，陽臺上擺滿了花花草草，客廳的書架上全是書籍，書房的桌上半著宣紙和文房四寶，墻上、地上堆滿了老人的書法作品，筆鋒蒼勁有力。陳玉祥老人鶴發(fā)童顏，一點都看不出是快八十歲的人。
工會干部介紹著：“陳老，這位是咱們集團的吳總，特地來看您的?！?p> 陳玉祥耳不聾，眼不花，身手和吳言握在一起：“謝謝吳總，謝謝公司，這么多年總是惦記著我，我這都挺好，請領(lǐng)導(dǎo)放心?！?p> 幽默的話語惹得大家笑聲一片。
吳言拉著陳玉祥坐下：“陳老于工，您是公司的老功臣，公司不能忘記您，于私，您是我們的前輩我們也理應(yīng)來看您，看到您身體不錯，精神好，我們也才能安心工作?！?p> 老人有些激動：“人老了，不中用了，吳總，您年輕有魄力，懂得不忘本的道理，一定會把集團管理好的。”
“您可真是太夸獎我了，按理說我可還是您的學(xué)生呢！”
陳玉祥一臉不解：“啊？這是什么意思？”
“幾年前，您去我們公司辦過講座，我當(dāng)時就在臺下，課后我還找您請教了很多技術(shù)方面的問題，您拉著我給我講了半天，直到全說明白了，中間您的司機還催過您好幾回?！?p> 陳玉祥瞇著眼睛看了吳言半天才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對，你是叫吳言，對吧?！?p> 吳言也笑了：“陳老好記性，就是我，我就是吳言?！?p> 陳玉祥欣慰的笑了：“我就說嘛！那時我就看出你是好樣的了，虛心好學(xué)，一定能成大事，看來老頭子的眼光還行，是吧！”
吳言說：“當(dāng)年您的課讓我獲益匪淺，不僅從技術(shù)上解決了我的問題，更為我開辟了新的思維方式，我可是一直把您當(dāng)做授業(yè)恩師，只不過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您，現(xiàn)在總算圓夢了?！?p> 陳玉祥渾濁的老眼里泛起了淚光，人上了年紀(jì)總愿意回憶自己走過的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在他漫長的人生路上還有后人會一直記著他的教誨，一直懷揣感恩之心，怎么能讓他不敢動，他拉著吳言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吳總，謝謝，謝謝你。”
吳言安撫著老人：“陳老，是我們要謝謝您，是我要謝謝您?！?p> 在場的隨性無不動容，他們不是沒參加過團拜，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感人的場景，尤其是艾笑，陳老的年紀(jì)都可以做她爺爺了，很難想象到了看破生死的古稀老人古井不波的心還會再起波瀾，真誠的心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年紀(jì)都會被打動，是吳言的謙遜讓閱人無數(shù)的老人心動，到了這個年紀(jì)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根本瞞不住，陳老就是感受到了吳言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
陳玉祥稍稍平復(fù)了情緒，說：“吳總，你愿不愿意聽我多嘮叨兩句?！?p> “您有什么話就直說，我聽著呢?！?p> “我呀，歲數(shù)大了，腦子不靈光了，在家閑著沒事干就愿意琢磨點事，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我想了很多，有點意見和建議想說給你聽，說的對不對你自己再琢磨琢磨?！?p> “陳老，我需要的就是大家多提意見，集思廣益，這樣咱們才能發(fā)展的更快、更好不是？有什么您就放心大膽的說，小艾，你負(fù)責(zé)記錄一下?！?p> 吳言定了調(diào)，幾個人都拿出紙筆準(zhǔn)備記錄，艾笑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和陳玉祥聊了快一個小時，老人的精神頭明顯弱了，上了年紀(jì)體力肯定是跟不上了，吳言連忙告辭：“大家看，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陳老的建議很有時代性，一針見血，陳老，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謝，我很高興您能告訴我這些，您也該休息了，我們就不打擾了，改天我一定再來聽您的教誨?！?p> 陳玉祥老兩口在窗戶上一直看著吳言的車子消失，才算作罷。
車上的吳言和艾笑還在聊著剛才的事。
