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查！

　　安排將老者帶來。

　　宋書堂急忙請他入座。

　　常年在江面上風吹日曬皮膚黝黑且干。

　　江風多年侵蝕，使得原本因年紀大不太利索的腿腳，微微彎曲走路稍顯坡態(tài)。

　　神情卻沉痛中帶著倔強。

　　“長官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崩险吒蓾穆曇魩е鵁o限的期許。

　　“不急先喝口水。”

　　“長官不會也認為我是胡言亂語吧？”

　　老者渾濁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宋書堂等待他的回答。

　　“不會。”

　　“騙人！”老者直言不諱。

　　不等宋書堂辯解他繼續(xù)說道：“瞿洋肯定和你們講了，說我是難以接受喪子之痛所以不停鬧事，你現(xiàn)在打算安撫我同情我，卻不是相信我?！?p>　　“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彼螘脹]再做辯解。

　　“我不需要可憐更不需要同情，兒子上戰(zhàn)場是保家衛(wèi)國光宗耀祖，可我小兒子死的不明不白我豈能糊里糊涂?！?p>　　“老人家為何如此堅信？”

　　“我的兒子我清楚，那一次的航線也不是第一天跑，那幾日是起了些風浪遇到些麻煩，可不至于就此喪命?！?p>　　“水火無情，江濤洶涌，稍有不慎兇險萬分。”

　　“我跑了半輩子船道理我懂，可我小兒子絕不會如此身亡，你明白不明白?！?p>　　老人言之鑿鑿且態(tài)度并未失控。

　　龍昊看著宋書堂不知道他要作何回答。

　　宋書堂此時為難。

　　原以為老者因喪子之痛難以接受致使心態(tài)受到影響，此番見面更多是給予開導安撫情緒，希望可以早日走出陰影。

　　但見面幾句交談下來。

　　老者并無情緒激動、瘋言瘋語、心態(tài)失控等癥狀。

　　反而渾濁眼神之中帶著的堅毅讓宋書堂感到灼熱。

　　“王叔堅信？”宋書堂問道。

　　“別人能認我小兒子死于江難，我是認不下，若以此結(jié)案死不瞑目?！?p>　　死不瞑目？

　　王山言語刺痛人心。

　　已無兒子養(yǎng)老送終，再落得個死不瞑目，當真凄慘。

　　“我來查?！彼螘谜Z氣輕柔卻帶著堅定。

　　王山聽聞此言眼眶涌出熱淚，一老人家竟險些泣不成聲。

　　“但我無法保證改變結(jié)果。”宋書堂不忍老人事后再因此事傷心。

　　畢竟瞿洋所言是有道理的。

　　“能查就好，能查就好?！蓖跎筋澏兜碾p唇重復念叨這一句話。

　　讓組員先行帶王山離開回去休息，今日折騰對心力交瘁的他來說很是吃不消。

　　送走王山后龍昊壓低聲音問道：“你查？”

　　宋書堂愿意見王山，龍昊已然覺得難能可貴，可無非是開導勸說甚至于撫恤補償。

　　可現(xiàn)在宋書堂答應(yīng)調(diào)查！

　　這不僅違反了規(guī)章制度，甚至于推翻警局調(diào)查結(jié)果，折了警局顏面影響此時合作以及日后合作。

　　最重要則是忙碌一場結(jié)果可能并不會更改，到頭來豈不是連王山都要跟著再傷痛一場，里外不是人兩頭不討好。

　　此舉龍昊覺得有些沖動。

　　可龍昊眼神中卻充滿熾熱，他欣賞甚至于敬佩宋書堂的決定，憋在心中的一口濁氣都得以暢快。

　　“查?！彼螘脤τ诶先藞砸愕难凵裼洃洩q新。

　　王山并非難以接受現(xiàn)實，而是他真的認為自己小兒子不應(yīng)該如此喪命，他想求一個真相，哪怕這個真相與此前一樣。

　　老人的一個執(zhí)念！

　　全當為他百年之后能入土為安。

　　雖說接手調(diào)查不合規(guī)矩，可此時情報科負責排查川江木船，王山同樣為從業(yè)人員，勉強可以插手。

　　以及宋書堂負責此事算得空閑，有時間處理案件調(diào)查。

　　“我陪你?！饼堦粓远ㄕf道。

　　不管遇到什么麻煩和責罰，他都打算一并承擔。

　　熱血發(fā)言結(jié)束龍昊問道：“要不要和科里說？”

