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咱兩有緣
王泉低頭一看，正是三角眼，大板牙的老黃。
“黃伯，你剛才不還說我是奸商嗎？”王泉把大喇叭往老黃耳邊，湊了湊，“你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嗎？”
“誤會，誤會啦！”忍受著耳鳴聲，老黃舔著笑臉，“大侄子啊，這些罐頭，大伯都包了，在哪里簽字??？”
他這一臉賤兮兮的表情，翻臉比翻書還快，但是不快不行啊。
“這天大的便宜，不能讓別人占了啊?！?p> “這小子腦袋缺根弦，他說的三件事，怎么可能實現(xiàn)？”
“上一屆亞運會又不是不知道，雖是拿了第一，可是金牌也沒過百啊，還一人拿五枚金牌，你小子還沒睡醒，說夢話吧？”
想到這里，老黃又是笑嘻嘻地連聲催促，“大侄子，你快下來吧，咱簽字吧！”
王泉看著老黃熱鍋上螞蟻一般的模樣，忽然笑了。
他又拿起了大喇叭對著人群喊道：“大家都散散吧，這些罐頭啊，都被包圓了！”
說著，他用手一指老黃。
這一下，就如同捅了馬蜂窩，人群嗡一下就炸了。
“老黃，你啥意思??？這天底下的好事都是你一個人的唄！”
“剛才就吵吵把火地讓我們散了，感情這好事你是想一人獨占?。 ?p> “老黃，你那還是嘴嗎？正的反的，好的壞的都讓你說了，真不是個東西！”
“還說人家是奸商，我看你就是最大騙子！”
“你想包圓，沒門，我第一個不同意！”
“就是，就是，我也不同意！”
一時間，群情激奮，人們對著老黃戳戳點點，罵不絕口。
王泉二姨看著心里那叫一個解氣啊，老媽也是解氣，但心里也是愁啊，“這孩子也太沖動了啊，這不就是白送嘛，我的自行車??！”
這時，點了一把火的王泉，做出一臉無辜的模樣，對著老黃聳聳肩，“黃伯，咱兩有緣，我也想把罐頭都給你啊，可是大家都不同意?。 ?p> “好孩子啊，你說的對，咱兩有緣?！崩宵S對著王泉舔著笑臉，一回頭又對人群喊道：“這是人家王泉的罐頭，人家想咋賣就咋賣，想賣給誰就賣給誰，你們快都散了吧，別在這起哄了?！?p> 人群自然不依，對著老黃又是一頓痛罵。
十分難聽，不少人更是扒出了，他往日的光輝事跡。
老黃這城墻一般厚的臉皮，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不一會，終于是敗下陣來，看那樣子正在找地縫呢。
王泉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大喇叭又放到嘴邊，“大家住一住，為了公平起見，一人限買一兜，這一兜呢，是十元錢，平價。如果有人想多買，那就要加價了，第二兜二十元，第三兜三十元，依次類推，但是最多也只能買五兜。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行，行?。 比巳毫⒖袒貞斑@個法子好！”
“一人買一份，大家都有份。要是有人貪心啊，那就得啊，冒風險！”
“這樣啊，其實挺公平的！”
不少人都是覺得不錯，唯一心里不樂意的可能就是老黃了。
可是這時，他也無話可說了，剛才就是他說的，罐頭是王泉的，想咋賣就咋賣。
于是，他三角眼一轉，搶在最前面，“行，就按你說的辦，我先要五兜！”
王泉笑了笑，“行，黃伯，誰讓咱兩有緣呢，就先賣你五兜?！?p> 二姨一聽這話，杏眼之中寒光閃閃望向王泉。
王泉假裝沒看見，非常熱情地給老黃提了五兜罐頭。
又讓老黃在登記本簽了字，按了手印。
下面注明付款條件和日期。
還寫了個聲明，“罐頭均已現(xiàn)場查驗，是正規(guī)廠家產(chǎn)品，在保質期內且包裝完好，無任何質量問題。若在約定日期內，滿足付款條件，本人自愿付款，包括承擔高于市場價格的部分?！?p> 又看了看老黃那張小人得志的臉，王泉有點不放心，又讓他找個證人。
