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富春作坊

　　富春江，中心小洲。

　　江邊，一個魚竿，一把竹制搖椅，旁邊一個小幾，放著一些時令水果和蘇杭點心。

　　還有一個靈巧可愛的侍女剝著葡萄，喂到陳鳳仙嘴里，另外一個侍女正在殺魚，旁邊一口砂鍋已經(jīng)熱氣沸騰。

　　江對面就是小洲，幾個大匠和一群匠人，領(lǐng)著附近村落招募來的村民，平整洼地，搭設(shè)工棚，割草蓋房，干的熱火朝天。

　　陳鳳仙躺在竹椅上，紅著眼睛捂著額頭，撕著頭發(fā)，看著自己熬夜畫出來的圖紙。

　　本來想把燧發(fā)槍，線膛槍造出來，可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工具，機床，鉆不了膛線。

　　想把佛郎機炮，紅夷大炮造出來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有足量的熟鐵，好鋼，不然爛鐵配爛鋼，誰用誰心慌。

　　想造高爐，可高爐做出來，發(fā)現(xiàn)沒有鍛打機械，根本打不出想要的形狀，

　　靠工匠們?nèi)肆σ诲N錘敲出來，那敲到猴年馬月去了，而且效率太低，數(shù)量少也起不了什么明顯作用。

　　而且造火器的一切基礎(chǔ)，熟鐵，鋼也沒有標準，又得先制定標準，工具，流程。

　　那造水泥吧，可這個烏龜殼，我總不能從秦嶺到杭州，沿著長江修個長城吧，把蒙古人關(guān)在外面。

　　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壓根就不是一個人能搞定的事。

　　陳鳳仙煩躁的跳下竹椅，來到江邊蹲下，拿樹枝抽打著水面，發(fā)泄著自己的情緒。

　　要不辭職下海。

　　先掙錢搞商業(yè)，搜羅各方面人才去？等掙到錢，在反過來反哺工業(yè)，手工業(yè)。

　　可沒有足夠的權(quán)力，功名，人力，商業(yè)根本使喚不動我想要的工業(yè)，我要是有錢了私自造大炮，第二天就被朝廷拉去砍頭充軍了。

　　就算一切順利，掙到錢了，有權(quán)力了，發(fā)展工業(yè)了，能跨階級吊打蒙古了，南宋沒了······

　　那搞個錘子啊，時間緊迫，我在不快點，皇帝投降的可比我快。

　　別的穿越者過來各種嘎嘎亂殺，我穿過來。

　　第一天入了獄，第二天死了爹，第三天上了賊船機速房，獻個策還被亂棍打出。

　　要不回臨安府認慫算了？

　　我一個八品的官閑得蛋疼，操著整個南宋的心。

　　好好逛我的花船畫舫，勾欄瓦肆，躺平等死，能瀟灑一天是一天。

　　······

　　“少爺，吃魚了?！鼻嘁掠媚ú级酥板?，放到小桌子上。

　　一盆新鮮白色魚湯，燉著豆腐，撒著青蔥，讓人倍感食欲。

　　陳鳳仙夸贊著青衣的手藝，對一邊拿草編的投石索，打鳥的綠腰，喊著吃魚。

　　綠腰聽見喊聲蹦著走過來，夾起一筷子肥魚塞進陳鳳仙嘴里，然后自己吃起來。

　　陳鳳仙的眼光看向桌邊的投石索，嘴里吐著刺，口齒不清的問到，“綠腰，你投石索，石子可以打多遠啊?！?p>　　“正常150步吧，好了能打200多步?！本G腰炫耀著自己發(fā)達的胸膛。

　　古代邁出一足為跬，邁出兩足才是步，1.3米為一步，這就是195米-260米。

　　現(xiàn)在自己手里，現(xiàn)成能用的就只有新式黑火藥。

　　軍器監(jiān)唯一好用的火器就是震天雷，俗稱手雷。

　　陳鳳仙腦袋里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些燧發(fā)槍，線膛槍，佛郎機炮，紅夷大炮，現(xiàn)在因為技術(shù)，人力，物力，權(quán)力確實造不出來。

