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距離朱家莊三四里外的一處隱秘山崖上,朱缺懶洋洋的躺在一只藤椅上喝茶、閉目養(yǎng)神。
紅泥、黑妞兩名小侍女,則各舉一架‘遠視鏡’,一刻不停的觀察著,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少爺,你爹不對勁兒啊?!?p> “咋不對勁兒了?”
“你看你看,老爺竟然卷起袖子,揮舞著鐵鍬,比那些苦力還干得起勁兒!”
“少爺,你快來看看,你爹腦子有毛??!”
朱缺接過遠視鏡觀察一陣子,嘆一口氣:“還真是腦子進水了……”
“唉,想想老爺子這些年也挺可憐的,年輕時候出門販茶,錢沒掙到多少,就慣了一身胡吹亂侃、好高騖遠的臭毛病?!?p> “得,讓他干點農(nóng)活兒吃點苦,其實也挺好?!?p> 朱缺又躺回藤椅,心下開始盤算:‘這個大明洪武皇帝,看來還真不是個善茬,十萬兩銀子、一千大明老兵弄過來,分明就是想徹底鏟除朱家莊的節(jié)奏……’
不行,這樣躲躲藏藏的也不是辦法。
要主動出擊!
“紅泥,黑妞,你倆輪流值守,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隨時回報,”朱缺站起身來,向山洞里走去,“我給咱弄幾張護身符去……”
……
三日三夜后。
山崖上。
“如何?沒有異動?”朱缺問道。
“少爺,沒有任何異動,”紅泥趴在一張羊皮褥子上,通過‘遠視鏡’,俯視整個朱家莊,“對了,老爺出去三四趟了。”
“他不好好呆著,亂跑什么!”朱缺使勁揉著眉心。
這個老爹,沒啥本事就算了,還不消停,搞的像一個大人物那般……
“沒什么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朱缺轉(zhuǎn)身便走,“你們繼續(xù)觀察?!?p> “對了少爺,的確有點異常?!焙阪ね蝗徽f道。
“嗯?”朱缺停下腳步。
“老爺每次出去,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外面搬東西,土豆瓜果什么的,都搬!”黑妞氣哼哼的說道,“這個老不羞的,咋跟少爺一樣臭不要臉呢……”
朱缺:“……”
他輕咳一聲,卻實在無話可說,只好干笑兩聲,轉(zhuǎn)身鉆進山洞……
……
又三日后。
山崖上。
“少爺少爺,那個老不羞的又在搬東西!”黑妞咬牙切齒的罵道:“那是少爺?shù)臇|西,他憑什么要拿走?”
“除了老爺舉動異常,還有什么?”對這個老爹,朱缺也算是服了。
看來,老爹這些年根本就沒掙到多少銀子,偏生又是個風(fēng)流小老漢,在外面還養(yǎng)著不少姘頭,估計是連口糧都有些困難了,這才厚著臉皮搬東西吧!
唉,回頭想個辦法,給老爹掙一大筆銀子了,讓他老人家安享一個快樂的晚年。
男人嘛,好色貪財,不寒磣……
“有啊,我發(fā)現(xiàn)那個堂少爺不對勁!”紅泥在一旁低聲說道。
“有什么不對勁?”朱缺終于來了興致。
“他這幾日的表現(xiàn)有些異常,”紅泥有些生氣的說道,“他與那一千大明老兵關(guān)系越來越好,看樣子是想奪張彪的權(quán)!”
“麻的,誰給他的膽子!”
朱缺登時惱了,一把抓過‘遠視鏡’,向挖魚塘的那一大堆人望去。
果然,堂哥朱大標(biāo)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堆泥土上,旁邊還有兩個大明老兵伺候著,又是捏肩又是揉背,手里還拿著一個羊肉包子慢慢吃著。
這哪里是花錢雇的苦力?
分明就是弄來一個少爺?。?p> “少爺,要不要給張彪傳信號,讓他給堂少爺松松骨頭?”紅泥低聲問道。
“對,順便把那小白臉的屁燕子縫上,七八天后再拆線!”黑妞嘿嘿笑道。
朱缺瞪了她們一眼:“那是咱堂哥,怎么能如此虐待他?要弄,也該有點技術(shù)含量,讓他心甘情愿的往死里干活,才是正事!”
突然,他想起一事,隨口問道:“沈殺還沒回來?”
“沒有,早上才接到飛鴿傳書,沈管家明日一大早才能回來?!?p> “好,讓他直接來見我?!?p> “嗯!”
……
次日,日上三竿時。
朱缺騎著一匹瘦驢,大搖大擺的回來了。
他的身后,跟著沈殺、紅泥、黑妞三人。
“少爺回來啦!”
