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影離
回來時,所處的空間,已不再是星斗羅盤的辦公室,而直接是墨巫別墅里的書房。
寬大的書房內(nèi),落地窗前,擺著兩把孤獨的靠背椅,分別坐著兩個外表狼狽的男人。此時,夏南天和墨巫都感到了身心俱疲,誰也不說話,貪婪的感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夜晚。
隔了一陣,還是墨巫先開了口:“我大概是在一年半以前遇見小幻的。當時我要幫一個客戶做件事,而在那次事件中,我犯了個根本讓人無法認同的低級錯誤。就是那次失誤差點要了我的命,幸虧當時小幻救了我。后來我看她身手不錯,性格也比較開朗,正好那時我店里缺個前臺接待的人,所以就把她留了下來。在生意中,她也確實幫了我很多忙?!蹦最D了下,又輕聲接了句:“其實,小幻她人還是挺好的。只是沒想到,她怎么也加入了那些亡靈人一族?我不明白,像個怪物一樣活著,到底有什么好的!”
夏南天靜靜的聽著,沒有插話。墨巫的表情憤恨不解,可是眼神卻騙不了人。他眼神中對小幻的不舍,和難得出現(xiàn)在他身上的一絲悲傷情緒,還是被夏南天捕捉到了。
于是,看得出來,墨巫并沒有繼續(xù)講下去的心情。
夏南天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去追問他當時和小幻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故事?竟然會導(dǎo)致他差點丟了性命,這么嚴重的后果。
等了一陣,夏南天向墨巫提出了一個更關(guān)鍵性的問題:“對了,在我昏迷的時候,你有沒有問那位白老,咳咳,白老、、”
墨巫看見夏南天那別別扭扭的樣子,試了幾次都再難將‘白老太’三個字喊出口。于是也不再瞞他:“她叫阿渡母,你以后可以稱呼她阿渡母。她有先知的能力,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恢復(fù)。這是她告訴我的?!?p> 夏南天便趕緊追問墨巫:“那你有沒有問阿渡母,關(guān)于‘李建國死而復(fù)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小焰的事,夏南天覺得,還是自己當面問阿渡母,更穩(wěn)妥一些。于是從頭到尾便沒跟墨巫提及此事。
回來有一陣了,墨巫一直盯著夏南天那雙眼睛,不動聲色的察覺到他雙眼還未全部變回正常顏色,一絲異樣邪肆的光芒還殘留其中。
墨巫一轉(zhuǎn)頭,向外面望去。一如既往,窗外那些屬于黑暗的景色,讓他體會到一股股冷冰冰的惡意,于是他厭惡的皺了下眉頭。夏南天這個角度,看不清墨巫的表情,只聽得見他的聲音:“這么重要的事,我當然會問?!?p> “那她怎么說?你快說呀,墨巫。”夏南天語氣急切,十分想知道最終答案。
墨巫這才轉(zhuǎn)過頭來,表情與平時無異,說:“夏南天你急什么,我當然會告訴你的。阿渡母說,只要到李建國曾經(jīng)居住過的地方去,就會找到線索的?!?p> 問話的關(guān)鍵點是,他們接下來需要怎么做,才能找到‘李建國’?夏南天還在聚精會神的聽墨巫講下文,一直保持著專注的表情,直到臉上的肌肉都僵的抖了幾下。最后才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不可置信的問了墨巫一句:“就這樣?”
