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云圣又看了下柳馨兒面色,已經(jīng)微微有些血色,笑道:“傷口發(fā)癢乃是正在愈合之故,等過幾日傷口長好,便能運轉(zhuǎn)門派上善若水心法,使經(jīng)脈通暢,如此十余日便可無礙?!?p> 柳馨兒點頭,孫云圣又說:“你昏睡這幾日多虧宮仙子悉心照料,等傷勢痊愈后要多謝人家?!?p> 柳馨兒微微羞澀,小聲道:“小師叔說的是!”而后又問了當(dāng)日九黎城外爭斗的情形。
孫云圣簡要說了,然后對柳馨兒說到:“射出暗箭之人未能擒獲,不過我對暗中主使之人已有猜測,待我證實之后再同你細(xì)說?!?p> 柳馨兒再次點頭,然后便不知說些什么,沉默片刻之后才輕聲開口:“都怪我修為尚淺,在戰(zhàn)場上也沒能幫上小師叔?!?p> 孫云圣聞言笑著安慰:“馨兒無需做如此想,你頭腦聰慧,天資根骨也是上乘,所欠缺的只是修煉時日罷了,經(jīng)此一役,便能沉下心來修煉,日后修為自當(dāng)精進(jìn)。”
柳馨兒低頭不語,又沉默許久才說:“小師叔,我突然想家了……”
孫云圣聽后,思索了片刻,對柳馨兒說:“這也容易,待我等回轉(zhuǎn)巴蜀,我把朱天獄炎劍送回門派,便和你往江南走一遭,正好和天復(fù)匯合!”
想到楚天復(fù),柳馨兒和孫云圣二人都忍不住微笑起來。
柳馨兒有擔(dān)憂道:“前些時日門內(nèi)傳訊,說是封閉了山門,不知此事情形如何!”
孫云圣笑道:“昨日門內(nèi)又傳來劍令,說是鎖妖塔已經(jīng)停止了震動,想來無事,讓在外弟子無須擔(dān)心,不過卻未讓眾弟子回轉(zhuǎn)山門,只囑托眾弟子在外游歷之時多關(guān)注明年水患的信息?!?p> 柳馨兒心中又歡喜起來:“既然門派無事,那我們就往江南去!我家在揚州木瀆鎮(zhèn),距離冰心堂所在的神農(nóng)谷不遠(yuǎn),正好同天復(fù)師兄他們匯合,小師叔也能趁機游覽江南美景!”
“正是如此!”孫云圣點頭。
次日,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整個九黎城都籠罩在昏沉的煙雨之中。
閑逸居內(nèi),帝子丹朱正坐在水榭中,身前放著一方棋盤,丹朱正一手持黑子,一手持白字?jǐn)[弄棋局,那名喚做香兒的美貌侍女正在丹朱身后烹茶。
滿院青竹在風(fēng)雨之中搖曳,雨點砸落下在水榭前的池塘里,濺起細(xì)密的水花,池里游魚都躲進(jìn)了水底,不敢抬頭。
一道閃電在天空劃過,照的院子里一亮,片刻之后“轟隆”一聲雷響,震耳欲聾。
丹朱帝子突然感到額頭發(fā)涼,忍不住抬頭一看,只見孫云圣身穿一襲寬大的白衣站在自己身前,手中巴掌寬的闊劍正指著自己眉心。
丹朱帝子頓時心中驚恐,手中一枚白子“吧嗒”一聲掉在棋盤上。
身后侍女放下茶具,掌中現(xiàn)了兩把鋒利的匕首,正要有所動作,孫云圣側(cè)目瞄了一眼,那侍女頓時感到周身一寒,便不敢再動。
“我且問你,當(dāng)日有人欲要以巫蠱降頭之術(shù)暗算與我,可曾是你指使?”
丹朱帝子欲要否認(rèn),抬頭見孫云圣面上一片殺氣,雙目如兩點寒星,眼神冰冷的可怕,于是再不敢敷衍,只得如實回答:“那日在夏侯宴席上,我趁人不備將李少俠用過的酒杯藏在袖中,玄冥教中善于巫蠱之術(shù)的長老正是憑借酒杯上一縷氣機,才能施展降頭術(shù)暗算李少俠?!?p> “那些妖人何在?”孫云圣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降頭術(shù)失敗后都遭了反噬,原本在我府中養(yǎng)傷,前幾日被我遣人殺了!”
丹朱帝子聲音微微顫抖。
孫云圣沉默片刻,丹朱帝子心中緊張起來,剛要開口,又聽孫云圣問道:“你既決定害我,又為何送我元天劍符?那劍符真是我派祖師遺留?”說罷將巨闕劍朝前遞了幾分。
丹朱帝子感覺眉心一疼,連忙回答:“那劍符確實是貴派祖師廣成子傳給軒轅黃帝,孫少俠修為已經(jīng)遠(yuǎn)超同輩,我若拿假劍符給你,定然會被發(fā)現(xiàn)!連軒轅、少昊兩位帝王的經(jīng)歷也是真的,只是這劍符的替死之效乃是我杜撰,劍符的真實作用尚未可知!”
孫云圣聽丹朱帝子說元天劍符真是祖師遺物,心中殺意淡了幾分,又聽丹朱接著說道:“我將這劍符送給少俠,只因這劍符上留有那翎羽山莊弟子的神念,距離太遠(yuǎn),那翎羽弟子憑借這點念頭感應(yīng)才能使箭矢命中。”
“那翎羽山莊弟子姓甚名誰?因何會聽你調(diào)遣?”
丹朱太子遲疑了下,感覺到眉心疼痛,才低聲回答:“那名弟子乃是燕丘草原上有窮氏族人,自號為‘羿’,因罪被翎羽山莊逐出門派,我許諾待我繼承帝位之后,準(zhǔn)有窮氏自立,故而他愿意助我,九黎城外一箭無功之后他便離去,此時我也不知那人在何處!”
孫云圣忍不住冷笑出聲:“大羿箭術(shù)通神,曾射落九日,獵殺兇獸無數(shù),這有窮氏野民居然敢自號為‘羿’,當(dāng)真是野心不?。 ?p> 丹朱帝子不知如何回答,只有沉默。
孫云圣趁暴雨之際,懷著滿腔殺意而來,此時低頭見面前的丹朱帝子滿臉惶恐,跪坐于自己身前竹席上,不知怎地竟覺得這帝王之子十分可憐,手中劍便刺不下去了,只開口嘲諷道:“暗通玄冥教致使九嬰兇獸攻城,許諾有窮部準(zhǔn)其自立,你如此行徑,也想染指帝位?”
丹朱帝子聽了這話,面色潮紅,心中懼意消散,開口辯解道:“此時姚重華坐鎮(zhèn)九黎城,斷然不會真讓九嬰攻破城池,只要大國師出手,這守土之功便不歸夏侯獨有……”
孫云圣下不去手,更不耐煩聽這些陰謀算計之事,拂袖轉(zhuǎn)身從連廊中一步一步朝院外走去。
見孫云圣離開,丹朱帝子便說不下去了,忍不住直起身來,伸手要說些什么。
“咔嚓”一聲,隨著丹朱帝子動作,身前的棋盤橫斷開來,丹朱帝子低頭一看,棋盤斷開的切口處光滑平整,連帶著下面的竹席也斷成了兩截,黑白棋子灑落一地。
丹朱帝子俊秀的面龐上滿是冷汗,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竹席上望著孫云圣遠(yuǎn)去的背影,想到幾天前姚重華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遠(yuǎn)。
這位出身尊貴的帝王之子直到此時才明白,有的人從來都不曾在自己的棋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