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幫考驗

　　一夜無眠。

　　柳長青只覺得頭昏腦漲，四肢乏力。他不是不困，而是時至寒秋，夜里冷得讓人發(fā)抖打顫，加上腹中絞起的饑餓感，胸口一陣一陣的疼痛，怕是個死人，都無法閉上眼睛。

　　到了早晨，柳長青的精神極度疲憊，現(xiàn)在就算是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也能立刻睡著。不過胸口上的傷提醒著他，決不能在這里睡著，否則生死難料。

　　柳長青強撐著睡意，從南門出了城。他原本打算刨點草根吃了就睡，但是看到路旁的一家早點攤，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讓他瞬間睡意全無。

　　早點攤的攤主是一對五十余歲的夫婦，婦人正在招呼著幾名客人，老伯也在用力的揉面，食客大快朵頤，沒人注意到正在慢慢靠近的臟爛小乞兒。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柳長青在心里暗暗計算起了距離，在離早點攤還有四步距離時，他突然暴起，以迅雷之勢拿起桌子上的包子皮就跑，頭也不敢回的竄進了不遠處的小樹林里。

　　就在柳長青暗自慶幸沒有被抓住時，攤主以及旁人都是啼笑皆非，好笑的是柳長青的舉動像是只搶食吃的猴子，但是看著又有些讓人莫名心疼。

　　柳長青跑出去了二三里地才停下大口喘氣，喘氣的時候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好一陣的齜牙咧嘴。

　　柳長青有些后怕，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算是偷還是搶，不過被抓到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說不定會被當成小偷強盜當場打死。

　　看著手里抓著的包子皮，只有包子餡被吃掉了，剩下的包子皮足足還有大半個，包子皮白花花的，和他吃過的黃褐色饅頭大不一樣，光是聞著，就讓他口齒生津。

　　柳長青狠狠咬上了一大口，很柔軟，很香甜，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面皮，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包子皮吃了個精光，還意猶未盡的嗦了嗦剛剛抓著包子皮的手。

　　肚子里有點東西后，柳長青鉆進茂密的草叢中，準備好好睡上一覺，小腦袋里卻盤算晚上再去那個包子鋪找找看，還有沒有別人吃剩的包子皮，剛才的擔憂早就拋到了腦后。

　　暮色降臨，柳長青從沉睡中醒來，睡了一覺，整個人都感覺好多了，胸口有沒有早上那么疼了。

　　柳長青乘著一縷霞光，回到了那個包子鋪，遠遠看去，沒有一個人，看來攤主早就走了，行人也走盡了。

　　柳長青三步一抬頭的到了包子鋪，饑渴的眸光在地上尋找著食物殘渣，然而地面拾掇得比他的臉都還要干凈。

　　就在他失落無比，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土灶下面好像放著包東西，驚喜的打開一看，居然是些吃剩的包子皮和饅頭，柳長青高興極了，把它們小心包好，揣在懷里，生怕被人搶了去。這晚，柳長青吃了頓飽飯，這是數(shù)月來的第一頓飽飯。

　　吃飽后的柳長青躺在草地上，聽著蟲鳴聲，看著夜空皎潔的月亮，他又一次思念起了家，想念那時候和爺爺奶奶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聽爺爺奶奶講山里的奇事……

　　第二天晚上，柳長青又去了那個包子鋪，結(jié)果又收獲了一包剩食，如果第一次撿到吃的是攤主忘了，那么第二次明顯就是有意為之。

　　這么久以來，他的心里第一次涌上一股暖流，沒想到那對老夫婦心地善良，自己在他們的攤子上搶了東西，他們還好心的留下吃的給自己。

　　“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一下他們！”

　　這是幼小的柳長青心底萌生的念頭，他不知道報答的具體含義，只知道要別人對他好，他就要還回去。

　　次日，晨光熹微，柳長青走在一條碎石路上，今天是金陽幫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一路上他碰到幾乎都是帶著小孩的大人，看來都是想把自家孩子送往金陽幫的。

　　大半個時辰后，柳長青如同一張漂泊無根的落葉，隨著人流，順著碎石路到了紫陽山腳下。

　　紫陽山，因山上生長有大片紫杉林而得名，紫杉樹的木質(zhì)呈現(xiàn)紫紅色，還會散發(fā)出獨特的香味，所以價值頗高。不過能讓金陽幫把總壇設(shè)置在這，可不是山上有什么紫杉木，而是因為紫陽山地勢之險。

