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寇的傾巢出動,給了官府與各家府衛(wèi)一次清剿的機會,五日之內(nèi),聯(lián)合截殺圍堵,皆伏誅殆盡。
而柳朝與沈暮早在三日前被趕來的援兵所救,安全抵達(dá)揚州。
若不是柳長澤婚期在即,沈暮定是會被送回京城養(yǎng)傷的,可惜他終究是不放心她。
柳長澤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在聽說妹妹的險情后不由懊悔了起來。
想著若不是自己成婚,自家妹妹便不會遭遇此等險情。還好有驚無險,不然他寧可孤獨終老,也不會讓妹妹深陷囹圄。
柳朝盡心安撫他哥脆弱神經(jīng)的同時,還不忘調(diào)侃他一番,說他前腳嫁妹后腳娶妻的,看來是嫌棄她已久?。?p> 柳長澤的喜宴辦得自然不遜色,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會委屈自家美嬌娘的。
高堂紅燭,郎才女貌,倒頗叫眾人感慨一句“只羨鴛鴦不羨仙”。
嫂子嫻靜貌美,溫柔端莊,對人亦是體貼入微,簡直符合柳長澤的審美風(fēng)向,可誰能想到他家妹妹是個反面教材呢!
柳朝留住的這幾日,與新婦甚是合拍,凝香坊的脂粉真是吸粉的利器,更讓她與嫂嫂情比金堅。除了柳父日常念叨,沈暮依舊老樣子,對她有一搭沒一搭之外,小日子愜意得很。
臨別之日,淚眼婆娑。哥哥嫂嫂的千叮嚀萬囑咐,老父親泛著淚光的眼睛,都讓柳朝有了股“休夫”的沖動。
她特么找虐嫁他沈暮,看看自家小日子過成什么鬼樣子,還不如回老家蹭吃蹭喝來得輕快嘞!
不過呢,話說回來,柳朝還是挺舍不得自家?guī)洺鎏祀H的夫君的,寧為美色死,不愿孤獨老,別問她三觀為何突變。
得了自家哥哥的“若沈暮欺負(fù)你便來找我,我揍他”的豪言壯語后,柳朝扶著傷殘未愈的沈暮踏上了歸京之旅。
不管怎么說,這輩子要好好過。
“娘子啊,姑爺為何就發(fā)現(xiàn)不了你的好呢?”翠心再次滿腹愁緒地嘟囔道。望著入夜點燈的小廝和獨守空房的自家娘子,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不是他眼瞎就是我很差,有啥好說的,安心愉悅我們自己便好?!?p> 柳朝數(shù)著新進(jìn)的銀票及田產(chǎn)商鋪的契約,早就盤算著進(jìn)行事業(yè)向了。
雖說經(jīng)歷了那次驚險之旅,沈暮對她的態(tài)度熱絡(luò)了不少,但終究是欠了大把火候。
沒辦法,咱不是他的菜,吃天鵝肉的想法早早被柳朝扼殺在了搖籃里,現(xiàn)今她只想賺大錢,游山玩水去,讓沈暮死傲嬌孤獨去吧!
“話說這酒樓營生辦得好真是個進(jìn)寶盆吶!”柳朝瞧著手里的銀票,笑得花枝亂顫,內(nèi)心那叫一個“爽”字了得,“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帶你去游遍大江南北,天海各地了。”她笑盈盈地?fù)哿藫凼稚系你y票,對翠心說。
“娘子啊,你是不是傷心過度,受刺激了?這……這不合乎禮法,婦道人家怎可隨意拋頭露面吶?”翠心一臉不可置信,完全不理解某人的雄心壯志。
“所謂對婦人的一套禮法,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控制我們罷了……算啦,跟你說這么多你也無法理解,時代所限,就言盡于此,不難為你啦?!绷詭榈赝艘谎鄞湫?,對這個時代的女性是滿腔的悲哀與憐憫。
繼而又道:“于我來講,這些事簡直太適合不過了,你看,我自小便少了那些瑣碎之禮,多了些自由放縱,而如今的夫家對我也是極致的寬容,只要不過分,都是可以試試的?!?p> “只要娘子開心快活,翠心其實也愿娘子這般。娘子自小就靈動聰慧、異于常人。翠心不想娘子像剛才那話里的那般因世所扼?!贝湫脑谝慌哉J(rèn)真說道,眼里的情感很真實,也不枉她真心所待了。
柳朝會心一笑,叫翠心幫忙熄燈,自個回床歇息了。
夜半,柳朝被輕輕的推門聲給驚醒,嚇得她瑟縮成一團,大半夜的好歹不把人嚇個半死不算完。
“誰?”柳朝壯起膽子喊了一句。
“吵醒你了?”沈暮壓低聲音,放下手中的公文,將桌上的燈盞點亮,對柳朝的驚醒有些始料不及。
“夫君?”柳朝立即從床上挺了起身,一臉驚訝,“你……你怎么回來了?”
“我晉升言官,日后便不必值夜了?!鄙蚰旱瓚?yīng)了一句,看向燈火的眸光有一絲落寞。
值夜?難道不是夜夜笙歌,在五樂坊內(nèi)醉生夢死?
“恭喜夫君?!绷υ诟拐u完后為之賀喜,并沒有注意她夫君此時的失意惆悵。
“何來的喜,何來的憂?前程難料罷了?!鄙蚰狠p輕搖頭,目光深深地望著她。
柳朝聽來一抖,似是明白了什么,坦然對上他的目光,道:“皇恩飄搖,本就難測,夫君不必因一時好惡悵然;官仕沉浮,本就難居,亦不必因前程艱折而憂。夫君如今上躋言官,一諫國之周容,二諫國之法度,三諫君之得失,是國之要職。若能造福百姓,進(jìn)盡忠言,效君報國指日可待?!?p> 柳朝理解夫君失意所在,翰林院修編雖官階不高,但實則是見皇帝最多,離皇帝最近的,極易受皇帝器重,乃有“相輔地”之稱,早前便覺得沈暮受皇帝器重,如今他這般便合理了。
他是眉目有山河,心中有丘壑之人,與預(yù)期相悖,失落也在所難免罷。
燭火暖光下,沈暮倏然開懷一笑,如冰雪初融般清冽,亦如冬陽初照般溫煦。
柳朝不禁看癡,他還是第一次對她這么笑。
沈暮眉宇舒展,以燭點燈,隨后挑起提燈,對她道:“你休息吧?!?p> 說罷,轉(zhuǎn)身欲將離去。
柳朝見他要走,忙出聲叫住他,“夫君,你這是要去哪?”
“書房?!彼瓚?yīng)了一句。
什么鬼?書房有什么好去的,娘子好端端的在這,他竟然要去書房睡?過分了??!
某人義憤填膺,將之前所說過的話皆拋之腦后,剩下的只有怨懟書房了。
目送著沈暮離開,柳朝暗下決心:
什么愛不愛,帥不帥的,還是錢和自由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