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咱一起跑路吧!
娘,如果你得罪了朱重八,說不定他會砍你腦袋……
……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就變冷了。
氣氛,就十分的詭異。
朱元璋與馬皇后四目相對,什么話都沒說,卻又似什么話都說了。
漸漸的,朱元璋的目光開始躲躲閃閃,唯唯諾諾,輕咳幾聲,想要張口說話,卻有不知道該說什么,滿腔怒火最終化為幽怨,默默的看向朱缺。
兒子,不,朱缺,臭小子。
你這是找死是??!
老子見你是個人才,處處忍讓,甚至,拿你當(dāng)親兒子來看待,可換回來的是什么?
當(dāng)著妹子的面,你損咱幾句也就算了,現(xiàn)在竟然口出狂悖之言,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感受到‘老爹’幽冷的目光,朱缺有些懵逼。
這是什么情況?
“爹,你……”朱缺剛一開口,就被朱元璋揮手打斷。
“朱缺,你好大的膽子!”朱元璋緩緩向前踏出一步,“你目無君父,口出狂言,行為乖張,真以為咱不敢……”
“不敢什么?”恰在此時,馬皇后開口了。
“朱國瑞,你說,真以為你不敢什么?”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背負(fù)雙手,神色淡然的望著天際極遠(yuǎn)處,道:“真以為你請咱吃一頓土豆宴,爹的氣就會消嗎?”
朱缺只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摸一摸老爹的額頭:“爹,你沒發(fā)燒啊。”
朱元璋:“……”
“缺兒,來,到為娘身邊來,”馬皇后平平淡淡的說道,“將你的委屈,一五一十的給娘講上一講,如果真是那位朱皇帝的錯,為娘就跟你去崆峒山隱居。”
朱元璋猛的一哆嗦。
他怎么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呢?
以朱缺的性格和手段,如果真是吉安侯陸仲亨府上的去朱家莊鬧事,說不定會弄死很多人,然后,還會直接跑到應(yīng)天府大鬧一場。
反正,這小子就是個只占便宜不吃虧的主兒。
那么,到底是誰欺負(fù)他了?
“對,兒子,到底是誰欺負(fù)你的,你趕緊說出來?!敝煸跋胱哌^來,卻硬生生的被馬皇后一眼給瞪停步了。
“好吧,那兒子就實話實說了。”
朱缺給馬皇后添了茶水,這才郁悶的說道:“拱衛(wèi)司的鐵棠鐵大人,踏毀兒子苦心培育的玉米種子,說好的賠償我十萬兩銀子和一千苦力。
正好,兒子想要開挖魚塘、水庫,打算在周圍的那幾個村子里推廣、試種新品種糧食,缺錢缺人手,就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下來。
不料,就在昨天。
那個朱皇帝耍賴,竟然指使他手下拱衛(wèi)司的一千老兵鬧事,不僅撕毀了合同,還說要到朱皇帝那里去告發(fā)兒子。
兒子也是一時糊涂啊。
為了表達(dá)對咱大明洪武皇帝的崇敬之情,便在合同文書里頭,加上近百句朱皇帝教導(dǎo)萬民的話語,此刻卻成了大不敬之罪……”
朱缺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
不為別的。
都是眼前這位‘后媽’,你咋跟前世咱老娘一眼,又開始揉兒子的頭頂,還神情凄然的凝視著兒子,直接把兒子給整破防了……
……
“朱國瑞,呵呵?!瘪R皇后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她冷笑兩聲,牽著紅泥、黑妞兩名小侍女的手,逕直向朱家莊的搬家隊伍走去:“缺兒,走,娘跟你去崆峒山過幾天好日子。
留在這南京城里,的確有危險。
有些忘恩負(fù)義、不知羞恥的人,說不定還真要砍掉為娘的腦袋呢!”
朱元璋傻眼了。
拱衛(wèi)司的一千人馬,是他讓太子朱標(biāo)、鐵棠二人調(diào)集的,十萬兩銀子,是他親自‘押運(yùn)’到朱家莊的,至于那一紙合同文書,他也親眼看過,不但沒有感覺到大不敬,反而覺得十分的舒坦。
那么,問題出在什么地方?
太子。
一定是太子朱標(biāo)!
能瞞著他朱元璋,越權(quán)指揮拱衛(wèi)司的,這天下,可只有太子朱標(biāo)一人……
咱咋生了這么個不爭氣的玩意兒?堂堂大明太子,竟然舍不得十萬兩銀子?朱缺在糧食育種方面的才能,那個蠢貨不會不清楚吧?
