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獸界往南,長爭河下游末端往北再走百里便是九玄天了。
長爭河整條河雖有多處曲折但弧度并不大,唯獨到了九玄天這拐了一個大彎直奔東海,有人說是被九玄天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嚇住了,這靈河下意識地拐了個彎,不然那河就快直貫穿整個大陸了!實在是讓人感到可惜。
此時玄天城內(nèi)的幾個人這樣說著,嘴里的不斷送入可口的飯菜,他們身上穿著老舊的衣服,其中一人反手端起酒壺咕咚咕咚的往喉嚨灌去,似乎是覺得不過癮又扯起嗓門來:
“嘿,你聽聞九州那太一門叛變的事了沒?現(xiàn)在可鬧得沸沸揚揚的,前不久那魔族大首領(lǐng)還親自下戰(zhàn)書了呢!”
另一人回應道:“可不是嘛!九州的那群愚昧的家伙也不想辦法挽留一下,這下好了吧,人家直接宣戰(zhàn)了!”
兩只偽獸種肆意交談著,這種種族在這玄天城內(nèi)很常見,多是一些‘亂性’之人不計后果產(chǎn)下的混血種,久而久之就成了獸界最下等的工具,因為獸界獸族最注重的就是血脈的傳承!而對于這些血脈不純的人,他們的態(tài)度通常都是鄙夷不屑的。
但凡事也不能說絕,這些血脈不純的人也有大能力者出現(xiàn),他們在暗處也匯聚了一股不容小覷力量,這也讓獸族一眾長老頭疼不已...
但現(xiàn)在,街上隨處可見的偽獸種都在忙碌著,因為九玄天附近的結(jié)界又開始松動了,這對生活在這里的他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隨著人群的涌入,名為玄天城的城池久違地露出一派欣榮的景象,各家商戶都將自家有關(guān)于九玄天的東西都擺了出來,不少提前入城的世家人都收獲了不少好東西。
路上車水馬龍人影觥籌交錯,突然間一只巨大的藍鳥自城上空飛過,經(jīng)過時帶起的狂風卷起地上一陣的塵煙,巨鳥在一棟高大顯眼的樓宇前停下,在這黃墻褐瓦氣勢宏大的樓前走出十幾個人影。
有些人當即就認出來了這是獸界有名的家族翼金鵬,傳聞一身羽翼蛻變成金色時就能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等到那十幾人都下來后,藍鳥緩緩變幻出一個中年人的模樣來。
“哦?今年竟然是家主親自帶隊嗎?”那些在遠處觀看的人連連驚嘆,那副疲倦的眼里滿是羨慕嫉妒恨,巴不得站在那位中年人旁邊的人是自己。
這時,閣樓內(nèi)走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對大大的鼠耳還帶著些膽怯,“幾...幾位...幾位請往這邊走!”鼠女嬌喊一聲,惹得一眾人大笑。
中年男子瞇起眼睛仔細的打量她,開口道:“你就是金耳鼠一族族長的女兒吧!”
“誒?是...是的!”
按理來說飛禽也會捕食野鼠,因此也算半個天敵,鼠女害怕也是正常的。但家父現(xiàn)在不在家中只好由她這當女兒的出來迎接諸位長老。
隨知中年男子看她這副模樣,大笑說道“哈哈哈,不用害怕我不會把你捉去吃的,金田兄更是我獸族大臣,只是你這后生如此嬌憨我這當長輩的也忍不住捉弄一下,還請不要介意...”說著還從懷里掏出一個藥丸,金田嬌看著眼前這四階‘千里傾耳丹’眼睛都直了。
中年男子和藹的說“拿去吧,就當是林叔叔我給你的賠禮了。”金田嬌興奮的收下,然后領(lǐng)著一眾人進去了。
這天寶閣樓是獸界幾位大家族聯(lián)合建造的,一般用來做九玄天開啟前的情報交流,只有獸界有身份的人才有資格進去。當然,平常時候也會租給一些旅客賺點經(jīng)營費,不過現(xiàn)在的天寶樓里只有獸族的世家人就是了......
