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計,我不得不把自己每天的課余時間排得滿滿的,一三五,二四六天,都接了家教的工作。
在三個孩子的家里來回切換,沒有一天是不去兼職的。
小涼是三個孩子中,我最新的學(xué)生,她給我染指甲那次,我還是她的試用老師,三次試用的最后一次。
中介公司規(guī)定,學(xué)生和老師是雙選的,老師不愿意帶的話,三次試用過后,也是可以跟公司申請換學(xué)生。
那天出了小涼家的小區(qū),我就跟我的主管說,這個孩子我愿意帶。
主管接到我的電話,長出一口氣:“總算搞定這個小祖宗了,難為你愿意接管她,公司里多一半的老師都被她換過了,一到雙選的時候,不是她不滿意,就是老師不愿意?!?p> “這樣吧,那孩子的中介費(fèi)我給你打個折,也是辛苦嚴(yán)老師了?!敝鞴軖祀娫捛埃瑢ξ仪Ф魅f謝,看來小涼是讓他們頭疼了很久了吧。
我剛把電話收起來,主管又打來電話:“那個孩子,補(bǔ)課你不用那么上心,他爸爸說了,就是找個靠得住的大姐姐,陪陪她過周末,你看她的課都是周末的。所以放放水也無所謂,別耽誤其他兩個孩子就行了?!?p> 可我覺得,既然是去做家教,怎么樣也不能把主業(yè)不當(dāng)回事,所以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準(zhǔn)備好教案,我?guī)退a(bǔ)習(xí)的是化學(xué)。
第四次去小涼家,我已經(jīng)是她的正式家教了。
和前幾次不同的是,小涼不再抵觸我的教學(xué),而是認(rèn)真的聽我講課。
但每次講完課,小涼就要拉著我去她的臥室。
她找來媽媽的晚禮服給我換上,然后自己打扮的跟公主一般,打開臥室音響,教我跳交誼舞。
要不就把她的游戲機(jī)帶到臥室,讓照顧她的張阿姨,準(zhǔn)備一大堆的零食,我們兩個邊吃零食,她一邊教我打游戲。
我贏不了她的時候,她就特別著急,我贏了她的時候,她就特別高興。
總之,每次補(bǔ)完課,我都會陪小涼玩一兩個小時,于是我周末在學(xué)校的時間就更少了,連春桃都說,她覺得不是她沒時間陪我,而是我沒時間理她了。
小涼的期末成績,化學(xué)幾乎是滿分,其他幾門課據(jù)說成績也大有提升,所以他爸爸特別高興。
等到我們也放暑假了,小涼的爸爸就聯(lián)系中介公司,要我去做小涼的住家教師,陪她一個暑假。
離約定去小涼家的時間還有一個星期,我們也處于完全放假的狀態(tài)了。
春桃說,這個暑假,她和韓俊要去歐洲游,我們見面的話就要等到開學(xué)了,所以她提議讓韓俊帶我們?nèi)ヂ稜I。
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露營,想到有一個星期的自由時間,加上自己的存款也還算富足,破天荒的積極響應(yīng)了。
“那去露營的話,我們要準(zhǔn)備些什么呢?要買帳篷吧,我來買吧。”我激動的問春桃。
“不用不用,我有帳篷,韓俊也有,露營的家伙事都是齊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p> “那不行,這么大個活動,我又一分錢不出,怎么好意思參加,要是什么都不讓我弄,我就不去了。”
春桃無奈看了看我說:“那行吧,吃的你準(zhǔn)備一部分,還需要些什么,晚上韓俊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再商量一下?!?p> 總算能大大方方的為朋友們做點(diǎn)事,我感覺無比的歡暢,腦子就開始籌劃起要買的吃的,雞爪,瓜子,飲料,面包…
到了晚上,我和春桃去校門口迎韓俊,老遠(yuǎn)我就看見周祁星把胳膊架在矮他一頭的韓俊脖子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朝我們走來。
“桃桃,我想了下,山里露營,我一個帶你們兩個女孩子,怕照顧不過來,祁星正好也想去玩,我們就一起吧!”
周祁星立馬接著說:“車也是問題,春桃家的車,露營的話就不夠裝東西了。我搞一輛皮卡來!”
