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談 改
宿舍開著燈，不過空無一人。
我還以為華昂會滿懷期待的等著我回來報告第一次例會的內(nèi)容。
癱倒在床上，我試圖緩解自己的疲勞。雖然我并沒有做什么工作，但只是牽扯到沈巖，我的精神就會高度集中。
我回想著攻爺?shù)墓ぷ靼才牛藐P(guān)于沈巖很少的信息猜想著她會選擇哪個方面的工作。
“她不喜歡與人接觸，應(yīng)該會選交際部分少的，但...她加入學(xué)生會很大可能是為了鍛煉自己，所以...”
根本想不出來，我再次迷茫了，就像是突然失去方向。
“要不我三篇稿子都寫，這幾天再找機(jī)會去套一下她的消息?！蔽夷X中浮現(xiàn)出荒唐的想法。
說做就做，我從床上彈起，慶幸華昂不在這里，不然他一定會注意到我的異常，注意到我不同往日的積極。
我先嘗試寫了有套路的新聞稿，上手難度不大，不過力求完美，我刪刪改改，寫了將近兩小時才完成。
突然推門的聲音響起，我唰的合上寫有稿子的筆記本。
“喲，阿遙回來了！”華昂含糊的說著，一股刺鼻的酒味充滿了房間。
我起身打開窗戶，感覺他沒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回答說：“這個時候我要是不在宿舍才不對?！?p> 我想要避開華昂，我清楚的知道在競爭沈巖這件事上，他才是真正的主角，而我只是自不量力的路人，不過我不想放棄。
“阿遙，我有大事要講...我給你說...”華昂搖晃著向我走來，將手里的裝有酒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勾住我的肩膀。
他說話的邏輯已經(jīng)有些不清了。我知道他接下來說的事對我絕不算好，“要不等你清醒的說?！?p> “我跟你說...”華昂根本沒聽見我說話?！?..我要去歌手大賽當(dāng)評委了！”
有時，我會埋怨自己的推理能力，它總能讓我提前知道一些信息，哪怕我不想那些事發(fā)生。
不過我又有些輕松了，畢竟開始加入學(xué)生會時，我是作為華昂的僚機(jī)，很少有人會那么信任我，所以我不想辜負(fù)他。而現(xiàn)在華昂也有能接觸沈巖的途徑。
“今晚學(xué)生會秘書處的人來找我談了這件事。雖然他們很討厭，但...嗝”華昂說著，甚至還打著酒嗝。
“值得讓步，他們說決賽專門給我個表演環(huán)節(jié)...”
以華昂的風(fēng)格，他一定會借這個環(huán)節(jié)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唱完為沈巖做的歌后，向她告白。
不過沈巖會喜歡什么類型的音樂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冷靜，就像是普通的旁觀者，而不是有著強(qiáng)大無比的競爭對手的人。
“我聽說沈巖喜歡古典的音樂，所以我要專門為她寫歌，趁決賽時唱，然后向她示愛！我要創(chuàng)作出一首優(yōu)秀的曲子，讓她聽過之后就無法拒絕我?！?p> 這就是事實(shí)，有能力的人總能輕易解決普通人耗費(fèi)大把精力的事情。
我只是在接觸沈巖這件事上就費(fèi)了很多時間，而華昂只是輕飄飄的一句邀請就能名正言順的與沈巖一起，他甚至想好了如何表白。
一種前所未有的嫉妒感如潮水般將我吞沒。
“既然這樣，那我也沒必要待在新聞部了?！蔽也⒉淮蛩阃瞬?，但我知道這樣能刺激華昂。
“別呀，怎么了，今天開會不順利？”華昂仿佛清醒了，用一種溫柔的語氣詢問我，也很少有人這樣對我。
就一句話，一種語氣，突然讓我對沈巖的心動搖了，畢竟她更像一種寄托，而不是必需品。
我確實(shí)需要她，但若只是這樣就死皮賴臉的追求她，想讓她獨(dú)屬于我，實(shí)在是太自私了。
最重要的是，我真的適合她嗎？
她喜歡欣賞藝術(shù)，而我對那些東西只停留在消磨時間的層次。她喜歡有才華的人，而我平庸至極。
我能給沈巖想要的生活嗎？
“阿遙，怎么了？”華昂搖晃著我。
“倒也不是不順利，但加入學(xué)生會要處理各種事情，我不喜歡。而且你也有了門路，我不需要待在那里了?！蔽一剡^神，向他解釋。
如果我真的不在意沈巖，那這種說辭十分合理。
“不是...”華昂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了我，“我上次不是說了嗎？我希望你加入學(xué)生會不只是為了沈巖?！?p> 我不喜歡喝酒，哪怕喝醉時會有無法言語的輕松感。而且我酒量比一般人要多，沒醉之前，酒精的刺激會讓我想很多事，會讓我埋怨命運(yùn)的不公，會讓我厭棄自己的平凡，會讓我...渴望改變……
不過此時我還是接過酒瓶。
華昂自己也拿起一瓶酒，并坐在我的床上，接著說：“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你也知道，我身邊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但為什么我最喜歡和你一起？去什么地方都帶著你？”
他確實(shí)那么對我，開始時，我以為他是為了讓我作陪襯，但之后我感覺他的這種行為只是出于一種憐憫，對我這個有些自閉的朋友的憐憫。
朋友的關(guān)系下說憐憫有些奇怪對吧？可惜事實(shí)就是如此，至少在我看來...