用區(qū)區(qū)十萬兩銀子、一千苦力,換取一個能讓大明糧食翻番的機(jī)會,這生意也太劃算了吧?
朱標(biāo)難道就沒想到?
既然他能干出此等齷齪之事,那就說明,他朱標(biāo)根本就沒想清楚、沒想透,或者,根本就想不透!
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那個啥…妹子,你先別走啊!”就在這一愣神間,馬皇后已經(jīng)坐上一架牛車,眼看著便要跟這朱缺去崆峒山了。
朱元璋趕緊開始追:“朱缺,馬……咳咳,那個你們都給咱停下行不行!”
朱缺雖然跨上了瘦驢,卻終究還是有些猶豫。
爹這人沒啥本事,好不容易傍了一個賢惠端雅的富婆,就這么讓兒子給拆散,好像也有點太殘忍了…吧?
“娘,要不……”朱缺開口道。
“出發(fā)。”馬皇后端坐在牛車上,架口還挺正。
就在此時,朱元璋終于大踏步的追了上來,一把牽了牛車的韁繩,咧嘴笑道:“走走走,咱今兒親自給你牽牛。”
“對了,那個誰誰誰,你去坐到你娘跟前,陪她說說話?!?p> “朱國瑞,你別假惺惺的,走開!”馬皇后冷著臉斥道。
“哈哈哈,不就是兒子受人欺負(fù)了么?放心,咱既然知道是誰干的好事,回頭就給你討要一個公道去!”朱元璋索性開始耍賴、撒潑,還真有點臭不要臉的模樣。
“你再不走開,那我就自己走?!瘪R皇后站起身來,便要從牛車上跳下來。
“別別別……好吧,咱錯了行不?咱給你磕頭作揖?”朱元璋忝著臉笑道。
于是,馬皇后氣鼓鼓的不說話了,只是將臉轉(zhuǎn)到另一邊,看都不看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也無所謂,牽著牛車,吆喝著:“弟兄們,趕緊回頭,咱回莊子上嘍……”
朱缺被這老兩口置氣,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跳下驢背,來到牛車邊,開口說道:“娘,你看爹的樣子也挺可憐的,要不,你就跟他回去吧?!?p> “不去?!?p> “娘,兒子想你的時候,會回來看你?!?p> “連你也嫌棄我?”
朱缺一愣,苦笑道:“娘,怎么會呢!”
朱缺干脆跳上牛車,擠在馬皇后的身邊,抓住‘后媽’的一只手,輕聲說道:“兒子的親娘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此生此世,你就是咱的親娘。
自從十二年前爹去北方販茶,兒子就成了孤兒,當(dāng)時恰逢亂世,又是打仗,又是饑荒,兒子從五六歲開始,就在難民堆里討生活。
不瞞你說,娘。
那些年,兒子要過飯,坐過牢,殺過人,偷過地主家的牛,被人綁在樹上準(zhǔn)備宰殺了吃肉……可是娘,你看兒子這不照樣活下來了嘛!
娘你放心,兒子……”
“缺兒,你別說了?!?p> 馬皇后將朱缺攬在懷里,揉著他的頭頂,沉聲說道:“娘發(fā)誓,今后誰敢再欺負(fù)你,為娘就算是要死,也會給你報仇!”
朱缺聞著馬皇后身上好聞的味道,溫暖,馨香,猶如一個安全的港灣,滿滿的、都是母親的氣息啊。
他的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涌出眼眶。
“娘,兒子沒事的?!?p> “有娘在,看誰敢對你齜牙!”
朱元璋暗嘆一口氣,也有些觸景生情,默默轉(zhuǎn)首,抬頭望著遠(yuǎn)處,眼角慢慢濕潤了。
不過,想到太子……
罷了,回頭再收拾那孽障,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想辦法把朱缺留下來,妹子自然也就走不了了。
“朱缺,有一件事情咱瞞著你,事到如今,看來是不得不說了?!?p> 朱元璋突然說道:“咱們莊子上的那些新品稻種、土豆,爹已經(jīng)獻(xiàn)給朝廷了,那位大明洪武皇帝還親自召見了咱,并賜給爹一場大富貴。
那可是足足五十萬貫錢,那可是實打?qū)嵉奈迨f兩銀子啊。
而且,還賜給咱們家一道免死金牌,并反復(fù)叮囑咱,一定要培育出更好的稻種、土豆。
兒子,那位大明洪武皇帝已經(jīng)下了死命令,就讓咱父子在朱家莊培育種子,并將委派一大批工部、戶部的官吏和大匠過來幫忙。
如今,你執(zhí)意要走,也行。
不過,你爹我……咳咳。
和你娘兩個人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啊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