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卜凡把如玉的手機調(diào)了靜音,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如玉還是看見了手機里無數(shù)的電話和短信,都是姐姐打的和發(fā)的,她看著姐姐那些中聽和不中聽的話,心里是五味雜陳,同樣是女人,她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她更知道她誤會了自己,可是她不想解釋,一點都不想。
看著熟睡的豆豆和卜凡,她沒有叫醒他們,自己收拾好了就出門了,臨走之前,在桌子上留下一封信,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再一次不辭而別。
直到,豆豆起來上衛(wèi)生間,才發(fā)現(xiàn)如玉早就不見了。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小姨不見了?!?p> “什么?不見了,是不是出去了?!?p> “你看,這兒有一封信,是給你的?!?p> “姐夫,請原諒我的再次不辭而別,因為我實在是沒辦法面對分別,我不想讓豆豆幼小的心靈受到太多傷害,也不想讓他幼小的心靈留下太多陰影。你的所有的好意我都心領了,如果有需要,我會聯(lián)系你,我只希望自己安安靜靜的走過人生的最后時刻,我不想自己走的很狼狽,所以才不愿意去醫(yī)院接受治療。希望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到最后一刻,尤其是豆豆,希望你告訴他,我去了很遠的地方。豆豆有你這樣的爸爸,我感到非常欣慰,我知道你能給他需要的一切,他不屬于這這里,你也一樣,你應該回到你該回的地方,過你該過的生活,我姐一直在等你,希望你不要辜負她,你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我會一直祝福你們的?!?p> 一席簡單的話,讓睡眼蒙眬的卜凡瞬間清醒,他心疼這個姑娘的堅強,也佩服這個姑娘的果敢,她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處處為別人著想。
“爸爸,爸爸,怎么了?小姨去哪兒了?”
“小姨她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她讓豆豆一定要聽爸爸媽媽的話,讓豆豆要好好上學,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p> “可是,為什么?”
豆豆眼里含著淚花,低著頭不再說話。
“走了,我們也走了,媽媽還在家等著我們,你該上學了。”
“可是,可是,我還不想走?!?p> “你忘了,小姨說讓你聽話,不然她會不高興的。”
“好吧!我能帶走這個嗎?”
“可以,你可以帶著你喜歡的東西?!?p> “我就要這個?!?p> 豆豆抱著電視柜上他與如玉的合影不松手,玩具一個也不要。
“好,爸爸幫你包好?!?p> 他們父子倆個,依依不舍的站在門口,不舍得關上門,眼睛橫掃著屋里的一切。
直到他們上車,卜凡開車,如玉才敢露面,原來她沒有走遠,就躲在樓角拐彎處,已經(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卜凡的車子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她才敢出來,慢慢上樓,慢慢開門,又慢慢走到沙發(fā)旁邊坐下,仿佛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了,生活所有的節(jié)奏也慢了,她不用再趕著時間上班,也不用再掐著點接孩子,也不用再想著什么活還沒有干。
她自己也早已記不清楚,是有多久沒有這樣生活了,就為自己。
而另外一邊,如萍還是著急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卜凡帶著豆豆已經(jīng)在回去的路上了。
而一無所知的世風還是依舊不情不愿的被杜子妍挽著胳膊下樓一起上班,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如玉想看到的,又似乎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忽然站起來身來,她想姥姥了,此刻最想見的就是姥姥。
剛才所有的落寞的似乎一掃而空,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就關門出發(fā)了。
然而她走到村口卻停了下來,她沒有回家,去了村后的蘆葦蕩和池塘邊。
她找一個地方坐下來,仿佛往事都歷歷在目了,她所有童年的回憶,她所有童年的美好,在她的腦海里一幕幕上演,可能她自己沒有感覺到,她滿腦子里都是世風,她就是她童年所有的美好。
“如玉,如玉??!你在哪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如玉忽然聽見她最熟悉的聲音,是姥姥的呼喚,才把她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姥姥,你怎么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隔壁你王姥姥看見你了,說你回來了,我看你半天沒回家,想著是來這里了,你們小時候經(jīng)常到這里玩?!?p> “嗯,對,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p> “走,回家,回家,我給你做你愛吃的疙瘩湯?!?p> “好好好,我就饞這口了?!?p> 如玉起身,她攙著姥姥,就這樣,一老一少的背影卻也成了這池塘邊蘆葦蕩里的一道風景。
回到小院里,還像從前一樣,如玉燒火,姥姥屋里屋外的來回跑著,不是拿這就是拿那,如玉坐在灶火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鍋底的火苗,像是久違的朋友,相互等待了很多年一樣。
“好了,好了,不要加柴了,水要熬干了?!?p> 如玉看著姥姥步履蹣跚的走來,才又意識到,姥姥真的老了,再不是年輕的時候了,她趕緊把手里的兩根木棍撤了回來。
“傻閨女,你看看鍋都冒大煙了,趕緊掀開?!?p> “哦!好。”
“小心,別燙手。”
姥姥什么也不問,就一味的對如玉噓寒問暖,雖然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是她知道,如玉從小到大都是那個最受委屈的,而且從來不會說。
“哎呀!好燙!”
“別……”
姥姥做好了疙瘩湯,剛剛盛到碗里,如玉就迫不及待想嘗嘗,還沒等姥姥阻止她,就已經(jīng)燙到嘴巴了。
“哈哈!哈哈哈!”
“剛剛盛出來的飯,能不熱嗎?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急性子?!?p> “嘿嘿嘿!還是姥姥最懂我?!?p> “姥姥再不懂就沒有人懂了。”
“姥姥,你看你!”
如玉聽見這個話,鼻子都酸了,也不好意思了。
“累了吧!吃完回里屋睡一覺,睡醒了啥事都沒有了?!?p> “好,大舅呢?沒看見他?!?p> “你大舅?。‖F(xiàn)在忙得很,去廢品收購站賣廢品了?!?p> “他的腿腳還行嗎?”
“自從你給他買了三輪車,方便多了,天天高興的不得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哎!我就希望,他學會照顧自己就行了,別餓著?!?p> “不會的,這不是越來越好了?!?p> “嗯嗯!比以前好多了。”
“二舅三舅呢!”
“你二舅還是開貨車,一兩個月不一定回家一次,你三舅最近沒有往家里寫信,也不知道過得咋樣了。”
“好著呢!肯定都好著呢!不用擔心?!?p> “嗯,還有就是你了,還是要有個自己的家才行。”
“我??!你更不用操心了,你看看我現(xiàn)在,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了,沒有干不完的活了,豆豆也走了?!?p> “豆豆??!豆豆,這孩子,都是命?!?p> “對啊!這里不屬于他,他該回去,他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p> “嗯,我們都等著吧!希望我還能等到那一天,他可不能真忘了你??!”
“豆豆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不會忘了我們的?!?p> “這倒是,他是人小鬼大,什么都明白。”
“姥姥我去睡覺了?!?p> “去吧!去吧!”
姥姥揮揮手示意,自己坐在了灶臺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