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均是一愣,郭攸從床邊縱身一步跨到門口,手還未觸及門栓,“吱”的一聲門已被推開。卻是一席青色長裙的玉盈姑娘推門而入,她手上端著一個木盤,盤子上面放著剪刀、紗布以及一些黑色的藥膏,身上還背著一個布包。
“三當家,我來給少當家換藥……”她在二人身上掃了一眼,如扇貝的眼簾又垂了下來,邁著碎步款款走來。
郭攸點點頭,起身把床榻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三當家……,你在不在,大當家的叫你過去……”,這時,猴子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耶耶去去就來”郭攸向郭均延點了點頭,望了一眼玉盈,什么話也沒說。
“嗯”兩人幾乎同時回應了一聲。
郭攸推門而去,屋子里只剩下兩人,兩人互相對望一眼,神情都有些尷尬。
對于郭均延來說,自己來到這個新的世界,一切還未徹底的融入,好像在半夢半醒之間,恍恍惚惚,而且這也是來此之后第一次和女孩子獨處一室,前世雖然也有過戀愛的經歷,但這古風古韻的女孩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開口,也只是呆呆的打量著她,從腳上的木屐到身上的襦裙,再到……,從上半身抹胸一掃而過,穿過晶瑩剔透的嘴唇,來到那一雙如湖綠色水潭般的眼眸,深不見底,仿佛隱藏著秘密。
少女看他打量著自己,俏臉微微一紅,剛才自己在屋外無意聽到父子兩人情親相擁的對話,也是微微露出些窘態(tài),室內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沉默片刻……
“少當家的……”
“玉盈姑娘……”
兩人又是同時一愣,郭均延聳聳肩笑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少女也不說話了,徑直走過來坐到床榻邊,放下木盤和背包,開始用剪刀裁剪紗布,不時的抬起眼簾看一眼郭均延的膝蓋和胳膊。
為了緩解沉默的氣氛,郭均延覺得有必要說點什么。
“你也別叫我什么少當家的,聽著別扭……”
“那我……”少女停下手中的剪刀,秀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你們這里……,哦,我指的是咱們這里一般女子對男子稱呼是……”郭均延一副九年義務教育沒畢業(yè)的樣子。
“……郎”,少女脫口而出。
“我覺得這個就可以……”還沒等少女說完,郭均延立馬表態(tài)。
少女用手捏了捏掌心的紗布,含羞低下了頭,沉默半晌,頭輕輕點了點。
經過郭均延這么一打岔,兩人也就算是開始熟絡起來了。
少女看了看手中剪好的紗布,低著頭開始解開纏繞在郭均延左側膝蓋上的布條。
“剛才你估計也聽到了,以前的事兒我也不記得了,你呢……給我講講你,這樣時間過的快一些,我也少受些罪……”從昨天抬回來到現(xiàn)在,郭均延除了左腿,其余大部門都是可以活動的,他抬起右手幫著解右腿的布條,只是動作有點緩慢。
“嗯,我叫江玉盈,是三當家……三當家請來給……郭郎……醫(yī)治失魂癥的,同來的還有我?guī)煾?,那天你也看到了……”江玉盈解開了左腿的紗布,湊近看了看,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說話吞吞吐吐,在說請字和郭郎時,微微停頓。
以老爹的性格,綁來的還差不多,郭均延暗想著。
“其實我也是愿意為……郭郎醫(yī)治的,這種病癥我也是想多了解的……”貌似猜到了郭均延的心思,江玉盈連忙解釋道。
呃……,這難道是個癡迷醫(yī)學的女醫(yī)生?郭均延不禁好奇的猜測。
看郭均延不說話,在那里發(fā)呆,江玉盈繼續(xù)說道。
“我們使用過很多辦法,針灸、湯藥、刮痧、推拿、丹藥……,可是都無濟于事……”江玉盈給干凈的紗布涂上黑色的藥膏。
“啊……這些方法你都在我身上使用過?等等,丹藥又是什么玩意?”郭均延有些錯愕。
“嗯,我醫(yī)家的辦法不行,我?guī)熜终f道家的法門或可一試”,江玉盈窘迫的抿了抿朱唇。
這……,柱子哥約等于小白鼠,有點可憐……
“那你說,我以前那么傻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被你師兄的丹藥……”郭均延還未說完便被江玉盈打斷。
“這絕無可能,我?guī)熜譄挼ざ嗄辏妓囋缫褷t火純青……”
我靠,這什么邏輯,老子還癡呆16年,現(xiàn)在不照樣聰明起來了,找誰說理去,郭均延翻了個白眼。
膝蓋微微一涼,江玉盈纖細的玉指在紗布上碰了碰,輕輕撫平上面的褶皺。
“這是什么膏藥,有點癢癢的……”郭均延看著她熟練的操作問道。
“五香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失魂前后有什么感覺,我想……知道是如何痊愈的……”江玉盈開始給右腿膝蓋上藥。
“這個……《黃帝內經》里面不就說嘛“頭者精明之府”,這失魂癥肯定與頭腦不無關系,既然是在頭腦,其實這個失魂癥要治好也簡單……”郭均延用僅有的那點知識儲備分析了一下。
“如何簡單……?”江玉盈也被提起了興趣,停下手中的動作。