　　但是我如果把震天雷改造一下，體積縮小。

　　用現(xiàn)代黑火藥填充，外裹生鐵片子，引線加長，在用飛石索投擲。

　　雖然普通軍士力氣，不像綠腰那么夸張，但是投石索普遍練習(xí)一下，普通軍士扔個100步-150步，這就是130米-200米。

　　這樣200米左右，用飛石索扔手雷，豈不是人人都是呂布，呂奉先？

　　而且不需要太準的精度，只需要投到指定目標區(qū)域就可以了。

　　主要投石索造價比弓箭極低，只需要把控手雷延時就行了。

　　軍士組成小型方陣，這就是人造轟炸區(qū)，人形擲彈器啊。

　　陳鳳仙突然神情激動的打起了擺子，手腳都顫抖起來。

　　青衣綠腰一看，立馬按住陳鳳仙的手腳，掰開嘴，就要掏出魚刺。

　　一陣無力的掙扎。

　　陳鳳仙含在嘴里的魚肉，還沒咽下就被綠腰用小手全部掏出，還在盯著他的喉嚨看。

　　陳鳳仙兩眼淚目：“你們干嘛??？！”

　　綠腰一臉沒好氣的說：“少爺，你這么大的人了，吃魚肉還會卡魚刺？還要我們像小時候嘴對嘴喂你嗎？”

　　陳鳳仙：？？？

　　一陣嬉鬧之后。

　　陳鳳仙一路激動小跑來到作坊，找到錢大友，讓他拿幾個震天雷過來。

　　陳鳳仙只見軍器監(jiān)的震天雷，有足球大小，這玩意小的有30斤，大的足足有60斤，和上百斤。

　　這玩意是守城墻的，炸城墻的吧？一看就很危險，很不穩(wěn)定。

　　陳鳳仙站的遠遠的，吐槽著讓錢大友趕緊拿走。

　　又讓錢大友叫來鐵匠大匠，和火藥大匠。

　　“你們倆做個東西，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鐵罐，或者橢圓形鐵球，外部開槽，內(nèi)部中空，壁的厚度你們自己掌控，必須容易炸裂，中心塞上火藥，火藥周圍在裹上一層米粒大小的碎鐵粒，或者鐵渣。引線最好長一點，能自己裁剪，不受風(fēng)雨侵蝕影響。”陳鳳仙在地上畫著手雷的原理圖形，兩人領(lǐng)命下去。

　　“大有啊，你去讓人拿幾個投石索過來，網(wǎng)兜稍微大一點的，能兜住拳頭大小的石頭就好?！?p>　　“順便叫幾個擅長投石索的軍士過來?！边@次火藥作坊，有50人的軍士隨行。

　　一會，一個身形魁梧的隊率，領(lǐng)著幾個人過來，只是見了陳鳳仙抱著拳，有意低頭遮擋著，見禮陳鳳仙。

　　陳鳳仙見他有點奇怪，讓他抬起頭來。隊率無奈站直身子，認命般抬起臉來。

　　“你是？”陳鳳仙摸著下巴，感覺這人有點眼熟，慢慢一段記憶從腦子里冒出來。

　　數(shù)月前，臨安府，城南南街，河邊同福酒館，不知名小巷的一個草垛里。

　　一個約十四五歲的白衣少年，陳鳳仙四仰八叉的躺在那。

　　中午的陽光照在清秀恬靜的臉上，只是現(xiàn)在的表情有點痛苦，身體偶爾的抽搐一下。

　　“小兄弟，快醒醒！”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見少年沒回應(yīng)，便蹲下伸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著，不時回頭打量著周圍。

　　陳鳳仙睡眼迷蒙中醒來，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這個胡茬大叔。

　　一雙蒲扇粗糙的大手還摸在自己胸前，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也不知道扣過哪里。

　　一身衣服應(yīng)該幾天沒有換洗了，透出一股胭脂味、餿味的混合體，和幾分邋遢。

　　四目對視。

　　“小兄弟，你醒啦，在下郭進。剛從旁邊的花船出來，錢花光了，你能不能借我10兩銀子，等會我找到朋友還你啊。”

　　胡茬大叔郭進幫少年掩好衣服，恬不知恥的收回雙手，胳膊架在膝蓋上，伸長腦袋觍著一張大臉道。

　　“啪！”陳鳳仙甩手一個響亮的耳巴子，跳起來一頓拳打腳踢，罵罵咧咧。

　　郭進理虧抱著頭讓少年打完，等沒聲了，抬頭一看。

　　噗的一聲，眼前又一片灰霧，陳鳳仙一把土揚了過來。

　　“好小賊！”郭進把眼睛清理干凈，揉得能看清了陳鳳仙已經(jīng)跑沒影了。

　　······

　　“你是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