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荒大漠,黃沙漫天,人跡罕至。
龍三御走在松散的黃沙上,任由戈壁傳遞它的熱量。
腳上綁著的布條已經(jīng)布滿零零星星的黑點(diǎn),枯黃的面容,消瘦的身形,無力的步伐——幾天沒喝過水的他早就對生還不抱有希望。
呼——
灼風(fēng)拂面,在臉上劃出道道傷痕,細(xì)密的血液還沒來得及擴(kuò)散就被太陽固定在涌出的地方,亦如自幼喪父喪母的他,早早被村里人安排到這人跡罕至的大漠當(dāng)作探路人培養(yǎng)。
來來往往,幾經(jīng)寒暑,不斷在生死中徘徊掙扎的龍三御,今天似乎不能死里逃生了。
沒有綠洲,沒有余糧,沒有經(jīng)過的商隊,有的只是似曾相識的無助與蒼涼。
只是,他還想回去一趟,看看那個讓他在這危險重重的大漠中依舊念念不忘的姑娘。
……
王雨彤走過沙丘,看著一點(diǎn)點(diǎn)被風(fēng)沙掩埋的小路,又一座綠洲被吞噬,追尋他的腳步也就此斷絕。
父親跟她說過,這種時候應(yīng)該找找有沒有遺留下來的客棧。
只是,東看看,西瞧瞧,哪有什么客棧,滿目皆是黃沙,綠意都已消散殆盡。
在黃沙上漫無目的地行走,松軟滾燙的沙子刺激著王雨彤脆弱的內(nèi)心。
本來這次就是心血來潮,從沒出過遠(yuǎn)門的她哪能想象得到在沒有水和食物,居無定所以及危機(jī)四伏的野外有多么難過。
要是他在就好了,至少,不會死得那么痛苦。
撲通——
沙子涌上,準(zhǔn)確來說,是王雨彤落入了一個地洞。
啪——
驚恐的心思隨著身體落在柔軟的坐墊上而平復(fù),緊著洞口的微光,她看到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啊!”
她突然驚醒,這是狼的尸骨,尖銳的聲音在地洞里回蕩,不絕于耳。
她忍著心中強(qiáng)烈的害怕,仔細(xì)觀察了一番,就是普通的漠狼,只是不知為何,它的眼睛栩栩如生,似乎它從來沒有死去過。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見過那么多人和事,一定知道這是什么原因。
吼——
劇烈的聲波伴隨著一聲獸吼,欲要擊穿王雨彤的耳膜一般,疼痛感升起,隨著流落的泥沙,意識恍惚間,倒向地面。
砰——
兩到撞擊聲同時響起,透過微光,一道人影甩了甩腦袋,迷迷糊糊地走了過來。
“雨彤!”
雖然光線昏暗,可龍三御再怎么眼神不好也不可能認(rèn)不出這日思夜寐的身影。
在那么多黯淡無光的日子里,她是他唯一的希望與光。
“哦?可憐的小情侶?!?p> 一道龐大的黑影自龍三御身后走出,綠油油的眸子和那漠狼尸骸上的一模一樣。
“漠狼王?你居然沒死?”
龍三御懵了,這漠狼王不是早已死在三大尊者的聯(lián)手剿滅之下了嗎?怎如今還這般生龍活虎?莫非是那三人擅自邀功,謊報戰(zhàn)功?
“哈哈,世人皆知我死在了那三個畜生的手下,只可惜,這是我的領(lǐng)地,大漠不滅,我——即永存!”
漠狼王不再過多廢話,雖然眼前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弱,但太久沒有進(jìn)食人類,吃了好歹能補(bǔ)點(diǎn)血?dú)狻?p> “等等!漠狼王,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哦?你身上還有能入我眼的東西?”
漠狼王翠綠的眸子別有興致地看著龍三御,想看看他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另有玄機(jī)。
“我知道龍魂的下落?!?p> “哦?”
漠狼王伸舌梳理了一番毛發(fā),準(zhǔn)備好進(jìn)食的它打斷了這個念頭,帶有侵略性的目光掃過龍三御,讓他心中不由一震。
看到龍三御猛烈收縮的瞳孔,不由輕笑,人類,就是如此膽小,相比之下,似乎——在自己巢穴亂竄的老鼠都比他們勇猛一些。
“很不錯,人類,要是敢騙我,你就——”
漠狼王眸光閃過,一只老鼠自黑暗中掙扎著飛出。
砰——老鼠忽然炸開,血肉四濺。
“會像它一樣?!?p> 四散的血肉飛來,龍三御撲在王雨彤身上,遮掩了那些骯臟的東西。
他抬起頭,與漠狼王對視。
“自是不敢?!?p> “說說你的要求?!?p> 龍三御看向懷里的王雨彤。
“可以,很有癡心的小伙子,你真的覺得你配得上她?”
龍三御搖搖頭。
“送她離開,保她安全即可?!?p> “好!等我得到龍魂,送她一道機(jī)緣也未嘗不可?!?p> “一言為定!”
“自是?!?p> 龍三御說完,就抱著王雨彤一個閃身跳上了隧道,漠狼王緊跟其后。
走在熾熱的沙子上,龍三御憑著僅存的方向感找尋著那片綠洲。
“小子,你這樣走太慢了!”
漠狼王走上來。
“上來!說個大致的方向?!?p> 龍三御跳起身,走上了漠狼王寬大的腰背,把王雨彤放在漠狼王柔軟冰涼的毛發(fā)上,心中一定。
“那邊!”