這下老黃犯難了，求爺爺告奶奶，歷久九九八一難，總算找了個礦上小領導給他當保人。
就這樣，老黃拎著五兜罐頭，屁顛屁顛地往家跑。
心里那叫一個美啊，“王泉，你個大傻蛋，你這個做生意法，要是能賺錢，老子把罐頭瓶子都吃了！”
少了這個攪屎棍子，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
大家排隊來領罐頭，雖然偶爾有貪心的，但最多也就是買上兩三兜。
早來的人大多都買上了，只有那些聽了老黃的話，最初掉頭就走的，后來得知消息又跑回來的，沒有買上。
但是他們也只能是在心里暗罵老黃不是東西，其他的也是別無他法了。
最后，王泉留了幾瓶罐頭。
兩瓶給姨父，讓他還錄音機和大喇叭時給人家稍上。
一兜給二姨家，之前總是吃她買的罐頭。
一兜孝敬姥姥，之前小，不懂事。
還有一兜是給老舅家的，舅媽高興了，姥姥的日子也好過啊。
剩下的，是留給自家的，英子還在家呢，老爸和老媽平時也是不舍得吃啥好的。
看到這里，老媽終于是笑了，“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能想著你姥和你姨！”
“別的不說，俺這大外甥還真是親生的，今天替我出氣了，看著老黃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模樣，我心里就是解氣??！扔上幾瓶罐頭，現(xiàn)在看來，咱也是值了！”
二姨又是想起什么來了，忽然掩口大笑，“王泉，你小子真是損人不帶臟字的。剛才說老黃那句，一會回天上時路上吃，我真是服了??！”
王泉也是笑了，晃了晃手里的賬本說道：“二姨，再過一段時間還有讓你更解氣的呢？”
“你還準備收他的罐頭錢？”二姨問了句，隨即又是搖了搖頭，“你說的亞運會那幾件事，實現(xiàn)是太難了，估計這錢啊，是要不回來了！”
“不過沒事，咱解氣就好，你要是都賠了，二姨給你補上！”
“江月，你別慣著他。賠了就賠了，這叫吃一塹長一智，滅一滅這小子的威風，我看最近啊，這小子被你們夸的，有點膨脹了，讓他摔個跟頭，長點教訓，省著以后再闖出什么禍來！”老媽又一次本色出演，時刻不忘教育王泉。
王泉無奈地笑了笑，看來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會有人信的。
那也只能等亞運會結果出來再說了，他堅信自己不會記錯。
這一屆亞運會咱真正展現(xiàn)了大國風采，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獎牌榜和金牌榜都是第一，金牌總數(shù)更是直接突破了一百八，甚至還有人在游泳項目上創(chuàng)造了神話，一人獨得五枚金牌，但是具體叫什么名，他也是忘了。
老媽和二姨走在前面，王泉和姥姥收拾些零碎東西，走在后面。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家里走去，全然沒有注意到，院外一個高個青年已經(jīng)暗中觀察他們好久了，目光始終在王泉和他姥姥身上來回轉悠。
一直盯著王泉，直到看著他進了東北角的小院，高個青年才轉身而去。
若是王泉和姥姥此時能看見這個人的背影，或許能認出來這人正是當初在林蔭小道上故意丟包那人，也就是被抓進公安局那個有痣青年的同伙。
高個青年，三轉兩轉，進了一個隱蔽的小平房。
房間里烏煙瘴氣，幾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正在屋里大吃二喝。
“老五，回來了。咋樣，那小混蛋找到?jīng)]？”正中大漢開了口。
這家伙長相兇惡，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據(jù)說是被仇家給刺瞎的。
江湖上有個匪號“獨眼龍”，也是個橫著走的主。
這個丟包行騙的團伙就是他一手組織起來的。