“看到了嗎？人老了，眼睛越來越亮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結(jié)合自己的經(jīng)驗，他們能準(zhǔn)確的找出我們的問題所在，其實現(xiàn)在很多人欠缺的就是這個，把工作當(dāng)做工作，而不是一個可以努力奮斗的事業(yè)，能少干就少干，能躲就躲，事不關(guān)己，即便看到了也不愿意去說，這里面領(lǐng)導(dǎo)也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要是大家都懷著一顆事業(yè)心，做事謙虛好學(xué)，相信一定能收獲意外的驚喜。”
艾笑想了一下才說：“我覺得不是意外驚喜，不是有句話嘛，機會只會降臨在有準(zhǔn)備的人身上，您說的就是時刻準(zhǔn)備著的人，您就是這樣的人?！?p> 吳言搖了搖手指：“不是我，是我們，我們每個人都要成為這樣的人。”
艾笑意識到無言能有今天的成績與他的勤奮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吳言看了看窗外：“咱們下一家去哪？”
“李國軍，李師傅家?！?p> “是不是因公致殘的分公司的李師傅?！?p> “對，就是他，他家里挺困難的，老媽癱瘓在床，老婆腿腳不靈便，沒有工作，專門在家照顧老人，孩子在上高中，全家就靠他一個人的工資養(yǎng)活。”
“他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同車的人力資源部主人連忙說：“按公司的薪酬管理規(guī)定，他一個月三千六百元的工資，還有特困補助一千五百元，再加上績效獎金一個月下來到手應(yīng)該不低于六千五百元，但是他家花銷大呀，他老娘一天的藥費就得七、八百元?！?p> 吳言一下就沉默了，因為工傷，李國軍已經(jīng)停崗，可是公司還是正常在發(fā)放的他的公司，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可是架不住他一個人養(yǎng)四個人，又是病人又是孩子，那個都是花錢如流水一樣。
吳言輕聲嘆道：“先去看看再說吧。”
車子停在一片棚戶區(qū)外面，低矮的平房連成一片，到處都是私搭亂建的儲物棚，半空中斜拉橫扯的全是亂線。
吳言對這樣的場景并不陌生，他的童年時代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他本以為這種地方已經(jīng)消失，沒想到在這里就見到熟悉的景象。
李國軍的家總共才四十多平米，一張雙人床占據(jù)了房子的一小半，立柜寫字臺擠在角落里，另一邊還有躺著癱瘓老人的單人床，孩子的床就在老人腳下，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地方搭上小棚子，下面是灶具，吳言一行人只勉強擠進屋三個人就已經(jīng)沒轉(zhuǎn)身的空間了。
李國軍的母親躺在床上，揮動一只干枯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和大家打招呼，他的愛人拐著一條腿給大家倒水，李國軍在工傷中失去了左臂和六根腳趾，此刻他面無表情的坐在吳言身邊的小凳上。
“李師傅，孩子呢？上學(xué)去了？”
“嗯。”
“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樣？”
“湊活?！?p> “高幾了？”
“高三了?！?p> “呦，馬上就要高考了。”
“是呀?！?p> “想好考哪了嗎？”
“哪都一樣，我就沒打算讓他上?！?p> 吳言沒詞了，是呀，這樣的家庭怎么可能供出一個大學(xué)生呀。
一見吳言不說話，李國軍沒好氣的說：“吳總，來也來了，看也看了，相也照了，我就不留你們了?！?p> 這是在下逐客令，現(xiàn)場的氣氛十分尷尬。
李國軍的意思很明顯，該走的形式走完了，配合任務(wù)完成了，你們也應(yīng)該撤了，這里根本就不歡迎你們的到來。
吳言看看表：“離吃飯時間還早，李師傅能不能一起聊聊，我坐了大半天車了，在您家休息一下可以嗎？”
李國軍沒想到吳言會這么說，人家大領(lǐng)導(dǎo)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任誰也要性格方便吧，他低著頭，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李師傅，您心里有事，您有什么就說什么吧?！?p> “我能有什么事，都挺好的。”
“李師傅，我是真想幫您?！?p> “哼，是想看笑話吧！”
艾笑看吳言一直對李國軍和顏悅色，而李國軍的話就像橫著出來一樣，脾氣好的小姑娘也受不了他的冷言冷語：“李師傅，吳總是好心來看您，您這叫什么說話呢？”
