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教授
霓虹的燈光像是吸食致幻物的瘋子產(chǎn)生的幻覺,人們在酒吧醉生夢死,人們各自擁有著心事,是良心的不安,是內心的憎恨,卑劣與高尚在此同流合污,它們化作淤泥徹底淹沒在酒吧的狂歡中。
安托看著混亂的狂歡的人群,將杯中的蜂蜜蘋果酒一飲而盡,他喜歡這種氛圍,狂歡與醉生夢死化作毒蛇,隱秘而又陰狠的吞噬著他們的時間。
怪誕的世界催生出的怪物正瘋狂的報復,而又因為怪物催生出更大的更為殘忍的世界。
高昂的面包,破碎之夜,集中營,毒氣室。
這是哥譚的前身,也或許是哥譚的未來。
“抱歉,愛德華先生,目前只有一位教授愿意跟你討論,可以嗎?”
侍者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的情緒以剛才比已經(jīng)平復了許多,剛剛安托已經(jīng)告訴了他自己的姓名,并提出想與教授探討些關乎于滕斯貝格以及挪威的歷史。
根本沒有人愿意跟安托這么一個不知來歷的人討論,只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其中年齡最大脾氣最為古怪的一位學者甘愿為了年輕人們而挺身而出,甘愿成為一名殉道者。
“好,當然可以?!?p> “倒不如說,愿意與我探討已經(jīng)是我的榮幸了?!?p> 安托搖晃的剛才喝完的空酒杯,他扭頭看著侍者笑著說道。
他已經(jīng)收斂了身上那特有的瘋狂氣息,如果不是侍者剛剛親眼看見安托那卑劣的威脅,興許還會認為此時的安托是一個儒雅的學者。
就像是一條隱藏身形的毒蛇,侍者這樣想到。
“好的,愛德華先生,請跟我來吧。”
侍者走到了安托的身邊,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求之不得。”
安托將酒杯放到了桌面上,起身說道。
“不過愛德華先生,那位教授的脾氣有些古怪,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
侍者對著安托有些忐忑的說道。
事實上,那位教授的脾氣不是有些古怪,而是近乎到了偏執(zhí)的程度。
早在戰(zhàn)爭還未發(fā)生的時候這位教授的古怪脾氣就已經(jīng)響徹了滕斯貝格,不單單是他獨具一格的教學,還是因為他十分癡迷與對于北歐的神話。
他始終堅信的神是真實存在的,并為此發(fā)出了大量的刊文,甚至是因此而被領導處分,但他仍然以一種偏執(zhí)的狂熱的心態(tài)去學習神話以及歷史。
年輕的學者稱他為瘋子,年長的學者視他為恥辱,但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可能隨時會被納淬抓住屠戮的時間段,他會為了將他視作狂人的其他學者而挺身而出。
在此恐懼與暴力面前,善良變成了偽善,正直變成了膽小。
唯有狂妄才能正視暴虐。
“當然,與其和那些古板乏味的教授討論,我更愿意與有個性的教授討論?!?p> “這會讓我覺得,我不是再跟一本古老乏味的史書在交談,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p> 安托說道。
......
......
安托被侍者帶領著來到地下室。
與外面閃著霓燈的酒吧不同,安托來到的地方是呈現(xiàn)著暖色燈光的地下室,與前廳有著足夠遠的距離讓這里不會受到噪音的污染。
但即使是沒有聽到噪音的情況下,恐懼讓那些學者也不愿意再進行研究。就仿佛是縮進龜殼中的烏龜,讓人覺得發(fā)笑。
地下室內正坐著一個頭發(fā)已經(jīng)近乎全白,神情有些疲倦的老者,很明顯這便是侍者說的那個脾氣有著古怪的教授了。
格斯特是這里唯一一個仍然愿意進行研究的教授,當然這種行為引起了所有人的孤立,雖然沒有證據(jù),全憑心中想象。
但他們仍然認為格特斯會害死他們所有人。
格特斯穿著白色的襯衫,雖然顏色已近近乎洗到發(fā)黃,但從著他仍然挺拔的身軀,以及仍然閃著光亮的眼睛可以看出。在這戰(zhàn)火硝煙的時代,在被納淬近乎瘋狂的圍捕下,他仍然保留了學者身份的那份體面。
格特斯的面前放著書本,他專心的翻看著書本,沒有理會到來的侍者與安托。
“這位就是斯里坎特·格斯特教授了,愛德華先生?!?p> 侍者小聲的對著安托介紹道。
“格斯特教授的脾氣有些古怪,希望你不要在意。”
侍者的語氣帶著抱怨的對安托說道。
事實上,他現(xiàn)在心里全部都是恐懼,因為格特斯的古怪脾氣可能會害死他們所有人。
因為安托在進來之前給他展示過一部對講機,那正是納淬部隊所擁有的持有的。
然而安托卻告訴他,這只是一個保險。
沒有辦法的侍者,也只能咬著牙將安托帶了進來。
他沒有怨恨那些龜縮著的教授,也沒有怨恨帶來麻煩的安托。反而將愿意挺身而出的格斯特視作麻煩。
軟弱的人不會對同樣軟弱或施暴的人心生憤怒,他們只會對勇士進行著謾罵。將勇敢者奉獻的一切視作理所應當,將勇敢視作愚蠢。
他們渴望著勇士可以挺身而出,又咒罵著勇士的勇敢。因為這樣更會顯得他們軟弱。
“……”
格特斯沒有說話,只是仍然翻看著書本。
“你好,格斯特教授,我是安托?!?p> “安托,愛德華。是一個心理學家,對著歷史與神話有著濃厚的興趣?!?p> 安托沒有理會侍者的話語,也沒有在意格斯特狂傲的態(tài)度
安托前進一步向著格斯特,將手放到胸前行了一個禮。
“那…你們聊?!?p> 侍者見狀決定出去,畢竟外面前臺那里還是需要著人。
興許是地下室?guī)е刮兜目諝庥只蛘哌@種尷尬的氣氛和恐懼讓他就像是溺水的動物般,無法讓他喘過來氣
等到侍者走后,厚重的鐵門緊緊的關閉,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隨后房間里變的寂靜。
格斯特擺弄著桌子上的書本,仍沒有與安托說任何一句話。
興許是暖黃色的燈光對視線的影響,又或者是長時間的用眼,導致視線有些模糊。
格斯特從桌子上拿出一副眼鏡,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戴上眼鏡的格斯特婉然一副嚴謹?shù)膶W者作派。
而安托也只是沉默般的佇立在原地,就像是一尊雕像。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就像是即將進入的死期的昆蟲鳴叫,只能發(fā)出些常人聽不清的悲鳴。
“你并不懷揣著善意,對吧?”
格特斯透過厚重的鏡片看向安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