我還沒來得及去反感周祁星這個跟屁蟲,立馬被“皮卡”給吸引了。
“皮卡是啥車?”
他們?nèi)齻€突然愣住了,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可很快又釋然的開始給我解釋。
周祁星搶在春桃和韓俊的前面說:“就是前面可以坐人,后面可以拉貨的貨車?!?p> “哦哦,那為啥叫皮卡???”我真的不能理解,一輛貨車為啥要叫皮卡!
我看學(xué)校圍欄外的物流大道上開過一輛渣土車,還有一輛拉滿可樂的小貨車,我問:“是不是這些車都能叫皮卡。”
三個人又愣了。
春桃和韓俊一起看向周祁星,周祁星看了他們一眼,舔了舔嘴唇,手在空中比劃了半天。
他咽了一口唾沫說:“你可以這么理解,就是一個牌子叫皮卡,它生產(chǎn)了一種貨車就叫皮卡了。就像哇哈哈公司,生產(chǎn)了ad鈣奶,我們都叫它娃哈哈一樣?!?p> 到這,我大概明白,周祁星熱情的給我們找了一輛貨車,坐貨車去露營,好吧,貨車露營,我又開始擔(dān)心貨車能不能開進(jìn)山里了。
“行了行了,明天祁星把車開過來,你不就知道什么是皮卡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商量還要準(zhǔn)備什么?!?p> 在春桃的催促下,我們?nèi)チ藢W(xué)校附近的一家炒菜館,邊吃飯邊把分工定了。
韓俊和周祁星找車,準(zhǔn)備一些用具,我和春桃準(zhǔn)備吃的。
春桃給家里打了電話,有人晚上就把帳篷睡袋這些東西送過來。
我和春桃在學(xué)校里的超市,買了三件礦泉水,兩箱泡面,還有七七八八的零食,一結(jié)賬,要五百塊。
春桃搶著要給錢,我豪氣沖天的把五百塊甩在柜臺上,推著借來的購物車就往寢室跑。
我跑的有點(diǎn)快,雖然推著那么重的東西,春桃在后面還是追的氣喘吁吁的。
她邊跑邊笑:“嚴(yán)老板,嚴(yán)老板,俺知道你發(fā)達(dá)了,俺,俺不跟你搶好不,你等等?!?p> 好不容易追上我,春桃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她彎著腰,扶著背,磕磕巴巴的說:“你體力可真的好,我服了你了,推這么多東西,你能跑那么快。”
“切,你以為我前面十幾年的農(nóng)活白干的啊!在家,在家,我背六七十斤的土豆下山,還要跑起來,晚了趕不上做飯,是要挨罵的。”
我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可比春桃強(qiáng)多了,起碼腰還是能直起來。
“別,別,別貧了,我們把東西寄存到一口宿管阿姨那吧,我,我,我沒力氣幫你搬了?!?p> 實在搬不上六樓了,我們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放在了一樓。
早上九點(diǎn),韓俊和周祁星就把車開到了我們寢室樓下。
我看著前半身越野車,后半身小貨車造型的“皮卡”才恍然大悟,原來皮卡車就是高檔的小貨車啊。
當(dāng)我把對皮卡的論斷說給他們?nèi)齻€聽的時候,正往車上搬東西的韓俊和周祁連忙點(diǎn)頭說:“對對對,這玩意說白了就是個貨車而已?!?p> “咱們又不懂車,實話實說,你倆不要腹誹我們哈?!贝禾铱吭谖壹绨蛏?,笑著對他們說到。
“不敢不敢!”他倆一邊裝東西,一邊回應(yīng)我們。
