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狗
憶來唯把舊書看,幾時攜手入長安。
“有一座城市,它讓人難以割舍;有一種懷念,它叫做曾經(jīng)來過;有一種旋律,它扯著嗓子唱歌......”
白孝仁坐在板車后頭,悠閑地哼著后世聽來的歌,隨著金色書頁的變化,他近來心情大好。
十三朝古都在晨曦下漸漸蘇醒,街道上人聲鼎沸,行走匆忙。
冷先生坐在白孝仁旁邊,心平氣定。這次進(jìn)城是為給一個地主治病,順便帶上了白孝仁。
地主姓馬,城里有名的大戶,聽說得了一個怪病,已經(jīng)尋遍長安周圍有名的醫(yī)師。
問是什么病,來尋人的長工死活不說,也說不上來,非得要冷先生親眼去看。
“陳相,到了?”冷先生問了聲在前面趕車的中年人。
此人身形有些瘦削,皮膚黝黑,鬢角泛白,手上拿著根馬鞭,眼神有點(diǎn)飄忽,似乎在回憶什么。
“???是......快了,前頭拐個彎,就是了?!?p> “吁......”
轉(zhuǎn)過一個彎,陳伍用力拉住馬韁,停在了一個大宅院前。
門樓高聳,雕梁畫棟,檐角飛懸,朱漆大門緊閉,只留著半扇,從外看上去就氣派無比。
白家老宅和其一比,妥妥民房。
看了眼時辰,陳伍告歉了一聲,慌慌張張進(jìn)去通稟。白孝仁和冷先生只能在外候著,縮著身子,搓著雙手。
“孝仁,進(jìn)去后多看少說。”冷先生叮囑了一聲,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
“好的,冷先生。”
略微過了半刻鐘,陳伍才終于出來,引著他倆進(jìn)了院子。
整個院子坐北朝南,三進(jìn)三出,各個院子里都種著花草,可愣是不見一個人。
一直到最里間的院子,北邊主房門前站著一個老管家,眼眶發(fā)黑,神色疲倦,看樣子睡眠嚴(yán)重不足。
白孝仁到了院子一瞧,嚯。
已經(jīng)有七八個大夫在院子里候著了,而且還有個洋人,頭發(fā)梳得溜光滑亮,身穿白大褂。
“嘿,張總督讓我來,是讓我?guī)湍銈兝蠣斨尾〉?,你們已?jīng)讓我等了半個小時,如果再不開始,我就要走了,我很忙!!”
洋人用著蹩腳的華語,語氣透著傲慢,對自己的待遇非常不滿。
“很抱歉,西弗里先生,還有一位很重要的大夫沒有來....”老管家站在旁邊,陪著笑臉說道。
“什么?還有比我更好醫(yī)生?你們應(yīng)該相信科學(xué),而不是你們的古老巫術(shù)?!?p> 西弗里的口吻充滿不屑,似乎在嘲諷在場眾人。
老管家耐心的解釋道:“那個人很快就會到了,請您稍微等一等......”
正在管家說話的片刻,西弗里掃了一眼白孝仁。
“這個小孩子是干什么的?”
好嘛,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白孝人撇了撇嘴,正準(zhǔn)備說話,卻被冷先生攔下。
冷先生淡淡道:“這位先生,這個小孩是我的徒弟?!?p> “徒弟?助手?這個小孩子?這太瘋狂了!”西弗里有些不明白徒弟的意思,很是輕蔑。
“不不,西弗里先生,不是助手,是這位先生的學(xué)生?!惫芗?guī)兔忉屃艘幌隆?p> “噢,我的天?。∧銈兊男『⒆佣奸_始學(xué)習(xí)巫術(shù)了嗎?這太愚昧了....”
話音剛落,外頭走進(jìn)來一個人,穿了件灰色長袍,戴了頂西洋爵士帽,剛好遮住眼睛。
管家連忙上去迎接:“任先生,您可算來了?!?p> 來人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頷首。
“吱呀......”
眼見人都到齊了,管家如釋重負(fù),輕輕推開了房門。
“各位跟我來吧?!?p> 房門被推開,一股濃厚的檀香氣味飄出,帶著些許熏人欲醉之意。
“冷先生,您這位小徒弟就在這里候著吧?!?p> 白孝仁也知趣,朝冷先生點(diǎn)了下頭,靜靜站在院中。
院里的人一個個往里進(jìn),白孝仁深深看了眼那位任先生。
可當(dāng)所有人走進(jìn)去之后,院里突然冒出七八扛著槍的士兵,擋在了門前。
......
冷先生一伙人進(jìn)了房間后,卻是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
“噓,各位冷靜。”
老管家用手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可這句話現(xiàn)在沒人聽的進(jìn)。
眾人看著床上之人,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床上躺著的,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條狗,一條黑狗。
那人雙眼凹陷,上下顎骨突出,尖齒獠牙,吐著一根長舌頭,軀干已經(jīng)瘦成皮包骨,兩排肋骨裸露而出,身上布滿了血污。
關(guān)鍵是此人四肢僵硬高舉,長滿了黑毛,乍一看去就是一頭黑狗。
“這......這是什么?”其中一個大夫驚駭?shù)馈?p> “這就是我們家老爺,各位開始看病吧?!崩瞎芗艺Z氣平淡,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了會發(fā)生這種事。
“這根本不是病,這是巫術(shù),是的,巫術(shù)!我的天啊!太可怕了!”西弗里瘋狂大吼。
一時間眾人根本不敢上前,只是用驚悚的目光盯著黑狗,仿佛他身體內(nèi)蘊(yùn)藏著無數(shù)恐怖的東西,紛紛退至門口。
“外面已派重兵把守,從今日起,你們吃喝拉撒,都將在這個院子里?!?p> 看見有人退縮,老管家立刻補(bǔ)充道。
“治不好老爺,你們就留下來好了。當(dāng)然,任先生除外?!?p> 任先生從進(jìn)來后,一直靜靜站在旁邊,默默觀察著床上之人。
“哈哈......救治?救我.......救救我!??!”床上的人忽然笑了起來,可轉(zhuǎn)瞬,聲音又變的凄厲恐怖,就像從九幽地獄深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隨即床上的人猛的睜開雙眼,死死盯著房屋里的眾人,嘴巴大張,喉嚨里發(fā)出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
“嗷嗚?。?!”
“啊?。?!”
一聲凄慘至極的叫聲響徹云霄,伴隨著刺耳的尖叫聲。
白孝仁反射性的抓住旁邊的凳子,聽到聲音就暗道不好,立刻沖向院落。
“冷先生!”
門口的幾個士兵渾身抖得跟篩糠似得,連槍都差點(diǎn)握不住。
房門一下被沖開,一位老大夫捂住半張臉,指縫間已經(jīng)滲滿鮮血。
冷先生幾人緊隨其后,慌亂的跑出來。
進(jìn)去十人,出來九人。
那位姓任的先生,還留在房間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