也是這幾日,有個黑袍人影一直壓著氣息在城內(nèi)游走,這位便是極太一了。太一沒讓偌大的山門直接從這里經(jīng)過,而是將其安排在了數(shù)十里外人煙稀少的靜僻處,將他們藏好后便獨身前往玄天城,一路打聽過來也是聽到了些消息。
但是魔族正式宣戰(zhàn)九州一事還是讓他有些愧疚,無人壓著的魔族就像是一只瘋狂的野獸,如此一番作為無疑是放虎歸山,這也是太一心中最擔心的問題。
“這次是穆平落領(lǐng)隊嗎...?”太一自語隨后舉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
“嘖,這酒也不好喝...”太一吐槽說道。
傳聞中讓人一口就無法自拔的仙釀他也不是沒見過,但都沒有機會品嘗,整整387年的人生當中,也就那忘憂茶還入得了太一的眼,雖說如此,但涼茶開頭的苦意還是讓人忘不掉。
“哎,有苦難言啊...有苦難言啊...”太一付完酒錢走出酒棧,小店門口一個看起來像是獸界世家的年輕人正在暴打一個偽獸種,從那人的話中隱約可以猜出這偽獸種不小心碰到他了,而他又碰巧心情不好,于是就拿這位偽獸種泄氣了。
這種事情在這條街上已是家常便飯了,被高貴的純種獸人殺死也是這里的家常便飯。太一原本也不想管,免得引禍上身,卻不小心瞟見有位小男孩正紅著眼在角落看著,太一觀察了下二人心中估摸出了個大概。
“可又有誰誕生便是有罪呢?”太一心中這樣想到,準備離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看著小男孩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太一冷哼一聲不屑道“就連孩童也知隱忍了,這里也是有夠荒唐的...”
太一這樣想著卻不敢枉然出手,畢竟他不想提前被人認出身份。于是直到那人氣撒完了,太一這才走上前查看那名偽獸種的傷勢,“已經(jīng)救不活了嗎?”太一無奈說道。
太一在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中,抱起這名偽獸種的尸體向著躲在一邊的孩子走去,看見自己的父親這樣,那孩子終于崩潰的大哭了起來,太一在孩子面前慢慢放下還有點溫熱的尸體,任由那孩子趴在上面哭泣,一旁的偽獸種看了只覺得這個黑袍男子多管閑事,眾人眼見沒熱鬧看了就一哄而散了。
太一輕揉孩子的頭,孩子的哭聲漸漸停下了,但仍是一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太一笑了笑伸手往腰間袋子里掏去,摸索了一陣后掏出一本泛黃的功法,太一有些懷念的看著這本書隨后遞給了他。
“人生總是伴隨著許多的無法訴說之苦,希望這本功法能給你帶來些慰藉...”
“哈哈...不過現(xiàn)在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傊褪牵€請你努力活下去吧...”太一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身子。
孩子瞪大眼睛看著黑袍人離去,兩邊仍掛著淚痕,后來他咬著牙將那泛黃的書揣進兜里一把拉起父親的手臂向著一旁的黑暗走去......
太一在暮色中走出了這座城池,那姍姍來遲的魔族人馬跟太一擦肩而過,穆平落轉(zhuǎn)過身去看那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旁的人問道“怎么了?”穆平落回過神來說“沒什么,是我多慮了?!?p> 太一仍向前,直到夜色降臨四周無人,一把拉起那覆蓋在身上的黑袍露出那顯眼的門主服來,兩側(cè)的蠶金紋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金輝,太一騰空向著太一門隱匿的方向飛去。
“亦逍遙啊亦逍遙,我曾一度認為太一門是拘束你的籠子,卻不曾想到這世界才是名為自由的囚籠!”
“那么,何處是逍遙呢?真是好笑...”太一自嘲道。
結(jié)界終于開始松動了,這片空間開始不斷扭曲,一道道空間裂縫出現(xiàn)然后擴大成洞,從洞口隱約可以窺探出一個古戰(zhàn)場的影子來,幾道靈王境的殘魂從中沖出然后又魂飛魄散。
天空上聚集了一片的強者,個個都散發(fā)著強橫的靈力波動,為首一眾人皆是靈尊境強者,獸族來了三位大長老級別的人物,魔族出動了三位靈尊境殿主,為首者正是穆平落。
反觀九州這邊就顯得有些氣勢不足,僅來了兩位一位是陸梁一個是四方閣閣主,場面一度壓抑,九州前幾次都是亦逍遙出場帶隊,那個被譽為瘋婆子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個人也能震懾住在場的所有人!
但現(xiàn)在太一門反叛亦逍遙身死,這個擔子自然就落到了現(xiàn)場二位的身上了,陸梁倒還好些,經(jīng)歷過殺伐的陸梁氣勢不輸在場幾人,反倒是閣主陶宇有些嗆...