終于收拾妥當(dāng)上路了,韓俊和周祁星坐在前面,一個負(fù)責(zé)開車,一個負(fù)責(zé)把他們昨晚上做的露營攻略念給我們聽。
“大致安排就是這個樣子的,桃桃,我和祁星想了一下,這幾天正處于雨季,貝母山那邊沒開發(fā)的那幾個露營地不安全,所以我們選了山頂一家農(nóng)家樂打造的露營地?!?p> “啊,住農(nóng)家樂有什么意思???”春桃不滿的看著韓俊。
“不不不,不是住農(nóng)家樂。是開農(nóng)家樂的老板,把經(jīng)營場所附近適合露營的地方,都大致的做了一些小建設(shè),我們?nèi)ツ牵踩斜U?,不怕夜里山洪這些,再一個飲水照明和上廁所都方便?!?p> 我不懂露營選址有何講究,但春桃和韓俊淺淺爭執(zhí)了一下之后,也贊同了韓俊的選址。
車子從開闊的城市道路,慢慢開進(jìn)上貝母山的國道上。
一路上路況不錯,我和春桃坐在后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大概走了有兩個小時,我們被韓俊和周祁星兩個人叫醒了,露營地到了。
山頂上的農(nóng)家樂,有一個非常大的停車場,工作日沒有多少人來玩,所以停車場看起來特別空曠。
我以為我們的露營地就是這個超級大的壩子,正在那興沖沖的俯瞰美景,跟春桃說想把帳篷搭在哪里,周祁星過來了。
“這有什么好的,這就是個停車場,光禿禿的沒意思,待會我們還要往他們這的背后走走,那里才漂亮呢。”
周祁星和韓俊推著一輛自帶的小推車,領(lǐng)著我跟春桃,繞過一個不高的小山丘,背后就是他們提前打電話預(yù)訂的露營地。
靠著山丘一塊被打理的綠油油的草坪,平整又寬闊。
面向山下的那一面圍著齊胸口的金屬圍欄,既保障了安全,又不影響視野。
圍欄上被老板布置上了很有朋克風(fēng)的彩燈和霓虹燈。
欄桿和小山丘連接的位置,還裝上了自來水管,旁邊用水泥砌了一個簡易操作臺和一個小小的可做燒烤的灶臺。
韓俊和周祁星兩個人忙著在草地上的兩個木質(zhì)平臺上扎帳篷,我和春桃忙著把推車?yán)锏臇|西收拾出來。
等到什么都收拾好了,我發(fā)現(xiàn)周祁星又用推車和韓俊推來一大堆東西,各色蔬菜,串好的烤串,水果,飲料等等。
我特別不好意思的看著春桃說:“我以為露營,大家能填飽肚子就行了,早知道還需要這些東西,我就應(yīng)該拉著你去超市買的?!?p> 春桃還沒搭話,周祁星開口了:“你買的東西也不能少啊,這些新鮮的東西就夠咱們一天半啊,放久了會壞,我們玩三天,后面一天半,可就全靠你的補(bǔ)給了?!?p> 春桃也隨聲附和著,我的心里也漸漸少了幾分尷尬。
午飯時間,吃完農(nóng)家樂送來的訂餐,我們幾個稍稍午睡一會,就開始在搭起的天幕下忙活著做飯了。
周祁星的皮卡車太能裝了,鍋碗瓢盆都帶齊了的,感覺他很專業(yè),我想做菜這些也難不倒他吧。
可是我們把菜洗干凈,兩個大男生望著我們,一副就看我們的樣子。
我和春桃對視一下,異口同聲的問他們:“接下來,誰來炒菜?。俊?p> “我們不會,你倆呢?”
“我也不會啊,嚴(yán)琳,你會炒菜嗎?”
我是萬萬不敢在他們跟前賣弄我那蹩腳的廚藝的。
雖然我從小就開始給一家五口做飯了,但農(nóng)村粗茶淡飯的烹飪方式,放到周祁星買的這些東西上,是行不通的啊。
尤其是他買的基圍蝦,牛排,羊排,我是做不好的。
“我也不會,咋辦?咱們不能生吃吧!”