　　“不用?！彼螘糜X得不必提及此事，不然是讓沈淥水為難。

　　“先斬后奏！”

　　“你和組長說一聲。”

　　“拉組長下水？”

　　“就說此事蹊蹺擔心與日諜有關(guān)，想要深入調(diào)查?！?p>　　“這借口找的好。”龍昊一拍手說道。

　　這理由就是用來應(yīng)付沈淥水的。

　　等到東窗事發(fā)就說已經(jīng)與朱越匯報，朱越則表示既然與日諜有關(guān)，那調(diào)查合情合理。

　　說白了就是與朱越合伙，到時候和稀泥用。

　　“記得和組長說清楚?！?p>　　“明白?！?p>　　龍昊很快去找朱越，不多時就回來，臉上帶著笑意。

　　“組長已經(jīng)同意，但讓我們悠著點?！?p>　　朱越果然愿意配合他們。

　　“接下來難點在于，從瞿洋這里獲取當時的調(diào)查資料?！彼螘谜f道。

　　“就說與日諜有關(guān)不就行了。”龍昊覺得這不是現(xiàn)成的說辭。

　　“這說法不過是用來應(yīng)付日后科長的詢問，瞿洋以及警局這里必然不會相信，這樣說他們不僅不會提供資料，還會讓警局總部致電局內(nèi)詢問，到時候再想插手調(diào)查困難重重?！?p>　　“那怎么辦？”

　　“你親自去碼頭見瞿洋，就說他離開之后王山在情報科跪地痛哭，聞?wù)邆囊娬呗錅I，精神狀態(tài)堪憂。我等為老人家身體考慮不得已答應(yīng)調(diào)查，如今權(quán)宜之計是做做樣子穩(wěn)住老人，想請他提供一下當時的調(diào)查資料。”

　　“瞿洋能信？”

　　“我觀瞿洋并非大奸大惡之人，且心中對此事也頗有無奈，只要面子上能過去他會暗中提供資料給我們，我們也暗中調(diào)查不要驚動警局，不會引起太大麻煩。”

　　“行，我這就去碼頭?！饼堦徽f走就走。

　　宋書堂認為瞿洋會配合。

　　所以不想將事情鬧大，不然對調(diào)查不利。

　　結(jié)案之后重新調(diào)查無異是對此前調(diào)查者的否定，相信無人會樂意接受，尤其此案警局下令不再受理，動靜在警局內(nèi)部不算小。

　　宋書堂此舉本意為給王山一個交代，自然不宜鬧的太厲害。

　　在情報科等候多時，龍昊一頭汗從外面進來。

　　“瞿洋答應(yīng)了?！饼堦徽f道。

　　“熱得一頭汗坐下歇歇。”

　　“他最開始很猶豫最后才答應(yīng)，費了我一番口舌?！?p>　　“答應(yīng)就好?！?p>　　“約好晚上在建國路木牌坊相見，他將東西給我們?！?p>　　“等晚點我們一起過去?！?p>　　在情報科等到下班宋書堂便與龍昊一起動身，建國路木牌坊臨近紙鹽河碼頭，距離并不近。

　　等到他們趕到約定地點時，瞿洋的身影已經(jīng)站在此處。

　　見兩人赴約瞿洋上前，將手中檔案袋遞過來說道：“我知道你們想做什么，我也希望老人家可以真的放下，也算是我盡一份力?！?p>　　龍昊將檔案袋接過來，宋書堂對瞿洋說道：“我會盡力而為?！?p>　　“日后不要說我給你們提供過資料?！?p>　　“明白?！?p>　　說完瞿洋直接離開沒有再聊其他。

　　“明天查還是今晚就查？”龍昊拿著檔案袋有些躍躍欲試。

　　“年前的資料不急于一時，明日再查?！?p>　　“行?！饼堦挥X得也是，這案子早就談不上時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