吳言一皺眉頭：“小艾，你怎么回事，李師傅，您可能誤會了，沒人是想來看笑話，大家是真關(guān)心您?！?p> 李國軍心里有氣，但他一個大男人是不會對艾笑亂使臉色的，他對滿臉通紅的艾笑視而不見，對著吳言說：“吳總，我沒本事，當(dāng)年受了傷，公司一直帶我不薄，工資待遇每樣都不少，我李國軍是有良心的人，知道公司對我好，我也念著公司的好，我自問我沒給公司添過什么麻煩，也從來不會和公司要這要那，您知道為什么嗎？吳總，各位老總，我老李有尊嚴(yán)，我做好我份內(nèi)的工作，不虧不欠，我拿那份工資是我應(yīng)得的，不比誰矮一頭，我家里是比較困難，可不能總拿我家做面子工程吧，哪個領(lǐng)導(dǎo)有事沒事都來一趟，你們知道我在集團報上看到這些照片心里怎么想，那些小年輕表面不說，背后都說什么你們知道嗎？他們說我老李哭窮，向公司伸手要東西，要錢?！?p> 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我要的是這個呀！”
吳言明白了李國軍的苦衷，他拍了拍李國軍的肩膀：“李師傅這些話您為什么不早說，你要知道大家來看您是真心的，沒有別的意思，你的這些顧慮要是早告訴我們，我們肯定會有別的安排，今天我來就是幫你解決困難的，不是作秀，更不是走過場，你的心思我明白，咱們可以坐下來一起想想辦法，您，還有很多和您一樣的員工都是為集團流過血立過功的，我們不應(yīng)該也不會忘記，把你們照顧好，是我們的義務(wù)，也是公司的社會責(zé)任，同時我們也需要你們的意見和建議，這樣咱們才能把生活建設(shè)得更好，您說對嗎？”
李國軍驚訝的看著吳言。
吳言遞給李國軍一根煙，兩個男人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抽著煙。
好半天屋里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李國軍猛地把煙在地上捻滅：“吳總，中午別走了，在家吃飯吧，我去買點下酒菜?！?p> 吳言一把拉住他：“你別去，咱倆話還沒說完呢，這么多人也用不著你，小艾，定外賣吧，就上次吃那個就挺好。”
艾笑連忙答應(yīng)，拿出手機開始下單。
這么一來，李國軍反而靦腆起來：“吳總，這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還得謝謝你呢，剛才和你聊了這么多，讓我挺感慨，我們是好心沒把事辦好，我想了一下，回去讓他們研究研究給咱們員工多買兩份保險，提高大家的保障，我還打算在公司發(fā)起一個員工互助基金，大家自愿捐款，誰家有個緊急情況還能幫著解決燃眉之急，還有就是，中層以上干部出資組建一筆無償借款的資金，符合條件的員工可以申請無息借款，當(dāng)然了這些都是我臨時想到的，回去還得再商量一下，我想如果有了這樣的資金保障，對一些困難職工還是有些幫助的，就拿您家來說，孩子上大學(xué)，老太太看病都可以有資金周轉(zhuǎn)，然后等掙了錢咱們再慢慢還?！?p> 李國軍一下樂出了聲：“這個好，能幫我們解決大問題了，還不用給公司添麻煩，只是大家會同意嗎？”
“這事不是針對你李國軍的，是全體員工都可以享受的，無論是誰都可能遇上點麻煩事，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也可能幫到自己，關(guān)鍵在于制定合理的條款。”
李國軍哆嗦著嘴唇還想說什么，吳言攔住他。
“老李，讓你兒子好好學(xué)，好好考，考上什么大學(xué)咱們就上什么大學(xué)，他的學(xué)費我包了?！?p> “哎呀，吳總，這可不行?！?p> 李國軍的老婆在一邊說：“吳總，我看出來了，您是好人，您對我們真好，您的心意我們領(lǐng)情，孩子的學(xué)費就對不行，我們怎么能要您的錢呢？吳總，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老李，大嫂，你可能還不知道大學(xué)為了鼓勵學(xué)生們用功學(xué)習(xí)，是有獎學(xué)金的，告訴你兒子好好學(xué)，爭取拿到獎學(xué)金，這樣可就給我省下不少錢呢?！眳茄蚤_玩笑道。
“那也不行，不合適?！?p> 吳言拿出領(lǐng)導(dǎo)的氣勢：“都聽我的，這事就這么定了，沒什么不合適的，大不了你讓他給我打個借條，等他工作了以后慢慢還給我。”
李國軍還想推辭，艾笑攔在他身前：“吳總，咱們的餐到了，我?guī)讉€人去拿一下?！?p> 一打岔，這事就算定了，李國軍在爭辯也沒意思了，小艾帶著幾個小伙子不大會功夫就拎進來一堆大包小包，這頓飯在華青集團的歷史上可謂史無前例了，一幫人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吃著麻辣燙，特別是李國軍夫婦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從李國軍家出來，吳言又走訪了幾家職工代表，這一天的行程讓艾笑看到了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吳言，吳言的形象在她心里更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