我說完,大家都陷入一陣沉默。
“我們買這些菜,以為你們兩個女生會做飯的,看來失算了?!敝芷钚亲ブX袋不知所措。
“要不,我們?nèi)マr(nóng)家樂老板那買點(diǎn)火鍋底料,咱們煮火鍋吃吧?!贝禾姨嶙h。
“好好好,我跟周祁星去買,你們倆在這看東西?!表n俊馬上拉著周祁星走了。
火鍋底料買回來了,烤串是買的半成品,只需要烤熟就行了。
于是我們四個人又各自分工,男生去做煙熏火燎的烤串,我和春桃照著老板教的方法,把火鍋底料炒了炒,做成湯底。
忙到晚上七點(diǎn)多,我們終于吃上了飯。
我們火鍋很成功,味道不錯,可他們的烤串一言難盡,但好在都是烤熟了的。
怕傷他們的面子,我和春桃總是趁其不備的把烤串扔鍋里煮一下再吃。
他們兩個一開始還各種吹噓自己的燒烤天下無敵,后來也不管不顧的把串扔鍋里煮煮再吃,不然扔了可就太浪費(fèi)了。
“早知道全扔鍋煮火鍋吃好了?!敝芷钚且荒槹脨赖恼f。
“嘿,我那會就說,不行就扔鍋里算了,你非要說你要給嚴(yán)琳露一手,這可露的精彩了?!?p> 說著,韓俊和春桃笑了起來。
周祁星慌忙拍了一下韓?。骸澳氵^分了啊,不帶這樣拆臺的哈?!?p> “嚴(yán)琳,我跟你說,我們之前去露營,都是帶方便食品,就是不會做,也懶得做,這回周祁星說你肯定會做飯,然后他說他要給你露一手,也嘗嘗你的手藝,誰知道算盤打錯了?!?p> 還沒等韓俊說完,周祁星放下碗筷,摟著韓俊的脖子就要把他放到。
看著兩個嘻嘻哈哈打鬧起來的人,春桃怕韓俊碗里的蘸醬弄臟韓俊的衣服,趕忙把韓俊的碗給拿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我端著碗,大快朵頤的同時不忘火上澆油:“韓俊啊,你前些天告訴我的關(guān)于周祁星的事,都是真的嗎,我看他不像這種人啊?!?p> 春桃噗嗤一聲笑出來,嘴里的菜差點(diǎn)噴到鍋里去。
周祁星突然著急起來,他把已經(jīng)倒在草地上的韓俊壓在身下,一邊把韓俊的腿毛,一邊問:“你小子說我什么壞話了,你太不夠朋友了?!?p> 疼得哇哇大叫的韓俊不服氣的對我嚷嚷:“嚴(yán)琳,你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說啥了,你還誣陷人啊。”
奮力躲開周祁星以后,韓俊看著不停吃東西的我,對著周祁星喊:“喲喲,嚴(yán)琳下巴上又流油了,祁星你還不去給擦擦?!?p> 這回輪到我了嗆了,著急著去回懟韓俊,嘴里的東西沒咽完,一張嘴就吸到氣管里了。
在辣椒的刺激下,我一口噴出嘴里的東西,然后咳嗽個不停,周祁星趕在春桃前面給我拿來餐巾紙和礦泉水。
我咳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他們?nèi)齻€圍著我又急又笑又擔(dān)心。
看我緩過勁來了,韓俊一副有驚無險的口氣說:“幸虧啊,你倆今天噴飯的瞬間都很人道,沒對著鍋里,不然我們這火鍋是吃不成了?!?p> “去你的吧,你們這些糙老爺們,吃著飯還要放屁呢,你剛才坐這吃飯那幾個屁差點(diǎn)沒給我熏吐!我都沒嫌棄你,你還來勁!”
春桃毫不留情的拆韓俊的臺,我和周祁星笑的吃不下飯。
周祁星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笑聲,看著韓俊說:“你以后干脆叫屁哥算了,跟我們哥們幾個一起吃飯的時候,你那個屁地動山搖的,跟女朋友在一起,你這個屁也是沒完沒了的,太丟臉了吧?!?p> “既然這樣,以后就不叫你小老虎算了,屁哥你好啊?!蔽倚Φ牟恍?,把韓俊的新外號給按實了。
春桃心疼韓俊,立馬回?fù)舻剑骸澳銈儍蓚€太過分了,怎么能給他起這么有味道的名字啊,我覺得叫小屁虎最合適!”
春桃的話一出口,韓俊氣的吹胡子瞪眼睛的說:“春桃,我以為你要護(hù)我呢,搞了半天,你跟他們是一伙的??!”
“誰說春桃沒護(hù)你,護(hù)是肯定護(hù)了,但護(hù)的不多而已?!敝芷钚邱R上補(bǔ)刀,韓俊直呼他不夠哥們!
一頓飯,我們吃到晚上九點(diǎn),圍欄上的霓虹燈,山里的蟬鳴,四面八方閃閃爍爍的螢火蟲,還有天上的月亮,所有和浪漫相關(guān)的事,都在那天晚上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