我沉默的往口中灌著酒，苦澀的味道在味蕾炸開，就這樣喝醉吧，醉了就不用面對華昂，就不會在意沈巖，就不需拯救自己……
“雖然你總說自己沒什么夢想，但我知道你和一般人不一樣?！?p> 不一樣？大概不一樣在一般人無需拼命變成其他人，無需不斷偽裝著自己，無需把所有心事藏起來。
我仍然沒回話，默默的又拿起一瓶酒。
“你鑒賞能力強(qiáng)，能聽懂音樂。你共情能力強(qiáng)，總那么溫柔。你還會做木雕，甚至還會拉票?！?p> “說實(shí)在的，我直到現(xiàn)在還沒想明白幾乎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臉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讓接近參加投票的一半人投給我的?！?p> 是嗎？我那么優(yōu)秀嗎？可這些事是袁季遙做的嗎？
“平時你總會指出我創(chuàng)作的缺點(diǎn)，今天我也說說你的問題...”
“我看你已經(jīng)醉的差不多了，先休息吧。”我不想聽華昂說教，因?yàn)樗灰娺^我想展示出的自己。
“不！你聽著...我身邊怪人不少，但都出于藝術(shù)需要。而你貌似普通，實(shí)際上最詭異?！?p> “詭異？”這個詞用來描述人有些奇怪啊。
“你看問題明明很有主見，可做事時總是...沒有自我，這樣說可能奇怪，就是你好像把其他事都放在心上，卻把自己活著當(dāng)成一個任務(wù)，甚至可以做出帶有自我犧牲的幫助?！?p> 我在袋子里翻出了個小瓶白酒。
“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自己追求的東西，能有發(fā)揮自己的舞臺。”
“你真的有能力，在學(xué)生會里謀個一官半職輕而易舉，說不定還能找個喜歡的姑娘談場戀愛，總比你悶在屋子里好。怎么樣？”
華昂說話磨磨蹭蹭的，一瓶白酒已經(jīng)見底了，我感覺頭暈暈的，像是又回到還沒遇見我的神跡的時候。
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放棄沈巖，那樣我就可以平平淡淡的度過大學(xué)，也可以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這樣最后只有我受傷，是最好的結(jié)局。
如果故事的女主換了個人，我會毫不猶豫的這樣選。
但...我將酒瓶放在地上，看著等待我回答的華昂。
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惡心，哪怕是之前自我放棄時，我也沒有產(chǎn)生這種想法。
我自顧自的喜歡上沈巖，甚至想霸占她，又隨便的動搖了決心。
華昂那么放心的拜托我，我卻在第一時間背叛他。
可我真的只是一個凡夫俗子，我渴望那些不可得的東西，我嫉妒那些比我優(yōu)秀的人。
恍惚間，我看到一雙悲傷的眼。
“我是不是說要幫她？”我不知道要幫她什么，畢竟我們并不了解，我沒能力去了解她...
不，我不敢去了解她，因?yàn)槲以谒砩峡吹搅俗约旱挠白?，這是不應(yīng)該的，她是我的寄托啊，她應(yīng)該是完美的！
我不想留下遺憾，哪怕結(jié)果會使我后悔，我要去尋找需要自己的人，我要去拯救飽受煎熬的人，這就是袁季遙存在的意義。
“華昂...”我打破沉默，“我也喜歡沈巖！”借著酒意大聲說了出來。
然而，他已經(jīng)睡著了，睡在我的床上。
“……”
也好，我起身幫他擺正睡姿，蓋上被子。
接著轉(zhuǎn)身到了衛(wèi)生間，我透過鏡子看著自己。
曾經(jīng)我很害怕凝視自己的眼睛，所以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認(rèn)真照過鏡子，不過今天，我看到了帶有熾熱情緒的眼睛，如此明亮。
“我要去擁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