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姥爺，你醒醒！”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姥爺，終于在清晨病房里陪護家屬叮叮當當?shù)钠鸫蚕词杏辛朔磻?yīng)，畢竟是公共場所，雖然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了，可是還是這種那種的聲音不斷。
“醫(yī)生，醫(yī)生……”
如玉顧不上一夜陪護的疲憊，急忙去找醫(yī)生。
“總算是醒了，過了危險期，命就保住了，接下來就是怎么恢復了。”
醫(yī)生在對姥爺檢查完，把如玉叫到門外，跟她說了這些話。
“謝謝，謝謝醫(yī)生！”
如玉誠懇的真摯的跟醫(yī)生道謝，喜極而泣！也許在她心里，她從來沒有想過什么是失去，所以姥爺?shù)奶K醒對于她而言更像是失而復得，所以這種喜悅無法言表。
“這是咋了，這是哪里？”
姥爺終于開口說話了，至少說明他沒有失語。
“這里是醫(yī)院，姥爺，你生病了。”
如玉坐在床邊一刻也不敢離開。
“哎！咋生病了，一輩子沒進過醫(yī)院?！?p> 姥爺可能是心疼錢了，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過。
“很快就會好起來，姥爺你不要擔心?！?p> 如玉安慰著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腦子里一直回想著醫(yī)生對他說過的話，她知道他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了，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快點回家，快點出院！”
剛剛蘇醒的他就吵著要出院，就是心疼錢了。
“現(xiàn)在還不行，得再過幾天，到醫(yī)院里就要聽醫(yī)生的話。”
如玉想方設(shè)法安撫著躁動的姥爺，怕他情緒激動。
“還要過幾天，怎么這么長時間？”
如玉此刻才覺得，也許姥爺變得跟孩子一樣了，他從前可是不會這樣，現(xiàn)在這么鬧騰。
此時舅舅們都還沒趕回來，如果姥爺一直這樣，她怕自己還真應(yīng)付不過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悲傷涌上心頭。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怎么動不了?。 ?p> 如玉還沒回過神來，姥爺又喊起來。
“你別動，我去喊醫(yī)生！”
如玉怕自己應(yīng)對不了，立馬起身去喊醫(yī)生。
“大夫，我這是咋了？我是不是不行了！”
大夫掀開被子，仔細檢查著姥爺?shù)耐?，他卻著急的一直嚷嚷，不過醫(yī)生很淡定，沒有回答他。
“你跟我來一下?！?p> 醫(yī)生檢查完也沒再看姥爺一眼，對著如玉使了個眼色，讓她出去說話。
“我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病人的左半邊身體可能動不了了，你們要有個長期護理思想準備，準備一個輪椅吧！”
“輪椅！”
醫(yī)生說完就走了，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可能是他們每天都會面對形形色色的病人，早已司空見慣，如玉心里卻翻江倒海，她自己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讓自己接受和面對，又怎么去跟姥爺講。
大概過了一分鐘，她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希望姥姥快點來，她希望舅舅們快點到。
“我要出院，我不在這里?！?p> 最終，如玉所有的猶豫和思緒都被姥爺?shù)某臭[聲給打斷了，可能看著醫(yī)生把如玉叫出去，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預感的，所以才又喊起來，如玉進門看到姥爺正用自己的右手努力敲打著床板，聲音大到都影響了別人，整個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費解的看著他，不敢說話，不敢喝水，不敢吃東西，似乎時間再一次定格。
“姥爺，你別這樣，一會舅舅他們就到了。”
“什么？他們也要回來，那不是耽誤工作嗎？”
“所以你要聽話，快點好起來啊！我們才能快點回家。”
姥爺可能太想念兒子了，又不會表達，所以聽到如玉說兒子們快回來的時候，情緒總是穩(wěn)定了些，停止了鬧人。
“這么遠，你說回來干啥，還要花路費，我沒事。”
雖然心里都是對孩子的思念，可嘴上說話還是口是心非。也許姥爺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真的以為自己在醫(yī)院住幾天就可以康復回家了，就又可以下地干活了。
“他們不是也想你了，總是要回家來看看的呀！”
如玉就只能先順著他，哄著他說，從來沒有一刻讓如玉覺得時間那么難熬，仿佛一分一秒都在全身各處隨著血液流淌著，火辣辣的，讓人直冒汗。
“怎么了這是？怎么流那么多汗??！”
姥爺也看到了如玉臉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他還不理解。
“沒事，姥爺，我太熱了?！?p> 如玉趕快用手拭去臉上的汗，假裝無所謂的樣子。
“爹，爹，你這是咋了！”
大概快晌午的時候，舅舅姥姥他們就到了，也許在他們的印象里，父親依然是那個健碩的老頭，猛然這么一下子躺在醫(yī)院里，都有點不適應(yīng)，況且他們還不知道姥爺真正的病情。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這沒啥事，養(yǎng)幾天就好了。”
一個要強的老父親最終還是抵不過親情的誘惑，看見兒子們，還是紅了眼眶。
“到底咋回事？”
二舅嚷嚷著，三舅倒是沒有一驚一乍的。
“二舅，二舅你出來一下?！?p> 如玉跟二舅使了個眼色，小聲的嘀咕著，示意他出去說話。
“你姥爺?shù)降椎昧耸裁床。俊?p> “醫(yī)生說是中風，而且……”
如玉開始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說。
“而且什么，快點說啊！”
“姥爺好像癱瘓了，醫(yī)生上午剛剛檢查過，他的左半邊身體好像不能動了?！?p> “什么？癱瘓了？怎么會這樣？”
“醫(yī)生還說讓我們準備個輪椅，可能以后姥爺就只能坐輪椅了?！?p> “哎！這，怎么會這樣。”
本來如玉是想等著舅舅回來拿主意的，不過看著他聽見這個消息，嘆了一口氣之后，抱著頭蹲到了地上，如玉沒有從他那里得到一點點的慰籍。
“妮，你熬了一夜了，先回家吧！孩子還在家呢！”
姥姥從病房里探出身子，平靜的對如玉說，大概她也聽見了他們剛才的談話。
“行嗎？我姥爺一直吵著要回家。”
“行，你舅舅他們回來了，讓他們來照顧，你走吧！”
“好吧！”
聽見姥姥這么說，如玉才松懈下來，用一只手錘了一下肩膀，就走進病房，打算跟他們打個招呼就回家去。
“姥爺，三舅，我先回家，明天再來?！?p> “走吧！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覺，這兩天也累壞了吧！”
三舅拍了一下如玉的肩膀，又說了關(guān)心的話，就算是久違的思念得到呼應(yīng)了，畢竟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面。
“嗯，我知道了！”
如玉也回了個久違的眼神，點了點頭，一手抓起包就準備走了。
跟走廊的姥姥二舅打過招呼之后，她就下樓了。
“如玉！”
醫(yī)院大門口的小花園里，世風剛好看見了一臉疲憊的如玉正低著頭走著。
“嗯？”
如玉回頭看了看，才看見是世風在叫他。
“你要回家嗎？”
“對，孩子還在家等著?！?p> 這一刻，他們簡短的問候，像極了老朋友之間的說話，氣氛自然的不得了。
“我送你吧！”
世風笑臉相迎的準備走過來。
“呃！不用麻煩了，我坐個車，很方便的?！?p> 如玉一口回絕了他，并且表情嚴肅，好像剛才的畫風忽然不在了。
“哦！這樣子啊！那……”
世風知道，她這一句話明明就是要把他拒之千里，他臉上的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于是再一次看著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