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二,家人
“誒呀呀,看樣子我是來晚了啊?!?p> 正當場面逐漸熱鬧起來的時候,從門口傳來了一聲頗為輕浮的感嘆。
將視線向大門投去,便可看到一名穿著一身肩膀與褲腳處有鮮紅蛛網紋樣的黑色西裝,卻搭配著厚底木屐,鼻梁上還夾著一副小小的紅色夾鼻墨鏡的男子。
除卻衣裝,他那頭及耳紅發(fā)中特意挑染出的八條白色,搭配著那頂裝飾著湛藍珠玉與細小尖刺的禮帽,看上去就像是只蜘蛛一般的造型也格外的抓人眼球。
十四番隊第十三席,頗羅墮糸回。
雖然看上去十分陰險且輕浮,但作為流魂街相當有人氣的成衣店的老板,實際上這個男人正可謂是處事圓滑,八面玲瓏的典范。
在流魂街做買賣,能招攬到來自瀞靈廷貴族街的顧客,頗羅墮糸回的手段可見一斑。
而在這表象之下,他還是十四番隊情報部門的統(tǒng)領者。
就像他店鋪的名字一樣,在‘蜘蛛絲的盡頭’掌握一切的,自然就是他這只耐心又歹毒的蜘蛛了。
“嘛嘛,倒也不算是來晚了。因為一會兒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呢~”
見今日應該到場的最后一人抵達,彌徹靠在椅子上沖頗羅墮糸回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落座。
當糸回則饒有興致的拉開了自己的座位時,落在他旁邊的那只地獄蝶微微振翅,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望蘭憧與頗羅墮糸回同為情報部門的成員,關系其實還是挺好的。后者經常為癱瘓在床、除卻眼球之外基本沒有能動的地方的我望蘭憧講故事————雖然其中經?;祀s著一些尖銳又刻薄的諷刺與不應該讓小孩子聽到的黑暗,不過誰在乎呢?
操弄絲線編織蛛網的毒蛛與折翼之蝶之間的友情,聽起來還是挺微妙的呢。
啊,至于同樣被紙牌代替出場的第十四席四月一日真命,則是長年駐扎在現(xiàn)世,為十三番隊的隊士們提供支援,若是沒有什么大事的話,他是不會回來的。
雖說最初是因為斬魄刀過于危險而被勒令禁止返回瀞靈廷,但仔細想想這倒也正合了那個人的心意才對。
“真是的,糸回你這時間掌握得真不錯,這不是正好趕上了最關鍵的時候了嗎?”
彌徹順手拎起荒那妓的腰帶,把她扔到了第十席的位置上去,然后右手一揮便召出了一面鏡子。
“三毛乃不是問秋子和鮭魚在哪嗎?——看,是秋子和鮭魚的約會哦!”
“——哦!??!”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眾人如同起哄一般揮舞起雙手。
自然,不僅是議事廳里的這些人。還有十四番隊那些懷抱著‘反正大門和窗戶也沒關,隊長更是什么正事都不會說,聽了也就聽了’的想法的普通隊士。
————四番隊隊舍————
“嗯哼,出乎意料的還挺像那么回事的呢。”
御神樂知留耶雙臂抱胸,上下打量著換上了死霸裝的緋道時不知。
雖說時不知由于常年營養(yǎng)不良而十分瘦弱,但在特意修飾過的死霸裝的遮掩下,看上去倒也沒那么虛弱了。
“...其實我覺得這個穿起來沒有病服舒服?!?p> 而時不知則在皺著眉頭調整著關節(jié)處的布料。由于是修身的款式,這件死霸裝會與他身上那些用來遮陽的繃帶產生一些摩擦,單論舒適度而言,自然是要比寬大的病服差上一些。
“等你把那些礙事的繃帶拆下去就好了?!?p> 無視了時不知那小聲的抱怨,知留耶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白癡鮭魚君,跟我來?!?p> ————瀞靈廷·商業(yè)街————
“......你要帶我去哪?!?p> 看著周圍愈發(fā)陌生的景致,時不知有些困惑的撓了撓微卷的頭發(fā)。托知留耶給他的傘的福,他總算是不用帶兜帽來遮陽了——雖然大晴天打著傘看起來有些怪異,不過本質上相當具有實用主義者傾向的時不知是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
此時維持他視力的鬼道則被附著在了纏繞在鼻梁上的繃帶上面。先前天樓神晃扔給他的淺打被他別在腰旁,倒也有了幾分死神的架勢。
“給你買副眼鏡。你那個增強視力的鬼道總不能一直放在帽子上吧?”
