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猝不及防抬起頭來,這才想起陳宴還在這里,當著他的面給唐亦銘打電話或多或少有點尷尬,“陳宴,我能不能出去再打個電話?最多十分鐘就回來。”
陳宴深邃的目光朝她的眼睛凝了片刻,勾唇冷笑,“怎么,還沒和楚商商聊完?”
周棠忙道:“不是,我是要打給別人,有點急事要處理?!?p> “打給誰?”
陳宴慢條斯理的問,那雙眼睛太過深邃,仿佛要將她看透。
周棠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手心發(fā)汗。
她心口微微有些發(fā)顫,也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陳宴,仿佛處處都要干涉她,威脅她。
可高中時的陳宴雖說不茍言笑,性子冷漠,但絕對不會是現(xiàn)在這種戾氣和控制欲都十足的樣子,她現(xiàn)在甚至很懷疑如今的陳宴到底有沒有精神類疾病,畢竟他真的太容易生氣,太容易極端,控制欲也達到了病態(tài)般的巔峰,讓她在他面前快要壓抑得喘不過氣。
周棠僵持了半晌,最后不打算隱瞞什么了,“商商剛剛說唐亦銘一直在她小區(qū)門口等著,估計是在等我。我這會兒……想出去給他打個電話說清楚?!?p> “說清楚?怎么,打算當唐亦銘和薛家千金之間的小三了?就這么舍不得他?”陳宴像是聽了笑話。
周棠搖搖頭,臉色越發(fā)的難堪和發(fā)白。
其實也不是舍不得,而是唐亦銘對現(xiàn)在狼狽不堪的她來說,真的是很特別的一個人,以至于即便知道了唐亦銘今晚選擇了別人而放棄她,她心中也沒有怨恨。
她感激他曾經(jīng)在高中喜歡過她三年,感激他那晚能那般溫柔主動而又順從的答應她要和他在一起的請求,也或許這么多年來,他應該是唯一一個真正喜歡過她的人,沒有摻雜任何的動機和目的。
所以,比起舍不得,她更多的是在悵惘,悵惘她周棠沒能在她最好的時候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不想再讓唐亦銘等我,也不想連累他什么,所以這會兒才想給他打電話說我要放棄的事?!敝芴哪艘粫?,緊著嗓子無力而又悲涼的剖白。
陳宴冷眼觀她,臉色無半許波動。
周棠知道陳宴最是看不起她的所有感情,無論是友誼還是愛情,甚至連帶她這個人。
她默默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陳宴出聲,她終究徹底放棄,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了,你當我沒說過什么吧,我也不會出去打電話了?!?p> 她不再強求,也強求不來。
她拿著手機找到唐亦銘的微信,想著發(fā)些委婉的話讓他回去,順便再結(jié)束這段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的關(guān)系,并,表達自己的內(nèi)疚和歉意。
她徹底沉默了下來,開始認真編輯起自己的小作文來,也沒再關(guān)注陳宴那邊。
整個過程,辦公室靜得出奇,氣氛靜默而又壓抑。
周棠站了許久許久才將小作文編好,正打算發(fā)送出去,沒料前方突然伸來一只手拿走了她的手機,看都沒看就直接關(guān)滅她手機屏幕,那雙深沉淡漠的目光迎上她錯愕的眼,薄唇一啟,“既然要徹底放棄,用微信給他發(fā)消息多沒誠意?!?p> 周棠愣了愣,有點忐忑,生怕陳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送你過去當面和他說?!彼α?,冷冽的,諷刺的,高高在上的,又像是在沒事找事的。
周棠倒抽了一口氣,她真搞不懂陳宴了,“不,不用了,微信很方便的?!?p> “怎能不用,有些話當面說才顯誠意。我也不是專程送你過去,而是大家都同學一場,唐亦銘和薛家千金今晚訂婚,我還沒代表萬盛去恭喜他一聲?!?p> 你現(xiàn)在倒是知道喊同學了,可你的一言一行連帶你那雙陰狠的眼睛都在表露著你根本不拿唐亦銘當同學,而是去找茬的。
想起那晚陳宴和唐亦銘的沖突,周棠緊了緊嗓子,“陳宴,唐亦銘對你沒有惡意,而且他也威脅不到你什么,你……”
陳宴眼角微挑,“怎么,怕我傷他?”
