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幫派生活

　　原本臉一陣紅白交錯的柳長青，看見被自家親爹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紈绔，心中暗暗竊喜。

　　“活該被打，讓你叫我小乞丐，繼續(xù)叫?。　辈贿^這些話都是柳長青心里想的，沒有說出來，他可不敢公然挑釁那群富家子弟。

　　柳長青和一群童子跟著兩名年輕的師兄下了山崖，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的時候，那名叫王有才的紈绔正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他。

　　如果眼神能殺人，估計啊，柳長青已經(jīng)死了幾十次了，看來以后的生活不會太平靜了。

　　“李師弟，你看見沒有，那個有錢人家的傻小子，還以為這里是他家呢！”

　　在帶著眾孩童離開山崖后，那名叫張環(huán)的師兄開口道，話里盡是嘲諷和譏笑，還帶了些酸意。

　　那名清秀的李師弟也開口回道:“是啊，蠢成那樣，還想進金陽幫，還不是家里有幾個臭錢?！?p>　　沒想到這名長相清秀的李朗開口居然如此不客氣，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帶著眾童子往紫陽山上走。

　　在穿過一片林子后，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青磚小院，園里有兩大間紅墻瓦屋，園中有三副石桌石凳，院門口有兩名帶刀青年，都神色冷清的站立在那，像是兩個木頭人。

　　張、李兩位師兄也不去理會那兩人，帶著眾童子進了院子，只見石桌上堆放了一大堆尺寸不一的黃色衣服，旁邊坐著一位面容和藹，留有三綹長須的中年人。

　　張師兄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勞張總管久候了，這些童子就是這次新招收的弟子?！?p>　　“嗯?！?p>　　張總管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那就都勞煩張總管了，我兄弟二人就先回去交差了?！?p>　　在客套兩句后，張、李兩位師兄就不管眾童子的離開了院子。

　　“都排好隊，到這邊來領衣服，不要亂。”張總管吩咐眾童子道。

　　眾童子都老老實實的排隊去了，雖然隊伍排的歪歪扭扭，但沒有一人開口說話，也許他們心里都隱隱意識到，金陽幫和家里的不一樣。

　　很快眾童子都領到了一整套的嶄新黃衣，張總管看著眾童子都是渾身上下臟兮兮的，眉頭不禁一皺，開口吩咐道:

　　“院子里有兩口古井，都打水把自己洗干凈了，今天下午我會再過來一趟，要是誰沒有洗干凈，今天晚上誰都沒飯吃！”

　　雖然只有幾個膽大的孩子回了句知道了，但張總管從眾童子眼中看到了畏懼、順從，也就滿意的離開了，留下了一堆大眼瞪小眼的童子。

　　等看到張總管真的走遠了以后，童子們才一個個的到井邊打水清洗身子。

　　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對陌生的同齡人十分戒備，有同鄉(xiāng)出來了的，從小認識的童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些獨身進幫的，就比如柳長青這樣的，很自覺的在邊上默默等候。

　　柳長青雙手的傷口早已經(jīng)凝固，現(xiàn)在為了把自己洗干凈，不得不接觸冰冷的井水，凝固的傷口再次被冰冷的水化開，他再一次體驗到了冰水刺激傷口帶來的疼痛，只是這一次傷口更深，疼痛翻倍。

　　柳長青發(fā)現(xiàn)手掌上的傷口里有些不知名碎屑，應該是從麻繩上擦進肉里的，他抖著手，小心的挑出肉里的碎屑。周圍童子都忙著清洗身子，并沒有發(fā)現(xiàn)柳長青的不對。

　　柳長青紅著眼，咬著牙洗完了澡，換上了新衣服，然后他轉身背對著眾童子，使勁揉了幾下眼睛。

　　過了一會，柳長青盯著換下來的衣服有些苦惱，雖然衣服已經(jīng)破破爛爛了，可是他卻不忍心將其扔掉。

　　別看這衣服現(xiàn)在是破爛流丟，這可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布衣，五歲那年，爺爺拿著攢了好久的錢，去巴山鎮(zhèn)扯了塊好布，讓奶奶照自己的身形大小做了件衣服和褲子。

　　柳長青清楚的記得，當時穿上新衣后小伙伴的羨慕眼神和在他衣服上摸來摸去是小手……可是在他的記憶中，爺爺奶奶一直穿的是麻布衣。

　　這不是一件爛衣服，而是柳長青對爺爺奶奶的思念、不忘的記念！

　　臟衣服肯定是不能帶在身上了，柳長青四處尋找了一下，在院子的一角發(fā)現(xiàn)了一堆碎石，他倒也聰明，偷偷的把衣服藏在了碎石下面，想著“等手上的傷好了，就把衣服洗了”。