知留耶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她歪了歪頭,藍色的發(fā)帶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少見的沒有說出什么譏諷的話。
“那倒也是,別的隊士也這樣建議過我來著?!?p> 這樣想著,時不知抬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傘。傘面依然是樸素的白色,手柄上倒是頗有心思的纏繞了退紅色的細繩,下面還墜著一顆球形鈴鐺。
很顯然,知留耶平時用的應該就是這把傘。
“在這種地方反而顯露出了少女心啊......”
“你說什么?”
“什么都沒有...”
時不知靠著自己那基本算得上是面癱的臉敷衍著知留耶,順便四處張望著。
老實說,他從未見過這么繁華的街道。這些他人習以為常的店鋪對他而言全都是未曾接觸過的全新的事物。
而知留耶大抵也是了解這件事,她的步伐邁得十分悠哉,完全看不出平日在四番隊里急匆匆的樣子。
“唔...吶,秋子,那是什么?”
當時不知的視線略過一片艷麗的色彩時,便再也移不開了。他抬起手,向知留耶詢問著那間店鋪的名字。
“嗯?那是花店啦,怎么,有什么在意的東西嗎?”
聽到時不知的問題,知留耶轉過身去,歪著頭看向他,有些疑惑。
“花店...花店...唔......原來如此啊.....秋子你等我一下可以嗎?”
得到了知留耶的回答,時不知小聲嘟囔著,然后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中走進了那家花店。
老實說,在知留耶的印象里,時不知其實與花不是很相稱。畢竟他平日里除了修行就是躺在病床上發(fā)呆,讓人完全想象不到他會對花這么感興趣。
片刻之后,就在知留耶還想著要給時不知買個什么款式的眼鏡的時候,時不知已經從花店中走了出來。
“吶,這個給你?!?p> 一片典雅的湛藍色占據了知留耶的視線。
抬起頭,知留耶便看到時不知握著一束龍膽花遞到了她的面前。
“誒?這個?給我的?”
下意識的接過了時不知手中的花束,知留耶這才注意到那并非是修剪下來只有花的枝干,而是好幾整株隨時都可以重新栽種好的植株。
“嗯,看你好像很喜歡藍色?!?p> “等等,你哪來的錢???”
“是神晃哥給我的。他說如果覺得嘴里沒有味道的話,就去買點酒喝。但你會生氣的吧?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好像不想要讓我喝酒的樣子?!?p> 時不知癱著臉以毫無起伏的語氣這樣回應了知留耶的疑問。
“聽神晃哥說歌仙姐很喜歡花,想著你跟歌仙姐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應該也會喜歡來著。怎么,我猜錯了么?”
“————怎..怎..怎么會,我很喜歡哦!”
被毫無預料的回答深深沖擊到的知留耶磕磕巴巴的這樣回答著,然后抱住花束十分慌亂的轉過身,背對著時不知啪嗒啪嗒的邁開步子。
“走..走啦,去給你買眼鏡去!”
“哦。”
——————十四番隊·議事廳——————
“你干得好,你干得好呀神晃!”
彌徹順手在歌仙的耳朵上施加了一層隔音的結界,然后一把攬過天樓神晃的肩膀,啪啪的拍了起來。
“哪里哪里,都是隊長你教得好啊!”
天樓神晃則小心翼翼讓歌仙躺平,枕到自己腿上,臉上卻還掛著相當自得的笑容。
“這種毫無自覺的直球,秋子那丫頭根本遭不住嘛!”
“我就知道,這里面又有隊長的陰謀?!?p> 斬真紅葉輕嘆了一口氣,把手中雕到一半的木雕收回到背袋里————看今天的狀況,接下來恐怕是沒有工作的時間了。
“嘛,不也挺好的嗎~”
頗羅墮糸回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套首飾,正擠在花魁與若月虎埑之間介紹著。聽到了斬真紅葉的感嘆,他帶著極具代表性的營業(yè)性笑容回應道。
“隊里已經很久沒這么熱鬧了,對吧,老爺子、大姐?”
