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打量對面人的時候,對面的兩人也在打量他們。
“沈時清?你怎么回來了?”個子矮一些,穿金戴玉,著錦袍的小少爺一臉跋扈的問。
高一些的倒是有些尷尬,沖著沈時清笑了笑:“時清妹妹,好久不見?!?p> 沈時清視線在他們身上停頓片刻,輕輕頷首,側(cè)過臉對路驚寒介紹道:“這個是沈平寧,九歲,這位是我三哥,沈平昌?!?p> 路驚寒盯著那個才到沈平昌腰的小屁孩,沒什么表情的“嗯”了一聲,然后推著沈時清就往外走。
沈時清也沒拒絕,她和這兩個人沒什么可說的。
可從小被捧著長大的小少爺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他當(dāng)即轉(zhuǎn)頭就嚷嚷了一聲:“沈時清,你什么意思?!你沒看見我嗎?我問你話你聾了不成?”
沈時清沒理會,這弟弟她早就不想認了,隨他去吧,已經(jīng)養(yǎng)廢了。
路驚寒心里火起,但見她沒說什么,也就忍著沒說話。
可那小兔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甩開沈平昌的手“噠噠噠噠”的就追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扒拉沈時清,明明生了一副好相貌,偏生驕縱蠻橫,看著就讓人討厭。
“我和你說話呢!”他大吵大嚷,氣急敗壞,“你一直不回家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家?我可不要尼姑姐姐,你要是真的出家了,就別回來了?!?p> 沈平昌臉色微變,這熊孩子是真的橫啊,看不出來她身邊那人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嗎?
他上前想把沈平寧拉開,誰料路驚寒比他更快,一把揪著沈平寧的后衣領(lǐng)把人提了起來。
沈平昌:“???”
沈平寧:“????”
他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路驚寒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害怕的縮了縮脖,但下一刻又惡聲惡氣的掙扎著罵他:“你敢碰我?你算什么東西,我讓我爹打死你!”
說著他手腳并用的要去踢路驚寒。
路驚寒轉(zhuǎn)頭問沈時清:“我可以揍他嗎?”
沈平寧:“你敢讓他打我,我就告訴爹娘,讓他們打你!”
沈時清挑了下眉,這一瞬間路驚寒隱隱在她身上看到了君懷瑾的影子,難道是在一起待久了,行事作風(fēng)越來越像嗎?
“打吧,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知疼?!?p> 沈時清淡漠的看著沈平寧。
沈平昌出來做和事佬:“大妹妹,算了吧,平寧還是個孩子,何必和他一般計較,免得傷了一家人的和氣?!?p> 他又看向沈平寧,溫聲哄道:“平寧,這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說姐姐壞話呢?快道個歉,你姐姐就讓他放你下來了?!?p> “我不!我沒有這樣丟人的姐姐!東奔西走,拋頭露面,不孝敬父母,不親近兄弟姐妹,算什么姐姐?”
沈平寧不知死活的扯嗓子喊,原本還沒什么反應(yīng)的沈時清臉色忽然一冷,抬手給他一巴掌。
“你們在做什么?平寧——”
大老爺在屋里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事情不對,連忙出來看一眼,結(jié)果正好看到沈時清打沈平寧,這還沒完,他喊了一聲之后,沈平寧也懵了,“你敢打我?”
沈時清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另一邊臉上。
沈平寧:“……”
沈時清用行動證明,她不僅敢,還敢打兩次。
這下院子里的所有男人都愣了,大的小的全都看著她。
沈時清慢條斯理的收回手放在膝蓋上,鎮(zhèn)定自若的說:“我為什么不敢,只要我一天姓沈,我就都是你的長姐,長姐如母,我教訓(xùn)你是天經(jīng)地義。”
“沈時清!”
大老爺惱火的走過來,“你怎么——”
路驚寒一個眼刀扎過去,大老爺一怔,訕訕的咽了口唾沫,強壓著火,好聲好氣的問:“你打他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問問他說了些什么,這就是你和我娘教出來的好兒子,口不擇言,不知長幼尊卑,將來出去,還不知道會給沈家惹下多少禍端,要是你們教不好,我不介意幫你們管管,或者大義滅親?!?p> “大義滅親”四個字出來,別說是大老爺,連沈平昌都倒吸一口冷氣:“何至于此??!”
沈時清看著臉色煞白帶著十個手指印的沈平寧,語氣冰冷,“當(dāng)初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是我拿一條腿換的,你要是不想要,我隨時可以收回,這些年我不與你計較,是我大度,不是我怕了你,你若再不知天高地厚……”
沈時清顧念著大老爺?shù)哪昙o不小了,沒說完后面的話刺激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平寧一眼,對路驚寒說:“我累了,咱們走吧?!?p> “好?!?p> 路驚寒答應(yīng)的很是痛快,可見心情是真的不錯,扔下沈平寧后他推著輪椅目不斜視的從這群人身邊走過。
大老爺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久久無言。
沈平昌感慨的看著這一幕,把來龍去脈和大老爺說了,連沈平寧的那些話都一字不差的說了一遍。
大老爺聽完難得對沈平寧發(fā)了火:“你是真欠揍了,那是你姐姐!有些話我們做父母的可以說,你瞎說什么?你娘真是把你慣壞了!”
沈平寧委屈極了:“我說的有錯嗎?人家的姐姐都溫柔賢惠,她呢?一年到頭都看不到人,對我也沒個好臉色……”
“你還想要好臉色?你對她好過嗎?若不是為了救你,她怎么會瘸了腿?!”大老爺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反而清醒了,想起這些年姐弟倆的相處,他扼腕嘆息,“早知如此,就該把你也給你祖父養(yǎng)!”
沈平昌見父子倆要說話,識趣的離開,他是二房的人,實在是不適合在這兒聽這些。
殊不知,他們二房現(xiàn)在也是一片雞飛狗跳。
今晚沈府注定無眠。
……
路驚寒推著沈時清出了沈府上了馬車,兩人對坐,默默無言。
良久,路驚寒才問:“他一直是這樣?”
雖然沒提名字,沈時清卻知道他在說誰。
“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一看到我就要抱抱,那個時候是真的乖巧,后來我去祖父膝下受教,又去了明都幾年,回來之后他就和我不親了,我瘸了腿就沒怎么關(guān)心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養(yǎng)成了這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