龍三御指了指正北方,不得不說,在漠狼王背上還是好確定方向一些。
“好,坐穩(wěn)了,要是遇到什么人也別出聲,他們看不到我們的?!?p> “嗯!”
龍三御看著烈日不禁出神,什么時候這太陽可以小一點(diǎn)呢?自己沒什么問題,雨彤卻未必受得了。
“唔——”
王雨彤動了動身子,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看著豆大的汗珠從她頭上冒出,龍三御實(shí)在看著難受。
在儲物袋里一陣翻找,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冰蠶毯,這是上次自己為村里人找到地玉蜥的時候村長賞的,自己一直不舍得用。
希望能讓她舒服些吧!龍三御如此想到。
……
“還沒到?”
眼見著人群愈發(fā)密集,漠狼王也不禁有些焦慮,畢竟,自己大傷未愈,還不能讓人族強(qiáng)者知道自己還存活于世的消息。
“快了,就在那群人圍著的地方,我們不用去拿,往左走?!?p> 漠狼王順著河流向西飛去。
“到了?!?p> 這是一座小山谷,三面都是垂直的巖壁,水的源頭就藏在這谷中。
“哦?還不錯??!”
漠狼王剛走進(jìn)這山谷就不禁贊嘆,確實(shí),落花,流水,靜謐的環(huán)境,讓人心神安定。
“哈哈,那是,這可是我栽培了十幾年的桃樹,而且還是最新的碎玉桃品種,在外界也寥寥無幾?!?p> 龍三御自豪道,這種子也是村長賞賜的,本來其他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無用的東西,沒成想,被龍三御誤打誤撞地在此地種活,要知道,在外界這種桃子只能存活在那遙不可及的昆侖仙山。
“嘖嘖嘖,這都堪比有些福地洞天了?!?p> “您可以將它帶走?!?p> 龍三御此話一出,漠狼王不禁詫異。
“小伙子,此話怎講?你莫不是跟我開玩笑?”
漠狼王可是知道,這等洞天福地肯定是受大地庇佑,難以搬運(yùn)。
“如果等下能與前輩同出,待您安頓好她,我自愿告訴您掌控這洞天福地之法?!?p> “可以,一言為定,走!”
“那里。”
龍三御指了指水潭。
漠狼王一個健步,躍入水池,卻無浪花激起,悄無聲息。
在龍三御的指引下,漠狼王游過一道又一道岔路口。
“呼!”
終于,漠狼王破水而出。
“好家伙,要不是你帶路,還真難以找到這路?!?p> “晚輩也是僥幸,探了半個多月才尋得這條路?!?p> 漠狼王不再多說,眼神中卻是少了幾分質(zhì)疑。
“接下來直走,會有一條地下暗河,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我們要等船才能過去?!?p> “哦?還有船?”
“應(yīng)該是這洞府的主人留下的?!?p> 漠狼王聞言,卻是有些驚疑不定,止步不前。
“前輩,無礙,我之前見有大能者進(jìn)去過,也無礙,只是他說了句與此物無緣,便離去了。”
漠狼王轉(zhuǎn)頭看了看龍三御,又看了看他懷里的王雨彤。
“行,咱信你這一回,希望你沒有搞錯。”
龍三御心中意識波瀾不驚,王雨彤的安全是可以保證的了,他再無后顧之憂,甚至,或許自己也有機(jī)會保命。
……
“穿過那條隧道就到了?!?p> 龍三御指了指那道狹小的洞口,只見漠狼王眼色凝重,遲遲沒有動靜。
“前輩?”
漠狼王依舊沒有反應(yīng)。
龍三御安頓好王雨彤,獨(dú)自跳下漠狼王的背部,朝著那個洞口走去。
這個洞剛好可以通過一個成年人,對于漠狼王來說,確實(shí)過于狹小了,有所顧忌也正常。
穿過隧道,幽深的湖浮現(xiàn)在眼前,望著與幾年前并沒有多大變化的湖泊,龍三御四處大量,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大魚?”
一道黑影閃過,若即若離。
龍三御掏出一把碎玉桃干,撒入水中。
嘩——
水聲激起,黑影愈發(fā)龐大,浮出水面之時,目測已經(jīng)占據(jù)了整個湖泊。
龍三御看著眼前的獨(dú)角魚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幾年不見,你都長那么大了,你為什么沒有順著那條暗河離開?我記得你那時候可以從那離開的吧?”
“唔——”
龍三御聽懂了,它在等,至于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行吧,對了,大魚,你還有上次那個東西嗎?”
大魚蹭了蹭龍三御的手掌,回應(yīng)著他的撫摸,隨后張開大口,密密麻麻的倒刺布滿整片口腔,寬厚的舌頭上正躺著兩顆寒氣凜冽的玉珠。
“嘿嘿,謝謝你!”
說著,龍三御又是拿出一把碎玉桃干,喂給這個闊別已久的朋友。
“對了,我記得你喜歡和那條船上的人玩吧?這次可不要了,有一只大妖來了,我怕它傷著你?!?p> “唔——”
大魚乖巧地回應(yīng)。
“行,我先走了,等下可要裝作不認(rèn)識我哈!”
“唔——”
嘩——
大魚沉入水底,化作了一道黑影。
龍三御則是原路返回,希望雨彤沒事,沒辦法,相比于和自己來冒險,漠狼王那里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