剛進莊子,一身泥土的張彪狂奔而來,便要與少爺來一個黑熊抱,卻被紅泥嫌棄的一腳踢開:“你滿身都是泥巴,別弄臟少爺?shù)男乱路?。?p> 張彪也不著惱,咧著大嘴傻笑:“少爺,俺想死你了!”
“嗯,想想就行,別死了?!敝烊彪S口說道,“怎么樣,老爺和堂少爺都在不?”
“老爺在家,還帶來兩位客人,”張彪有些郁悶的說道,“對了少爺,堂少爺今天沒來上工……”
朱缺點點頭,道:“你先忙去。”
其實,他是觀察好了之后,才帶著沈殺幾人繞了一個大圈子,從正面返回朱家莊的,對莊子里的事,他心知肚明。
“少爺,老爺越來越不像話了,”紅泥湊過來,低聲罵道:“他大包小包往外面搬東西就算了,現(xiàn)在你看看,連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給召來了……”
朱缺沒吭聲,舉步走進院子。
轉(zhuǎn)過一道照壁,再穿過兩道圓形拱門,便來到后院。
一棵碩大的梧桐樹下,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幾顆土豆、一小堆稻種、幾樣其他糧食種子,老爹居中而坐,看著還挺會裝逼,竟莫名的有幾分威風(fēng)凜凜。
老爹下首,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清癯瘦老頭兒,六十余歲的樣子,須發(fā)花白,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和書卷氣,一看就是江湖騙子的模樣。
另外一人,五旬上下,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嗯,也不像好人。
這二人雖然身上穿著普通商人的絹衣、布衫,卻偏生器宇軒昂,霸氣側(cè)漏……
朱缺心里暗嘆一口氣:‘怪不得咱爹販茶多年沒掙到多少銀子,看看他交的這些朋友,一看就是裝逼犯。’
“爹,兒子回來了?!?p> 因為有外人在場,朱缺多少收斂了一些,算是給老爹一個面子,走上前去躬身抱拳,算是施禮了。
“缺兒回來了?”
朱元璋猛的起身,然后,又慢慢坐下,淡然說道:“回來就好,你這幾日不在家,跑什么地方去了?”
朱缺嘴角一抽。
得,咱爹也開始裝了。
“兒子前幾日做了一個白日夢,夢見有一白胡子老頭兒請咱喝酒吃肉,順便傳我一門秘術(shù),可為大明百姓造福,”朱缺笑嘻嘻的胡說八道,“故而,兒子便出去試驗了一番。
爹,你還別說,那老頭兒教兒子的秘術(shù),還真管用呢!”
白日夢?白胡子老頭兒?為大明百姓造福?
朱元璋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
這小子的話……不可信,但聽著就是舒坦。
這時,那清癯老頭兒和白胖中年人站起來,像模像樣的躬身抱拳:“見過少莊主!”
朱缺側(cè)頭,隨口問道:“爹,這二位?”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這位是爹的賬房李二、李先生,這位是爹的大掌柜胡三、胡掌柜?!?p> ‘看看爹結(jié)交的這人,連個名字都如此意外……’
“見過李先生、胡掌柜。”朱缺隨便拱拱手,便懶得理睬那二人,“爹,你讓這二位回避一下,兒子有大事商議?!?p> 李先生、胡掌柜:“……”
陛下的這位私生子太囂張了,竟敢當(dāng)面嫌棄朝中大臣!
朝堂之上,就連太子朱標(biāo)見了他們二人,也是畢恭畢敬的施禮問候,果然是鄉(xiāng)野小子,缺少了皇家子弟的氣度與禮數(shù)……
不過,他們來之前,朱元璋可是叮囑過,絕對不能漏了餡兒。
于是,冒充賬房先生的韓國公李善長,與冒充大掌柜的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只能老臉微燙的起身:“東家,既然少東家有要事相商……”
朱元璋哈哈大笑,擺手道:“缺兒,你但說無妨,這兩位都是爹的心腹,不礙事。”
朱缺側(cè)頭看一眼李善長,再看一眼胡惟庸,搖頭道:“爹,他們……”
朱元璋眼角一扯,趕緊開口:“兒子,有事就趕緊說,這二位絕對放心!”
他生怕朱缺這小子亂說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朱缺點點頭:“也罷,如果他們不聽話,回頭讓張彪縫上他們的屁燕子,十天后拆線?!?p> 朱元璋:“……”
李善長、胡惟庸:“……”
“好,那兒子就說了,”朱缺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一個小袋子,“爹,這一次咱敲詐勒索了皇爺朱重八,我估計,那老頭兒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兒子給爹弄了一張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