這是個技術活，南方學來的，一般人還真是干不了。
眼前的高個青年，文質彬彬的，極具欺騙性，還有進去的有痣青年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主。
這兩人搭檔一直是無往不利，可是沒想到竟然因為一個半大小子折了。
剩下的蝦兵蟹將，打架喝酒行，干行騙的勾當，那是沒門。
那一個個窮兇極惡的模樣，就差把壞人兩字刻在臉上了。
這樣以來，一個好財路就斷了，所以獨眼龍很是生氣。
龍哥生氣，后果很嚴重，他停了酒杯，用僅剩的一只牛眼看著高個青年。
高個青年，擦了把臉上的汗，連忙點頭，“龍哥，那家伙叫王泉，住在桃河二小區(qū)，家里好像是礦上的?！?p> “屁話，住那里的哪個他媽的不是礦上的！”獨眼龍又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今天晚上行動，公安局的咱惹不起，這個小混蛋咱不能輕饒了他！”
高個青年被罵得一個激靈，但想了想還是皺眉道：“龍哥，咱是不是先摸摸這小子的底細再說，礦上的人可是不大好惹??！”
“摸個屁，慫包，礦上的咋啦？”獨眼龍把牛眼一瞪，“老子等不起了，今晚上就給老二報仇，也讓礦上的知道知道，我是什么人，敢和老子做對，那就是找死！”
“對，給二哥報仇！”
“滅了這小王八蛋，殺殺礦上的威風！”
一屋大漢頓時吆五喝六，又是大吃二喝起來，只等著天黑去找王泉報仇。
而王泉這邊卻渾然不知。
“姨父，從咱家去種子站怎么走？”
“王泉啊，你小子是不是還想著你大棚種菜的事情呢？”
二姨父扶了扶眼鏡，反問了一句。
“那還用說，你沒看到他昨晚上動畫片都沒看，光盯著圖書館借來的那本書了！”
不待王泉答話，二姨先是接了話，“有這股勁頭，我看我的大外甥準行！”
“行啥行！”老媽時刻不遺余力，打擊王泉，“他那是把勁用錯地方了，光瞎琢磨不可能的事。要是上學讀書能這么努力，那我就燒高香了！”
“姐，王泉那不也是在讀書嘛！”二姨笑道：“別管讀啥書，都比那些在外頭惹是生非的孩子強，我就是看我的大外甥行！”
“江月，你就慣著他吧，你！”
老媽還待開口，王泉趕緊接口道：“咱先不說我了，省得一會把我姥吵醒了，那啥我姥剛才吃藥了吧？”
“嗯?！崩蠇岦c頭，心里也是安慰，“王泉這小子，最近進步還是挺大的，當然得除去什么種菜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姨父，你還沒告訴我怎么去種子站呢？”
王泉又把話題拉回正軌。
“今天你恐怕去不了?！倍谈付似鹚攘丝谒?。
“為啥？”王泉問道。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二姨父笑了。
二姨和老媽也是笑了。
王泉無語，尷尬地撓撓頭，禮拜天種子站不上班，把這茬忘了。
哎，但是啊，我得走了?！倍谈竾@了一句，不情不愿地起身。
“你干啥去？”二姨問道。
“礦上安排晚上搞個安全演練，讓我們辦公室配合保衛(wèi)科。”二姨父拿起車鑰匙往外走，“哎，還不知弄到幾點呢？，晚飯我就不回來吃了?！?p> “你不回來誰做飯?。俊倍瘫г?。
“王泉?。 倍谈富厣硪恍?，又道：“演練的事，礦上讓保密啊，別出去亂說。”
“保密個頭，都啥年代了，還來這一套?！倍桃粨P手，“快滾吧！”
如蒙大赦，二姨父快步而去。
“姨父，等等我啊！”
王泉也是麻溜跑了。
“你跟著干啥去？”老媽獅子吼從身后傳來。
王泉頭也不回，“出去轉轉，放心吧，到點回來吃飯！”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野了！”老媽無奈搖頭。
“姐，我看啊，是越來越精了，他這句你沒聽出來嗎？”
老媽聞言想了想，也是掩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