　　紫陽山在整個淮州不算出名，但是在臨安城方圓千里，它可是第一險峰。

　　紫陽山占地面積很廣，此山雖然沒有太多的險峻奇峰，但紫陽山整體像是倒放在地上的葫蘆，三面都是懸崖絕壁，猿猴都難以攀登，而唯一的上下山的路就是葫蘆口，金陽幫在這條路上重兵把守，可謂是易守難攻，固若金湯。

　　柳長青站在山腳，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臨安城周邊幾個縣、鎮(zhèn)的鄉(xiāng)紳地主，窮酸儒生，不過大部分都是些農(nóng)民和青龍湖兩畔纖戶、碼頭苦力。

　　憑借著矮小的身軀，柳長青輕易鉆到了人群最前面，只見路邊石亭內(nèi)，一名身材高大，五官方正的中年男子坐在石凳上閉目養(yǎng)神，旁邊有有兩名黃衣弟子。

　　時間漸漸過去，周圍已經(jīng)聚集了上百人?？粗切┍茸约荷韽婓w壯的孩童，柳長青很是沒底，看來自己被選上的可能性很小，也不知道這個金陽幫招收弟子的標準是什么？

　　不過柳長青還是打算試一試，要是運氣好被選中了，那自己不就有了一條出路，就算沒被選上，自己也沒有損失。

　　半個時辰過去了，站在中年男子旁的年輕弟子在其耳邊說了句什么。中年男子輕聲嗯了一下，就站起身出了石亭。

　　“咳咳，諸位父老鄉(xiāng)親，我是金陽幫青客堂堂主——魏塵，本幫招收弟子的規(guī)矩很簡單?！?p>　　“凡是年齡在13歲以下，午時前，從我旁邊的小路，淌過小邗溝，穿過水杉林，爬上那座小山峰的，就能成為本幫弟子?！?p>　　眾人順著這位魏堂主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座小山峰，峰頂插著一面旗子，距離太遠，看不清上面畫的什么。

　　“時候不早了，你們還在等什么？出發(fā)吧！”

　　等魏堂主講完招收弟子的規(guī)矩，眾孩童之間的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在聽見“出發(fā)”二字，眾孩童紛紛朝小路奔去，柳長青自是不甘落于人后，緊跟在眾孩童身后，小路上塵土飛揚。

　　雖然柳長青已經(jīng)很努力了，但還是被身體強壯的孩童甩在了后面。

　　不過柳長青一點不但心，他是山里長大的，論跑山，他還沒有怕過誰！

　　當然了，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其他孩童也充滿了信心。

　　在跑出五六里后，柳長青到了那位魏堂主所說的小邗溝，不過，這哪里是什么小溝，分明是兩三丈寬的小河??！

　　柳長青注意到，小河兩岸站著十余名身穿黃衣的年輕師兄，一有孩童溺水，他們就出手救起，但也代表著如果溺水，也就失敗了，自然也失去了進入金陽幫的機會。

　　柳長青在岸邊息了一口氣，就不再猶豫的進入水中，剛開始水還比較淺，才沒過膝蓋。漸漸的，水變得更深了，已經(jīng)淹沒了大腿，好在水流不是很湍急，一步一步的穩(wěn)扎慢步，柳長青還能保持鎮(zhèn)定，穩(wěn)步前行。

　　可是，等柳長青快走到河中間的時候，河水已經(jīng)淹沒到了胸口的位置，水流也變得洶涌，看著追逐嬉鬧的河水，柳長青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他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沒能抓住。

　　柳長青一步都不敢動，他怕再往前一小步，自己就會被河水吞噬，從此被困在陰暗冰冷的河底，再不見天日……

　　就這樣愣神了片刻，柳長青一閉眼，一咬牙，硬著頭皮走出了小半步……

　　柳長青的運氣似乎比其他孩童要好，他的前方不是河溝，而是河沙淤積起來的水底暗灘。

　　河水一下變淺了不少，腳下也沒那么滑了，柳長青不再畏縮不前，如履平地，只用了片刻時間，就到了對岸。

　　他不敢耽擱，繼續(xù)向小山峰方向前行。然而，在他背后，就是那么一條不起眼的小溝，難住了無數(shù)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