按照慣例,每次能進去的不會過超一千余人,但這畢竟是獸界的領(lǐng)土,作為東道主的他們難免會多要些名額過去,再者就是魔族作為敢力攻兩邊的巨擎往往也會多要一些名額過去。
只是有一年亦逍遙不同意這種做法,于是毫無理由地揮去四道劍意長虹,直接硬生生地將人數(shù)砍平了!
然后便是妖界了,妖界人一般不會派很多人來,基本就是你們搶完剩多少給他們就行的那種。但這次帶頭的是一位人族老頭,他與九州人不同,他不屬于任何勢力,他出面只是為了確保妖界一眾才子能夠順利進入九玄天,結(jié)束后再安全帶他們回去而已,其他事與他無關(guān)。
獸界的人率先開口了,為首一位大長老說道“我們要四百人?!蹦ё寰o隨其后也要走了四百人。九州二人面色難堪,他們已經(jīng)擺明了要欺負九州人,一旁閉目的妖界老者看了看九州人后,回頭就要去一百五十人,這下九州人還能余下多少名額?
按照目前裂縫的穩(wěn)定程度,頂多能進一千一百多人!
二人面色鐵青,不自覺地開始懷念起太一門來,這次九玄天反倒九州人成了那有多少要多少的丑角了。
但勢微之下,他二人只能當那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一道道戲虐的目光投來,二人臉色躊躇,就連那些躲在長輩后前的小輩也開始瞧不起他們來,后方人群的九州才子們又氣又無可奈何,只能等待上空二人的決定。
陸梁實在不敢說出那句認同他們的話,一旁的陶宇也是如此,因為此話一出基本就奠定了以后的地位,要是任由著他們來,以后的九州的才子們豈不就完了?二人心中不斷衡量著,卻誰都不敢開口。
這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獸界一行人傳來,“幾個老家伙別在這傻呆著浪費時間了好嗎?要是洞口關(guān)閉了你們負責???”開口的是那日藍鳥男子帶來的其中一位,這副驕傲的樣子氣的二人青筋暴起卻不敢說什么。
單論戰(zhàn)力,他倆也就勉強跟那妖界派來領(lǐng)隊的老頭差不多,甚至從老頭身上那隱晦不清的靈力波動來看,真要說打的過他還是有些懸的,情況也正如二人所料,這位帶隊的老頭已是半步強者,所以九州人確實是這里最弱的了。
就在陸梁沉著臉準備放下尊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一眾人的目光突然被身后的響動引去
“那是...山在移動?”
“不對!是山在向我們飛來!”
巨大的山門途徑玄天城,落下的影子直接籠罩了半座城池,此時城里所有人都站在街上抬頭望著那巨物從空中呼嘯而過,眾人連連感嘆好大的手筆,這等排場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
等到巨山越來越近眾人才從中看出些門道來,高山半腰處立著一名灰紫衣袍男子,陸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山門的眼睛瞪大了少許。
九州人驚呼道“太一門!?”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隨后一陣大笑傳來“哈哈哈哈!你小子來的可真是時候!”
就在眾人注視下,太一門緩緩到達了結(jié)界邊界處,太一從門內(nèi)滑飛出來,冷眼掃過場上一眾人強者,靈尊后期的修為不加掩飾的釋放開來,一瞬間就震懾住了場上的所有人。
妖界的老頭饒有興趣的睜眼看了太一后又沉沉睡去,穆平落卻有些懊悔,再三確認之后,才發(fā)現(xiàn)前幾日那種異樣的違和感就是眼前極太一散發(fā)出來的,如果早點發(fā)現(xiàn)他無論怎樣都要將他斬落于此。
太一開口便喊“我九州要三百人!”,直接將先前的劣勢扯了回去,一眾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面露猶豫,這畢竟不是尋常的遺跡秘境,這可是九玄天啊!每隔百年才開一次,里面珍寶秘法無數(shù),就算開啟了這么多次仍不顯枯竭之勢!不由得讓人懷疑里面的至寶仍未出世,若能得獲其一,對以后的修行都將有巨大的幫助!