“那個女人...是在裝睡吧?!?p> 蛇喰荒那妓走到了彌徹的身邊,一手環(huán)繞在他的脖子上,伏在他耳邊這樣輕聲說著。同時,抬起另一只手,打量著手腕上那由彌徹發(fā)絲編織成的手鏈。
“倒也不算是裝睡,歌仙她來開會之前應該是自己悄悄的喝了一點酒吧。以神晃的酒量,根本聞不出那一點甜酒的味道——誒,話說回來對神晃來說,甜酒壓根不是酒吧~”
在荒那妓那‘你那個袖子里到底還有多少東西’的目光中取出一壺清酒,慢悠悠的拔開蓋子抿了一口后,彌徹瞇著眼,如此回答著。
“你說這個?只是個小把戲罷了,別在意別在意~”
——————六月的某天·晴·瀞靈廷·十四番隊隊舍——————
“隊長,我能耽誤您一點時間嗎?”
那一日,如此恭敬的出現(xiàn)在彌徹面前的,正是天樓歌仙。
老實說,除去歌仙以外的十四番隊隊士對于非道院彌徹都很少表現(xiàn)出對于隊長應有的敬畏之心。
“都轉到十四番隊這么多年了,歌仙你怎么還是這么拘謹啊?!?p> 而面對端正的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天樓歌仙,彌徹頗為苦惱的歪著頭,隨后為她也倒上一杯茶。
“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我啊,是個一直無所事事的家伙。用不著這么恭敬的對待我啦~”
彌徹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十四番隊的其他隊士們。
“不,我能夠感覺到,無論是神晃還是其他隊士,大家都是從心中真切的尊敬著隊長您的。老實說,大家與您的相處方式,更像是一家人呢。而半路從四番隊遷過來的我反而沒辦法涉足其中,這一點讓我非常羨慕?!?p> 歌仙的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鄭重的接過茶杯。
“家人...嗎?或許你說的是對的——那么,這次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一瞬的笑容,實在是過于炫目。彌徹愣了片刻,恍然失笑。
“啊...那個......神晃他每天回來身上都是一身的傷,我知道他是去跟虎埑前輩切磋,但是...我實在是有些擔心......所以...所以能請您幫我勸勸他嗎?哪怕——”
“哪怕是每周少去一次也好......”
彌徹能看到歌仙的手緊緊地抓著衣服下擺。很顯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對她來說是一件非常糾結的事。
“哈啊......你們兩夫妻在笨拙這方面可真是一模一樣啊?!?p> 因為除了廝殺以外什么都不會,所以不斷的磨礪爪牙,希望能夠給予妻子安全感的丈夫。
看到丈夫每天回來都是一身的傷,明明很擔心卻又害怕自己的阻攔會讓丈夫掃興的妻子。
[什么啊,這對笨蛋夫妻有必要在這種方面也步調一致嗎?明明只要面對面的好好交談一下就好了......]
“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對了,你覺得四番隊隊舍附近的房子怎么樣?”
如此在心中感嘆著,彌徹帶著微妙的心情向歌仙擺了擺手。
“誒?為什么要提房子的事情......”
“嗯~為什么呢~如果你們搬出去住的話,每天來隊舍就得花上一段時間吧。盡量減少些神晃他在隊舍的時間不也挺好的?況且你偶爾也會想要回四番隊看看吧~~當然,最重要的......”
見歌仙一副懵懂的樣子,彌徹一臉的惆悵。
“我說啊,那種事情非要我說出來才行嗎?就算是被稱為究級自我主義者的我,偶爾也會害羞的誒~歌仙你就沒有考慮過跟神晃生個孩子嗎?只要你懷孕了,神晃那家伙絕對哪里都不會去的啊~”
“欸!那...那種事......神晃他才剛剛當上副隊長...如...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而沒辦法出席隊內事務的話————”
“我們十四番隊能有什么正經事啊~”
彌徹伸手輕輕地在歌仙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制止了她手忙腳亂的解釋后,他轉頭看向門外。郁郁蔥蔥的山茶樹在澄澈過頭的陽光下,清晰得毫發(fā)畢現(xiàn)。
“而且啊,你說過的吧,十四番隊的大家就像家人一樣?!?p> “家人,是不需要在意這些的啊,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