墨巫竟也理所當然的回了他一句:“就這樣?!?p> 夏南天有種想發(fā)火的沖動,想了下,最后還是盡量平靜的再問了句:“如果答案這么簡單,那我們?yōu)槭裁匆吧kU去找她?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墨巫你最好別說,這么做只是為了訓(xùn)練一下我們的野外生存能力而已?!?p> 墨巫站起身來,拍了拍夏南天的肩,讓他稍安勿躁。然后才跟夏南天解釋到:“夏南天你問的這些問題,我真的都問過了。因為阿渡母說,如果我們不走這一趟,那么就算我們站在答案前,我們也看不見事情的真相。”
“也就是說,她也不知道‘李建國’在哪?還是得靠我們自己去找線索?”夏南天想了下,雖然墨巫他們這類人說話都是高深莫測,裝得老,但是說白了,也就是自己理解的這么個意思。
墨巫點了下頭:“應(yīng)該是。但是阿渡母至少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找到‘李建國’的條件,也許有了這個條件,我們才能解決這次的危機?!?p> 夏南天回頭看了眼墨巫的背影,他已經(jīng)脫下了外面那套破破爛爛的極地科考衣,嫌棄的扔在一旁。打開書房大門正準備往外走,又回過頭來招呼了一句:“夏南天出來吃點東西吧?!?p> 這時,夏南天才感覺到機體上的饑餓感,瞬間鋪天蓋地的席卷回來。吃飽喝足后,又在墨巫豪宅的沙發(fā)上將就著趟了會。早上從他家出來時,外面天氣還不錯,是初冬少見的暖陽天。夏南天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嘴角微微抿開,他希望此刻溫暖堅定的心情能一直留在自己心里。
于是,他重新邁開步子,向前方走去。
迎面而來的溫暖陽光,在他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慢慢的從他長長的影子中,分裂出另一個影子來。通過形狀分析,那個新分裂出來的影子,背上背著一樣很大的東西。而屬于夏南天形態(tài)的影子,很快就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想控制住背著東西矮小一些的影子。
但不一會,那矮小一些的影子就成功的分離了出來,沒有實體單獨的呈現(xiàn)在陽光下,只那么一眨眼功夫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才那么一會的時間,夏南天感覺那種陰冷的氣息又纏上了自己。即便現(xiàn)在正走在清晨的陽光下,他也感到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然后他突然回過頭去,身后是高檔別墅區(qū)的綠化道,大道上空空如野。他也不知道,這個時間點,大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算不算正常?低頭思索,難道是自己想多了,產(chǎn)生錯覺了嗎?然后在回頭的瞬間,眼角余光察覺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這才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而影子也跟著他身體轉(zhuǎn)動的幅度,扭了幾下,看起來怪異而別扭,增加了一種別樣的陌生感。
今天回去讓老王幫剪剪頭發(fā)吧,夏南天想,這亂七八糟的發(fā)型和現(xiàn)在邋遢的樣子,還真跟個魔怪一樣。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路,身后的影子做了個拍胸膛的動作。
旁晚時分,夏南天來到老街,一排七八十年代的老門面,租戶各自翻新了一下門口的裝潢,掛上塊新招牌,外表看起來還有那么點現(xiàn)代氣息,一踏進店里還是過去的感覺。就是感覺東西老了,心卻很暖。
最主要是夏南天這人念舊。他從小學(xué)開始就在這里理發(fā),十幾年了,又是老街坊,理發(fā)師傅跟他父母也挺熟,所以說起話來就格外熟絡(luò)。
當夏南天走進老王師傅理發(fā)店時,老王正在幫一個女顧客洗頭??匆娤哪咸毂銦崆榈呐c他打招呼:“也,夏小娃好久不見了,理頭發(fā)嘜?”老王師傅抄著家鄉(xiāng)的川話問到。
“老王師傅,你每次這稱呼,真是讓我臉紅哦。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你說你老是小娃小娃的喊我、、?!毕哪咸熳哌M來,坐在一旁侯輪子,習(xí)慣性的拿起一張剛到的晚報看了起來。
“小子看你長大的,叫個小娃又啥子嘛,你小子還害羞了嗦?小時候你小子可是這一帶的娃兒王,哪次調(diào)皮搗蛋不是你帶頭喲。我還記得,那時李家那個漂亮的小女娃老愛跟你小子屁股后轉(zhuǎn),成天哥哥哥哥的喊,比跟她親哥哥還親喲?!崩贤跻贿吀櫩痛殿^發(fā),一邊跟夏南天聊起了老街的一些有趣往事。
“是呀,可惜時間過得太快了,一晃眼,大家都變了?!毕哪咸鞗]有抬頭,看起來目光仍然停留在晚報上,只隨意回答了一句。
排在夏南天前面的女顧客終于吹好了頭發(fā),她期間不停透過面前的鏡子打量身后帥氣的青年,然后還悄悄的給他拋了幾次媚眼,在離開時,還故意從夏南天面前搔首弄姿的走了過去。
老王給夏南天遞了個眼色,小聲的給他說了句:“要不你小子也去學(xué)著那些小姑娘弄張啥子藝術(shù)照,放到我店里頭來當形象代言人?我看你每次一來我這理發(fā),那些女的跟丟魂了似的。欸小子,外面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歡你娃吧?”老王心知肚明的一笑。
夏南天撇了下嘴,翻了個白眼:“沒有。她們都想要我命?!?p> 夏南天回想了下,這段時間遇見的幾個美女,從林紅開始一路到小幻這里,無一例外最后都會對他痛下殺手,想想就鬧心。他只愿以后自己遇見的美女們,對自己只有滿心的愛意,再無殺意。
“哈哈哈,你小子長大了行啊,是腳踏幾只船吧?小姑娘們都找你鬧了吧?”
