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落魄的公士
馬車在廣場上緩緩停下，陳吉祥還沒掀開車簾，便聽到一片嘈雜聲。
掀開簾子放眼望去，只見登記處里里外外圍了好幾圈人。
陳吉祥一邊扶著老腰，一邊在侍衛(wèi)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問道。
“那邊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混亂？”
看著搖頭表示不知道的侍衛(wèi)，陳吉祥嘆了口氣，這家伙是跟自己一起過里來，怎么會知道這邊情況呢。
揮開侍衛(wèi)攙扶自己的手，便邁開步伐，朝人群中走去。
雖然沒有安排侍衛(wèi)開道，但他們還是很貼心地沖上前，在人群中開辟的一條道路。
走進人群中，這時陳吉祥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是幾個年長的漢子，正跪白管面前，哀求著什么。
白管事見陳吉祥來了，面露尷尬，好似決定，自己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給家主丟人了，連忙告罪道。
“家主，我這就把這些人給趕走，不會耽誤今天征兵的?！?p> 陳吉祥抬手止住了他要暴力驅(qū)趕的動作，問道。
“別進，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白管事苦著臉，回答。
“家主，我們在征兵告示上已經(jīng)標明了，只征年紀20到35歲之間的兵，可這幾人明明年紀超過了限制，非說自己有過從軍經(jīng)驗，纏著要加入新軍。
我怎么勸說，都不管用。”
陳吉祥皺眉，秦人如此好戰(zhàn)嗎？
看著這些人都一把年紀了，有幾個鬢角都長出了白發(fā)，年紀怕不都過了五十了吧，就這還想再上戰(zhàn)場？
陳吉祥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開口說道。
“你們先起來說話，說說為啥還要參軍，我看你們都一把年紀了，在家種種地，帶帶孫子不好嗎？”
眾人聽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各自相互看了看，用眼神推選出一年紀最長者，上前答話。
那個老漢，面色黝黑，個子很高，怕不是能有一米八了，只是他身形的單薄，看著像是長期干著體力活，而還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老漢躬上前，雙掌并攏，拇指朝上，躬身行了一標準貴族禮。
陳吉祥眉頭一挑，趕緊回了一禮，心中暗自猜測，難道這人還是個貴族？
“老漢羊弘，二十多年前，曾跟隨白起將軍，參加過長平之戰(zhàn)，僥幸獲得了一級公士爵位，后來服完軍役，便回了家中......“
邊上白管事見這老漢，不著急講正事，竟還準備娓娓道來，將他的曾經(jīng)過往，不由著急打斷道。
“家主讓是讓你說事的，不是聽你講自己故事的。”
陳吉祥見自家管事態(tài)度不好，趕緊制止道。
“別，你別催，你對人家態(tài)度好點，人家可是上過戰(zhàn)場，立過軍功的老卒，你要懂得尊重人家。
羊公士，你別管他，繼續(xù)講你的?！?p> 受前世影響，陳吉祥對于當過兵，干過保家衛(wèi)國事情的人，內(nèi)心還是充滿尊重的，特別人家還是立過軍功，為國家拼過命的人。
白管事也是很懂眼色，見自己家主保持如此禮賢下士，也趕緊躬身行禮道歉，羊弘則回禮道不敢。
雙方你來我往后，羊弘繼續(xù)講起他的故事。
“自從我成為公士，朝廷也賞賜了十幾畝的田地，日子也開始慢慢變好。
只可惜造化弄人，這些年家中各種折騰，家中的田地已經(jīng)全部被賣完了，先是為長子上戰(zhàn)場，賣了了幾畝地，買了些好的武器，可惜他什么戰(zhàn)功都沒獲得，便戰(zhàn)死了。
后來二兒子又去參軍，又賣了幾畝地換武器，可惜也沒獲得戰(zhàn)功，就戰(zhàn)死了。
中間這些年，又發(fā)生過幾次大旱，也是靠著賣地挺過來的。
事到如今，家中的田地已經(jīng)賣完，一家五口人，只能靠老漢給別人當?shù)钁麴B(yǎng)活，實在是有點力不從心啊，
這次看到長信侯征兵，只要入選，每月還能發(fā)放三十個半兩錢的軍餉。
家中如果能有這筆進項，日子也能多往前挨幾年??！
他們幾個情況跟我差不多，也都是在軍中待過的，只是都沒混到軍功，家中的能干活的兒子也都戰(zhàn)死了，只剩下一群下不了田婦孺，日子實在是沒了活路，不如再上戰(zhàn)場拼一把，或許能有一絲轉(zhuǎn)機呢。
只是去了別的軍中，不但沒有軍餉，還有自備兵器衣服，這我們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公子，您就收下我們這群人吧，別看我們年紀大了點，可我們都是真的上過戰(zhàn)場老卒，真到了戰(zhàn)場上，不是那群沒見過血的新卒可比的?！?p> 說著，這群人又齊刷刷地給陳吉祥跪了下來。
陳吉祥看著跪在地上的這群人，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這時代，一名有爵位的公士，在天災兵役面前，也會淪落成這個境地。
不過，他們雖然可憐，但還是不能讓他們進入新軍的。
自己的新軍可不是收容所，它是需要保持強大的作戰(zhàn)能力的，讓年紀大的人加入，肯定是會影響作戰(zhàn)能力的。
但看著眼前衣不蔽體，營養(yǎng)不良的眾人，放任不管，好像也做不到。
再看看周圍好幾千人的人群，他們的窮困，也不會比眼前老漢好到哪去，幫了這幾人，其他人就不管了？
新軍只招募一千五百人，而這里有的怕不下是三千人吧，也就是說，將會有一千多是要被淘汰下來的。
或許其中有一些不參軍，家中也不至于有人餓死，但怕更多的也只是正常情況下，不被餓死。
一旦出現(xiàn)個征發(fā)徭役，或者來個干旱，怕不是都要餓死人吧。
看來建設雍城的計劃，是時候推進了，先解決雍城百姓吃飯問題，這才能收攏民心。
有了民心，自己也就有了勢，到時借著這個勢，不論是發(fā)展建設雍城，還是搞地方武裝，都會事半功倍。
到時，即使咸陽想派兵征討自己，雍城的百姓，也會誓死守城，共同對抗敵人的。
想明白此，陳吉祥便對著眾人說道。
“你們還是都起來吧，這兵我們是不能收的，畢竟你們年紀都大了，不適合作戰(zhàn)?！?p> 剛準備起身的幾人，聽了這話，撲通又重新跪了下去，口中焦急哀求。
“公子！公子！
求求你就收了我們吧！
就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看著如此著急的眾人，陳吉祥表示很無奈，你們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打??！打??！
你們聽我說完。
各位都是為大秦拼過命，如今各位遇到困難，我身為大秦長信侯，自然不能不管，軍隊你們不能去，但別的生計，我還是能幫你們找的。
只是這活很非體力，不知你們能不能干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