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沉璧對她的坦誠有些意外,不過也只是須臾之間便想通了,她現(xiàn)在寄人籬下,可不得拿出點誠意?
他接過信紙展平細細看來,“鳳凰門,江湖門派,創(chuàng)立時間無法確定,仿佛一夜之間忽然出現(xiàn),門下眾人行蹤成謎,很少參與江湖活動,所以信息極少……”
“怎么會這樣?難道就沒人對鳳凰門好奇去查嗎?”
蘭沉璧一手執(zhí)信,一手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
君懷瑾搖搖頭:“一個幾乎不露面的門派要怎么查?云國那么大,連他們的藏身之處都不知道,無異于大海撈針?!?p> 蘭沉璧不置可否,很快被下面的字吸引了注意力。
“蘭氏滅門案——疑仇家尋仇,查不到兇手,已被判為懸案,無果……”
蘭沉璧瞪大了眼睛,忽然感覺自己不識字了。
“查不到兇手?他們查了嗎?”他忽然就站了起來,力道之大,差點把身下的凳子帶倒。
得虧君懷瑾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你先坐,這件事顯然沒那么簡單?!?p> 蘭沉璧緊緊捏著手里的紙,沒說話,又看了一眼,下面還寫了一行:此案如此惡劣,卻沒有上報朝廷,在十五城司被壓下來了,十五城司也沒有相關記錄,只留下語焉不詳?shù)膬删湓?,若要查此案,必牽連甚廣,沒有證據(jù),忌打草驚蛇。
寫信之人一手瘦金體頗有風韻,落筆力度適中,一看便是深諳此道,蘭沉璧看著竟慢慢平靜下來。
他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上,君懷瑾就把一盞茶推到他面前。
“喝點水,你先不要激動,陳年舊案想查不容易,既然牽連了鳳凰門,還是得先從此入手?!?p> “至于十五城司那邊……”君懷瑾瞇了瞇眼,冷聲道:“還沒到開刀的時候,但也蹦跶不了多久?!?p> 十五城司是直屬明都的一個官署,掌管云國十五城的大小事宜,算是起一個監(jiān)督篩查的作用。
看似可有可無,實則權力很大,若是十五城司的人和地方勾結,那皇上坐高臺,便什么都不知道。
她早就想廢除十五城司,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若是蘭氏一案查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裁撤它。
蘭沉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手指在細細的發(fā)抖,半晌才說:“我知道,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周城,竟臥虎藏龍至此!”
他面露譏色,一點點收緊手,像扼住周城一干人的咽喉。
君懷瑾打開另一封密信看,小小的紙條被她撫平,上面的字看起來十分費眼,密密麻麻的,怕蘭沉璧看不清,她就邊看邊讀:“上一批人已經(jīng)送入大小官員府中,目前已經(jīng)建立了初步的網(wǎng),繼續(xù)加大力度搜查,大人要的很急,三個月內(nèi),必須定下來。”
“什么人?”蘭沉璧不解。
“這就是我今晚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p> 君懷瑾抬手把兩封密信在油燈上燒了,一點不剩才吹滅,拉著蘭沉璧去床上。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并肩躺在一起,蘭沉璧沒有那么抵觸,身子也放松許多。
君懷瑾察覺到了,在黑暗中彎了彎唇角,想起要說的話,笑意又淡了些,“我跟蹤李繡芳,聽到她和白衣人又一次提到貨物,為了這些貨物,整個周城的大小官員都參與了進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貨物會是什么,直到今晚才徹底明白?!?p> 蘭沉璧看著床頂,沉聲道:“是人?”
“對,是人,是替身,他們要找的是女子,且必須和某個人氣度容貌身材一致,要求極為嚴苛?!?p> 君懷瑾邊說邊回想當時的場景,補充道:“聽她們的意思,已經(jīng)找到了極為相似的,但還是有瑕疵,所以上面的人不滿意,讓他們繼續(xù)找,除此之外,沒被選中的姑娘就會被當做棋子用于其他途徑?!?p> 蘭沉璧聽得頭皮發(fā)麻,忍不住側過身看向君懷瑾,“她們到底要找誰?”
君懷瑾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又說不出,“我不知道,但現(xiàn)在可以把這些串起來了?!?p> 蘭沉璧抿抿唇,腦中一片清明,“先是蘭氏無故被滅門,兇手與鳳凰門有關,隨后周城這些地頭蛇勾結在一起,拐騙女子,送給所謂的大人,背后經(jīng)手的,還是鳳凰門?!?p> 心里閃過什么,蘭沉璧驀地坐了起來,眸子在夜色中也隱隱有光,“難道當年蘭城主就察覺到了鳳凰門的目的,或者說鳳凰門試圖收買過蘭城主,但是沒成,他們?yōu)榱吮WC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就殺了蘭氏老小,徹底滅口,踢開絆腳石?!?p> “八九不離十,或許蘭城主知道的更多。”君懷瑾雙手枕在腦后,越發(fā)覺得背后的陰謀深不可測。
“耗時十二年,甚至更久,就為了找替身,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蘭沉璧躺回去,想的頭都疼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本龖谚嚨爻雎?。
蘭沉璧:“什么?”
君懷瑾湊近他問:“他們動作這么大,每年要送走不少女子,那這些人從哪兒來?買的嗎?可哪有那么多賣孩子的?除此之外呢?”
蘭沉璧幾乎是一瞬間就聽出了她的線外之意,后背發(fā)涼:“你是說——騙或者拐?”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若是總有人丟孩子,肯定經(jīng)常有人去報官,你聽說過嗎?”
蘭沉璧搖搖頭:“很久之前好像有,但后面就沒再聽說?!?p> 君懷瑾抽回手臂,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對了,繡安堂呢?周城的繡安堂好像沒什么人提起,按理說丟孩子女人的事應該歸他們管。”
“繡安堂在城西,很偏僻,我從未去過,你懷疑繡安堂有問題?”
君懷瑾低低的笑了下:“一池渾水里,你覺得還有什么干凈的魚嗎?”
“誰說是魚,就不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蘭沉璧反問一句。
“是什么還得查了才知道?!?p> 君懷瑾豁然開朗,確定了下一步的計劃后就放松下來。
屋內(nèi)重歸寂靜,方寸之地只能聽到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說正事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么,可現(xiàn)在安靜下來,蘭沉璧又有點不自在了。
一閉眼,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可身邊的人卻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沒一會兒就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他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細細的分辨片刻,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睡著了。
蘭沉璧:“……”
心這么大嗎?就不怕自己半夜對她做點什么?
非扶
君懷瑾:這話反過來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