一慣不傻的夏南天,有時候又呆的夠弱智的。愣了下,腦子才轉(zhuǎn)過了彎,想明白了老王話中之意,不禁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是啊,不僅是旁人,有時就連他自己也完全是入墜迷霧間。弄不清,他們怎么都想要自己的命?好好的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世界,怎么會一眨眼間,就變得面目全非了、、。
夏南天和老王扯著空話,沒誰注意到,剛才那個女顧客在離開的時候,門口地上有個沒有實體的人影,追在女人身后,快速融入到她的身影中。
夏南天走出理發(fā)店,外面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初冬的夜晚,很快已經(jīng)黑盡,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于是他選擇抄近路回家,在路過一個小花園時,靠近路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夏南天看見,是剛才老王理發(fā)店里排他前面的女顧客。這么晚,也不知這女人一個人坐在這里做什么?作實怪異。
他放緩腳步,以平常速度走過去。
在他們兩人距離相等的時候,那個女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向著夏南天的方向走去,最后在相交點上,她一抬手臂就摟上了夏南天的脖子。
“干什么?耍流氓啊你?”當這句話從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口里冒出來時,夏南天自己聽來都覺得可笑。
可夏南天面前那三十來歲的女人卻并沒有笑,她的表情看起來陰測測的,也不說話,也不抬頭看夏南天。
“放開!”對她發(fā)出警告,她也沒反應(yīng)。按理說,在夜晚,一個單身女性面對一個成熟男人的警告,應(yīng)該會感到害怕。但是,這個女人的行為卻十分反常。
夏南天反身一掙,才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掙脫,面前女人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他早知道情況不對,一抬腿,重重頂在她腹部上,女人痛叫一聲向后倒去。
然而她很快就爬了起來,陰測測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雙手相握直直的慢慢舉至頭頂,眼神漸漸染上一股殺氣。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使得夏南天心里一陣狂跳。順著她的腳下,往地上看她的影子。只見在這女人本人的影子上,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之所以僅憑一個身影就覺得熟悉,是因為夏南天不僅僅對這個多出來的沒有實體的影子熟悉,還因為他對這個影子手上舉著的那把大刀印象太深刻了。“小幻!”
“嘻嘻嘻,夏南天你逃不掉的!一個也逃不掉!”從面前女人的嗓子里,傳出鬼聲鬼氣的尖笑和陰冷的話語。然后女人帶著自己和小幻舉著大刀的雙重身影,再次向著夏南天沖來。
眼前詭異的一幕,讓夏南天感到汗毛倒立。趁那女人沒靠近之際,夏南天稍一蹲下身,腳下用力一蹬,飛身跳起,對著面前的女人一腳踢去。
那女人剛一倒在地上就失去了知覺,身下的重影便再一次快速消失不見了。
見喚不醒這女人,幫她叫了120,確定她只是昏迷才離開。
夏南天可沒興趣成為殺人兇手。
而‘小幻’形態(tài)的黑影,卻再次成為了夏南天心中的又一道黑暗陰影。他記得阿渡母告訴他,小幻消失了,然而她卻沒說小幻是怎么消失的?而這個消失是指不見了?毀滅了?還是逃走了、、?對于這些,墨巫也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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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L
一樣的皮下,掩著不一樣的影,各種各樣,只是我們自己從不曾放下腳步,去想過。影離會回。 (有朋友愿意給我留言的,稱呼我L就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