就在眾人面色猶豫的時候,那妖界老者率先開口了“我讓三十...”話音剛落那妖界老者帶著的一眾才子就連連嘆氣,大家為了以防外一,出門都有多帶些弟子出來,但在優(yōu)勝劣汰下很難輪得到‘有些弟子’,因此人數(shù)的改變對他們來講是一件非??上У氖虑?。
“魔族讓四十人...”穆平落意外地妥協(xié)了,太一轉(zhuǎn)身看向他,二人視線交接在一起的瞬間,這片天地憑空升起一股殺氣,太一身上的靈力不由自主地運轉(zhuǎn)起來,穆平落一身魔氣不斷升騰。
對他二人來講,對方的性命是有特殊意義的!
片刻后,太一收回視線然后望向獸界一行人,那大長老見狀也只好讓出四十人來,這下情況才有所緩和,接著往二人所在的地方飛去。
“陸大哥,好久不見!”太一說道。
陸梁還是老樣子一把摟住太一“嘿!跟我說說這段時間都干啥去了?才幾天不見你又變強了,這下我可真的打不過你了!”太一笑笑自然不可能一五一十的告訴陸梁,只是透露了一點讓他自己去琢磨。
眼見不再有異聲響起,那獸界長老輕咳一聲示意眾人,“還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穩(wěn)固結(jié)界!”在場的靈尊境強者各自向前一步,配合老者向前方空間輸送靈力,得到大量靈力注入的空間裂縫這才漸漸穩(wěn)固起來,于是眾人收手去隊伍里抽點人數(shù)。
太一門并不需要這么龐大的人數(shù),認真點了六十三人出來,后面的就任由陸梁他們選了,現(xiàn)在太一雖不在九州但還是心系九州的,這點小事自然是無所謂。
掌門點出的一行人中又恰好有當日萬靈會的一隊人,當大家再次聚在一起時,繆詩蘭又率先追問起李廣明當日的事情了,看來在那日事后,李廣明并未將真相告訴這個執(zhí)著的女子......
就在太一猶豫的時候,卻看到魏遼那堅定又渴望的眼神,再三思索下還是決定把還在練靈后期的許家主仆二人一起點進去了,一聽到有自己的名字許家小姐激動的抱住魏遼絲毫不避諱二人間的關(guān)系,魏遼只好尷尬的站在原地任由小姐折騰,感受著胸前傳來的溫熱單純的他耳根已是微紅。
看著場下激動的一群人,太一潑了盆冷水“一但踏入裂縫便是隨機傳送,會出現(xiàn)在哪我不確定,但稍有不慎便會失去生命這倒是不假,諸位還請小心哦!”原本還沉浸在興奮中的眾人漸漸冷靜下來。
弟子們開始陸續(xù)入場,獸族的先帶著三百七十人入場,一個個身影迫不及待的沖進去,接下來的是魔族,這樣排下來得要好久才輪到太一他們,而且里外時間是不一樣的,先進去的就有更多的機會!
太一看了眼穆平落,又去盯著大空間裂縫旁的小裂縫,雖然不寬但也容得下一群人慢慢進去了。于是太一降下身來,八柄飛劍齊刷刷的飛出釘在裂縫周圍,腦海里不斷推導著陣法,不久后飛劍有序地排列成了一個陣法,太一灌入靈力,那模糊不清的空間裂縫奇異般的穩(wěn)固下來。
掌門對著周圍揮去一拳,嘭的一聲裂縫毫發(fā)無損,這才滿意的收手然后對著身后一群人招手,人群見狀一臉迫不及待的小跑過來,太一面帶微笑說道“進去吧,但還是得多加注意里面的情況,一定不能輕心大意!你們聽清楚了嗎?”太一再次叮囑這群人。
人群齊呼“知道了極門主!”太一這才放手目送眾人離去。
那空中的幾人一臉震驚的看著太一,那獸族的三位長老竊竊私語“如果我沒看錯剛才那個是法陣吧?”
“應該是不假,這極太一倒還有些門道?!?p> “你也不想想,亦逍遙都是個怪胎,他若不是怪胎也配與她一旁?”三人交頭接耳細聲密語,穆平落冷漠的盯著太一,太一察覺到來自后方的視線,轉(zhuǎn)過身來對他們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穆平落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帶著人向下方落去。
穆平落頭也不回的拋來一句“你很強,但比起亦逍遙還差了很多...”
“你總是太早下定論,穆平落...”看著穆平落的背影太一冷冷的說道。
“是嗎?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極門主可別讓我失望...”
此時太一卻在想,如果他也是被人暗中操縱著,那么倆人之間的仇恨還有繼續(xù)的意義嗎?這樣繼續(xù)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