周棠噎了噎后話,沒想通陳宴是怎么好意思問出這話的,他難道沒點自知之明?難道不知道他這副樣樣根本就是要去打架的?
陳宴掃了掃她的臉色,薄唇上的冷弧深了半許,他也沒多說什么,撈起椅背上的西裝就朝玻璃門去,頭也不回的吩咐,“滾過來跟上?!?p> 周棠眉頭深深皺起,心口緊張萬分,奈何不得。
她是真沒搞懂這會兒的陳宴又想做什么。
眼見他徑直踏入電梯,她也顧不得辦公區(qū)那些神色各異的員工們了,當即小跑過去站在他身邊,待電梯門合上,她才小心翼翼說:“陳宴,今晚太晚了,你要恭喜唐亦銘的話明天去也行。而且今晚萬盛的事還沒解決,你現(xiàn)在就離開公司也不太好……”
“你在教我做事?”陳宴問。
周棠抿了抿唇。
陳宴繼續(xù)說,“你這么緊張,難道以為我還會為了你和唐亦銘打架?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
說著,嗓音微挑,“唐亦銘今晚與薛家聯(lián)姻,算是動了我萬盛蛋糕。我就是今晚不找他,明日也得找他。你與其在這里擔心唐亦銘,不如想想你該如何讓我消氣,今晚萬盛和我因你而蒙羞,你都自身難保,這會兒別說讓你報恩,就是你這條命,我想要,也隨時可取。”
周棠震了震,心底徹底涼透,終究還是她太自以為是了,以為陳宴會因為她去找唐亦銘麻煩,結(jié)果她在陳宴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她現(xiàn)在也的確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陳宴若想要她的命,她是真沒辦法反抗。
心思壓抑而又沉重,周棠再也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兒般一路跟著陳宴,直到坐進陳宴的車,聽他出聲才徹底回過神來。
“楚商商家地址?!?p> 周棠緊著嗓子回,“長盛路錦林府。”
陳宴沒再出聲。
車子一路疾馳,不久就抵達楚商商的小區(qū)大門外。
此際夜色深沉,昏沉安靜。
周棠下了車便看見前方不遠正停著的一輛越野奔馳,她認得那輛車,是昨晚唐亦銘的車。
她立在原地掙扎了一下,才緩緩朝那輛奔馳走去,只是在唐亦銘發(fā)現(xiàn)她并也適時開門下車的同時,身后的勞斯萊斯有開門聲響起,周棠下意識回頭,便見陳宴也干脆的下車來了。
眼見陳宴頎長的身形卷著一股難以言道的高貴和冷冽,周棠只覺頭皮都有點發(fā)麻。
“棠棠,我有話和你說。”唐亦銘朝著周棠靠近,喚了周棠一聲,語氣聽不出別的情緒,依舊溫和。
他仿佛徹底忘記了周棠不接他電話的事實,目光落在周棠的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
“嗯?!敝芴臐M目復雜,在他面前站定,低低應了一聲。
她垂著頭,思緒有點亂,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唐亦銘也沒出聲,掃了周棠幾眼,目光便越過周棠,緩緩落向了那慢條斯理靠近的陳宴。
光影浮動里,他再度看到了陳宴那清俊的臉上掛出了幾許鄙夷和嘲諷。
那表情與高中時如出一轍,高高在上,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
想起今晚網(wǎng)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言論,想起陳宴根本不愛周棠,又想起今天萬盛突然和祥和地產(chǎn)達成的協(xié)議,唐亦銘深知陳宴今晚過來絕不可能是因為周棠而對他耀武揚威,那么他今晚的目的……
唐亦銘眼睛稍稍瞇了瞇,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