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澤尋一直以為狐貍?cè)∪诵母问且驗(yàn)橛性醒a(bǔ)充營養(yǎng)，但忘川雪告訴他并不是的。她在這里已經(jīng)十幾年了，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不是那樣的。狐貍第一次懷有身孕的時候，她也是每天小心翼翼的，偶爾還會來忘川雪這里，但只是嘴巴很臭的嘲笑她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壞心思。孩子出生后，放在山洞中，她去追一些野兔，等回來的時候，小狐貍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后來聽說是附近村民的孩子在這里玩鬧，看到了剛出生的狐貍，看著十分可愛，于是抱起來各種撫摸玩樂，小狐貍過于驚慌陸續(xù)都沒了心跳，那些小孩便將小狐貍?cè)舆M(jìn)山洞離開了。
狐貍第二次有孕的時候，正好趕上鎮(zhèn)子里有個老板高價收購狐貍皮毛，村民們紛紛上山打獵，他們盯上了狐貍，可是狐貍法力不弱，只是當(dāng)時快要生產(chǎn)，所以不能過于勞累，也不能頻繁使用法術(shù)，在追趕她的時候，一個村民險些掉下山崖，狐貍好心將其用嘴咬住救上來，誰知那人居然用力用鐮刀砍向狐貍的腿，狐貍受了傷無法跑，但他比較貪心不愿意喊來伙伴，想一人私吞。當(dāng)他準(zhǔn)備捆綁狐貍的時候，狐貍變成了人形，他才意識到眼前的狐貍已經(jīng)成妖。
“狐貍娘娘，我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那個村民假意跪下來求饒，順勢抓了一把黃土向狐貍?cè)鋈?，狐貍視線一時被蒙蔽加上腳受了傷所以沒有追去。但自己也因?yàn)檫@次的奮力追趕和剛才用力太猛，導(dǎo)致胎死腹中。從此，狐貍便不相信人類，但當(dāng)年并沒有找村民報仇，可是好巧不巧這群村民又上山來打狐貍，被她遇到，所以將當(dāng)年那幾個人都?xì)⑺?，取了心肝，而被放走的只有一個上山采草藥的人。
”這是狐貍的第三胎，恐怕她會用性命保他。“忘川雪說。
“腹中胎兒到底是無辜的，所以等她生產(chǎn)后我再去吧，她的仇已經(jīng)報了，這幾天想來也不會下山禍害人。“他說禍害的時候有些心虛，他知道那樣說是有問題的?？墒悄角f從來都是為了捉妖而生，但凡傷害過人類的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付出代價。
“你的珠冠戴著不累嗎？“林澤尋問。
“這是族規(guī)，婆婆說珠冠是我身份的象征，除了夜睡和特殊情況都不能摘下?！?p> “我做一個花環(huán)給你戴上，路邊我看到有種藍(lán)色的花很適合你?！皼]等忘川雪答應(yīng)，林澤尋就微笑的離開，折回剛來回來的路上。
那是一種藤，上面長滿了細(xì)碎的藍(lán)花，花蕊是黃色的，散發(fā)著淡淡的木頭香味，是一種很別致的花。林澤尋扯了兩條藤，編成了一個花環(huán)滿意的回到林子。
“怎么樣？“林澤尋遞給忘川雪，問道。
“確實(shí)很好看“雪接過來，又聞了聞，”味道很特別?？上Р恢烂??！?p> “我也未曾見過。不知其名?！?p> 忘川雪摘下了珠冠，戴上林澤尋編的花環(huán)，這里沒有鏡子，她不知道什么樣子，但從林澤尋的神情上看，應(yīng)該是不賴的。
“其實(shí)，藍(lán)色很適合你?！?p> “是嗎？謝謝你的花環(huán)，但我不能摘下珠冠太久?！?p> 花環(huán)摘了下來，但忘川雪一直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明明就是兩條簡單的藤做的，但她端詳了很久。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p> “你為什么看起來總是很憂傷，即使有時候你在笑?！?p> “我也不知道，但我總覺得發(fā)生過什么事，可我想不起來?！?p> 那一晚后，剩下所有的忘川花都開敗了。
就算故事的結(jié)局一樣。
“一起去集市？你可以出去半個時辰是嗎？“林澤尋問。
“是。“
兩個人并肩走出林子，來到熱鬧的集市，他希望半個時辰能慢一點(diǎn)，她希望能在他旁邊久一點(diǎn)。林澤尋看到賣簪子的鋪?zhàn)?，非要拉著忘川雪去看，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最后還是在門口等著。林澤尋買下了所有紅色和藍(lán)色的簪子。
“你有沒有喝過酒？“
“沒有?！?p> “買一小壺，一會到林子里喝。“
半個時辰很快就到了，林澤尋和忘川雪朝著林子折返，突然天上明明有太陽但下起了大雨，林澤尋用自己的衣袖給忘川雪遮雨，不過雨只下了一會。路過一個小村子，村民們也都聚在一起。
“這是狐貍生子了，才會這樣下雨?！耙粋€村民說，