“失魂癥顧名思義失去魂魄而已,可以選擇中元節(jié)子時一刻鬼門大開之時,在亂葬崗前,手持大棒,向失魂者當頭一棒,魂魄自然歸位,如若不行,再來一棒,直到治好”郭均延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啊……額……呵呵……”江玉盈的櫻桃小口張的老大,神情微一凝,先是憋了一會兒,小臉通紅,然后彎下腰咯咯的笑個不停,連手上的紗布也垂到了床邊。
這絕對是無情的嘲笑,郭均延看著她笑的前仰后合,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片刻,江玉盈抬起頭,對著郭均延展顏一笑。
腿上的膏藥已經換完,郭均延側過身子把胳膊移了過來,江玉盈身體往前傾了傾,兩人的距離有些近,淡淡的女子體香幽幽傳了過來,混合著膏藥的草香,讓郭均延不由自主的輕嗅了一下。
江玉盈似是感受到郭均延身上的男子的氣息,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微微低頭,眼睫毛顫動了下。
氣氛有些曖昧,兩個人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好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各自側了側臉,許是老爹回來了。
開門的竟然是猴子,這家伙手提著一個食盒,進來后看到江玉盈愣了一下,笑著對郭均延說。
“少當家,今天可是好菜,三當家囑咐小子們弄了些野味,呶,鷸、灰鷺,這可是好東西”說著打開食盒,把幾樣菜肴拿出來放到了床榻邊的小凳子上。
“我耶耶呢?沒一起回來嗎?”郭均延問道,江玉盈此時也包扎完了胳膊。
“三當家和大當家、二當家以及眾位頭領們吃飯呢,三當家說吃完飯就回來”猴子取出盒底的一碗湯。
“江大夫,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再回去……”郭均延笑盈盈的邀請,看著江玉盈收拾完了替換下來的紗布。
“喔,我……我不餓……”江玉盈逃也似的拿著東西出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栓絆倒。
……
吃過飯,郭均延躺在床上,頭枕著單手出神。
自己目前所處的環(huán)境還算可以,最起碼衣食無憂,自己現(xiàn)在最想搞清楚的是自己怎么來到這個世界的,雖然自己現(xiàn)在接受了穿越的現(xiàn)實,但是這幾天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回去看看,回到北方那個小縣城、那座山、那個風塔看看,生育養(yǎng)育自己的雙親也許還在等著自己回去,石博雅也許已經是別人的新娘了吧,想到這些又不禁黯然淚下。等安穩(wěn)好了,自己一定要回到故土看看,郭均延在心里默默種下了一個承諾的種子,總有一天它會長成參天大樹,為所有人納涼。
想著想著便沉沉睡去。
……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傍晚,掙扎著坐起來,看到床榻邊的小凳子上放著一盤類似餅子的東西,圓圓的,上面點綴了花樣圖案,看著倒也雅致。
這猴子,送吃的來也不叫醒我。傷殘患者睡了許久,倒也餓了,光盤行動后,精神好了許多,低頭看看自己沒有一點肌肉的身材,嘆了口氣,這身體素質有待提高啊。
“猴子……”,片刻猴子推門進來。
“少東家,有什么事兒”
“這餅是什么做的,味道還不錯……明天再拿幾個過來”郭均延砸吧砸吧嘴。
“什么餅?”猴子納悶的看看盤子。
“呶……”郭均延用手指了指空的盤子。
“……不知道啊”猴子確定的回答。
“噢,會不會是大小姐……”猴子若有所思。
“嗯?”
“我下午回來的時候看到大小姐從咱們院子出去了……”猴子眼珠向上翻動,似是想起什么。
“噢……,猴子,你拿紙筆過來,給我按圖做個東西”,郭均延點了點頭。
猴子立馬出去找筆墨紙硯去了。
過了很久才回來。
這土匪窩果然沒什么前途,基本的文化教育工具都沒有,看來以后要加強這方面的教育,郭均延心里腹誹一陣。
郭均延這倒是想錯了,山寨有文化的、會寫字的人不少,只是郭攸本身是個粗人,不愛寫寫畫畫,兒子又生的傻,下人更沒可能用到文房四寶。
“嘿……,我去顧先生那兒借的”猴子好像看出了郭均延郁郁的神色。
微一思索,郭均延拿過紙筆在紙上“嘩嘩”幾筆就勾勒出一個類似“下”字的東西。
“看到沒,這個叫拐杖,找個類似的樹杈,下面這個杈短一點,最后用刀通體削光滑,最上面這里纏上布,弄兩只”郭均延對著圖指指點點。
猴子還挺機靈,聽懂后拿著圖紙就跑去找材料去了。
郭均延躺下繼續(xù)想著剛才餅子的事情,蕭茗萱來了為什么不叫醒自己。
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感覺到有人對自己好、無微不至的關心應該就是蕭茗萱了,這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妹妹又是怎么樣的人。
到了酉時中,郭攸終于回來了,身上帶著酒氣,臉上掩藏不住的喜色。
屋內點起了燭燈,暗黃的燭光鋪灑在墻面上,像是黃昏前的夕陽。
郭攸坐在塌邊,地上拉長了他粗壯的影子,直到墻角處折彎了上半身帖到墻壁上。
“阿耶,我們一直住在磨崗寨的嗎?巡山那天的事兒,我總感覺有些古怪”郭均延往塌邊靠了靠,白天心中的一些困惑問了出來。
郭攸起身出門探頭左右望了望院子外面,然后退身進來關上了門回來。
“這事兒,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