　　然后他若無其事的來到院中，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著，小心的打量著院中的同齡人。

　　這時柳長青才發(fā)現(xiàn)，剛剛大家身上都是泥土和水漬，看不出有什么區(qū)別?，F(xiàn)在全部洗干凈換上新衣后，立刻就高下立見。

　　窮人家的小孩從小就要幫家分擔負擔，外出勞作，都是皮膚粗糙黝黑，性格上也是老實木訥，很少和別人搭話。

　　而那些鄉(xiāng)紳地主家的孩子，皮膚細嫩，雖然不像白天那群紈绔子弟那樣的趾高氣揚，但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有條不紊，還善于同不認識的小孩問東問西。

　　柳長青從以前路人口中所講的一些東西，再結合今天的所見所聞，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金陽幫是個什么地方了——估計就是些江湖人士的聚集地。

　　雖然拼盡全力的進來了，可是柳長青的內(nèi)心很平靜，一點激動不起來，估計是他心中：“我只是進來混口飯吃”的想法有關。

　　柳長青把頭枕在手臂上發(fā)著呆，思緒隨著清風，已經(jīng)飛到了九霄云外。

　　這時，柳長青感覺被人用手指戳了戳，驚得他一哆嗦，差點蹦起來，偏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張五官端正，眉宇清秀的臉。

　　“唉，小乞丐，我記得你?！?p>　　少年一點不見外，熱情洋溢的開口說道。

　　柳長青不想搭理他，往旁邊挪了挪，什么小乞丐，他才不是乞丐。

　　乞丐是那種跪著討吃的，躺著等死的人，柳長青寧愿去野地里刨草根吃，也不會去跪著討吃的。

　　“不是，小乞丐，你不記得我啊！我們是一起上山的，我走在你前面的。”

　　少年的嘴巴好像是股山泉水，噴個不停。

　　“我叫李元杰，小乞丐，你叫什么？”

　　少年的熱情擾得柳長青不厭其煩，淡淡的說了一句:“柳長青”。

　　“哦，小乞丐，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臨安城，還跑來金陽幫！”

　　少年一口一個小乞丐，柳長青又大聲重復了一遍:“我叫柳長青?！?p>　　“知道啦，我能聽見?！?p>　　“你可真是個悶油瓶，跟齊瘋子一樣！”

　　李元杰又拉著柳長青給他介紹起了同鄉(xiāng)的伙伴——齊風。

　　一下午的時間，原本互相戒備的眾孩童就打成了一片。

　　至于李元杰為什么會問柳長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臨安城，后來柳長青才知道，臨安城內(nèi)沒有乞丐，倒不是因為官兵衙役驅(qū)趕，在臨安城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

　　乞丐是沒有身份的，命如草芥，打死一名乞丐就跟踩死一只蟲子一樣，只要不把尸體扔在街上，就不會有人管。

　　所以乞丐們只敢在周邊縣城乞討，不敢踏進臨安城半步。柳長青暗自慶幸的同時，又惱火無比，這也成為了他未來某一天毫不猶豫的殺人拋尸的主要原因之一。

　　傍晚，張總管帶著幾個廚子來到小院，每個廚子都提著一大桶的吃食。

　　進到院中，看見每個童子都乖乖的洗了澡換了新衣服，嘴角微笑:“這還像個樣子，小子們，都過來吃飯吧！”

　　餓了一天的眾童子聽見可以吃飯了，一個個如同餓鬼出籠的爭搶了起來，柳長青雖然個子小，但飯菜多，也成功搶到了一碗白飯，一個大饅頭，還在一個木桶里舀了一勺不認識的炒菜。

　　白米飯在家里可是很少很少能吃到的，柳長青的記憶里，家里似乎就只吃過那么兩三次白米飯。

　　配著嫩而多汁的炒菜，柳長青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外加一個饅頭，等他想再去加飯的時候，哪還有飯吶！他的手腳，應該說是嘴巴還是慢了，只能舔舔嘴唇，干餓著。

　　眾童子很快就吃完了所有吃食，張總管很滿意，語氣親和的告訴他們，屋子里有炕頭和現(xiàn)成的被褥，讓他們都早點睡覺，明天要早起。

　　眾童子都應聲答應，這可比白天熱情多了，果然是有奶吃的就是娘。

　　眾童子推開屋門，果然看見屋里的大通炕，童子們紛紛占據(jù)屬于自己的被窩。

　　柳長青習慣了一個人，不想跟他們擠在一塊，就選了個最靠邊的位置睡下，剛想好好睡一覺，旁邊就穿來了熟悉的聲音。

　　“長青，你在這啊，瘋子，快過來。”

　　就這樣，柳長青身邊又擠了兩個人。

　　也許是白天太累了，屋里很快響起來呼嚕聲、夢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