“是啊，而且不是簡單的狐貍，恐怕都成精了?！?p> “那可不敢惹了。“
林澤尋也覺得應(yīng)該就是狐貍生產(chǎn)了，他想去山上看一眼，但不是為了捉妖，而是確認(rèn)狐貍是否平安，孩子是否平安。
“你先回去，我去山上看看?！?p> “那你小心，我等你?！?p> 林澤尋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忘川雪才一個人朝著林子走去。上了山，來到密道，聽到了里面小狐貍的聲音，雖然狐貍可以控制自己不出聲，但小狐貍是無法控制的。
“我不想傷害小狐貍，只是給你送一丸丹藥，可以讓小狐貍更健康，我以墨犀山莊的名義發(fā)誓！“
“你為何要對我這樣？“
“你該受的懲罰不會少，但這個孩子你肯定是想平安留下的?！?p> 等了一會，狐貍開了石門。
林澤尋拿出丹藥遞給狐貍，狐貍此時已經(jīng)虛弱極了，身體還在流血，林澤尋脫下外面的衣衫擦掉地上的血扔到遠(yuǎn)處以免有猛獸過來，猛獸雖然進(jìn)不去石門，但它的咆哮聲會讓小狐貍感到不安，是有可能身亡的。
狐貍讓林澤尋進(jìn)了密道，關(guān)上了石門。
之前那個采草藥的大哥正在摘山茱萸，看到帶血的衣服，還以為狐貍又傷了人。慌亂的跑到山下，跟村里的人說了這件事。
忘川雪在林子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林澤尋，眼看就要傍晚，她決定再次出去，但今天已經(jīng)出去了半個時辰，再出去體內(nèi)的蠱毒肯定會發(fā)作，可是她顧不得這些了。
剛出林子，看了之前那個村子的村民家家戶戶門口都點(diǎn)了燈，于是上前詢問。有個村民告訴她今天又有一個男子上山，被狐貍殺了吃掉了，只留下了衣物。
”什么衣物？“
“白色的，上面繡著黑白色的仙鶴?！?p> 忘川雪一下心慌了，她記得林澤尋的外衫就是這樣的，“哪個方向？是大樹下嗎？“
“距離大樹還有點(diǎn)遠(yuǎn)，不過從那條路上去就是那棵古老的大樹。“
確保了小狐貍無大礙后，他又給狐貍治了內(nèi)傷，然后讓她半個月后去墨犀山莊找自己，他會跟父親說明緣故，不會讓狐貍付出生命代價而是所有的修行，狐貍也答應(yīng)了他。
出了石門，已是傍晚，他想著忘川雪還在等著自己，所以加快腳步下山。而忘川雪體內(nèi)的毒蟲已經(jīng)開始肆意的在她身體游走，她每走一步都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可是她眼前最擔(dān)心的還是林澤尋。
那天的夕陽好美，是粉色的紫色的相間，塋都的風(fēng)也很溫柔，偶爾吹起，偶爾停留。山間的樹灑滿著晚霞的光輝，偶爾飄來野花的芳香。他們兩人在半山遇到，林澤尋擔(dān)心的抱起忘川雪就朝著林子飛去，他知道再不回去雪就會沒命。
到林子的距離從未這么遠(yuǎn)過，飛了大約一刻鐘才到，忘川雪已經(jīng)開始嘴角流血，林澤尋用袖子擦掉，但血還是流出來。
“沒用的，已經(jīng)不行了?！巴ㄑ┱f，
“誰說沒用的，肯定有用！雪，你別死！我去找父親，找……大哥，他們一定有辦法的?！傲譂蓪び中幕庞蛛y過，他已經(jīng)處于無法控制的狀態(tài)。
“尋，今天的晚霞，好漂亮啊。“
“明天的也會很好看，我們明天也要看，后天也要看……“
“林澤尋，我想看煙花……“忘川雪用盡最后的力氣說了這句話，然后手慢慢地落下，林澤尋將她的手抬起來放在臉上試圖焐熱，她的身體開始冰涼，比普通人要快得多。
她慢慢地變成了血水，只留下珠冠。
她死了，永遠(yuǎn)地離開了。他還沒問父親怎么解蠱毒的事，還沒有和她放過煙花，還沒有帶她回過墨犀山莊，她就這樣離開了。永遠(yuǎn)地。
林澤尋抬頭無意間看到還有一株沒有開敗的忘川，可是他明明記得早上走的時候，所有忘川都已經(jīng)開敗，他意識到了這是幻境，可是他舍不得懷里的忘川雪，他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痛苦但卻都記不得，因?yàn)檫@是幻境，他很快就會忘記忘川雪，就像他忘記上一個人一樣。
他抱著忘川雪的珠冠坐在雪平日看晚霞的地方，然后拿出玄針一針一針的扎向自己的左臂，“林澤尋不要忘了忘川雪，不要忘了她！你不能……忘記她！拜托！“他一邊怒喊一邊扎自己。
林子邊，還放著中午一起買的簪子，沒有喝的酒，忘川雪擺的整整齊齊，他拿起酒壺一口飲盡，用玄針又扎去自己的心口，據(jù)說那樣就不會忘記這個人。他很疼，很疼，可是玄針的疼都無法遮住忘川雪離去的那種疼痛。
而在現(xiàn)實(shí)里的卓兮突然能看到了幻境，她看到林澤尋那樣，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也好難過，心疼的無法呼吸，她決定用自己的元神將他從幻境中喚醒，這只是第二個故事，他就如此難過，那么第三個會是什么故事，她也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