姀笑了?！扮袂?，他真的是玉帝？怎么證明？”
回答是一片寂靜。姀不著急。問問闖入者：“找我嗎？”
書生說：“我叫錢弗及。被賊人追趕，迫不得已，叨擾姥姥。”
是狼狽躲逃的樣子，卻還保持讀書人的禮道。半個禮道，你姥姥的?！安贿稊_?！眾徔嘈亓藭痪湔y(tǒng)的上陽部落的標準發(fā)音。隨手拿了個一米的搟面杖。門大開，執(zhí)杖而立。吼了一嗓子：“誰敢動我侄孫?！?p> 門外小流氓混混的六個，個頭沒有一個有姀高，聲音還是沒有結束的完全變聲期的奇怪音調，應該是十四、五歲的娃。但是，個個外骨看十歲不到的瘦弱模樣。身上衣服是粗布兩層，薄薄棉花掙著從漏縫里擠出也本白色，早早掛外面的棉花色是從黑到灰漸變色。是五、六個月沒有成人保護過的模樣。
來的路上碰到過流民。是蒼南那邊過來的人，年前寒冬凍死家畜比較多，憧憬美好東南方向的海和稻谷的魅力來了個群體長途跋涉。是姓驕陽、磊石、肩石、候石、陽治的幾個大姓成幫結隊一起遷移過來的。出發(fā)前，是900人一路走著一路添了山貓、白虎啥的人群。人數(shù)最多的時候是1500人。到達白山東邊實際只有38人，9個大人29個孩子。一路是洪水、野獸的阻擾。最怕的是疾病，最多的一日死了43人，全是孩子，相當可怕。
領頭人講這事情的時候是含著笑，談笑風生的講的。是經(jīng)歷過風雨的成就感，自豪的很。
再一打聽，這領頭人有古連方部落人的血統(tǒng)，名字是叫敖翔。還拉著自己夸口這29個里有6個孩子都有連方部落人的特征，會跳躍，彈跳2米不是難事情，跑的速度更盛。
姀可是仔細看了又看，這個首領，這群人的迥異的服飾。自己統(tǒng)治的時代是沒見過古連方部落的人。珩見過，在他9歲時候用了些計謀排擠了連方部落的純后人，給他們在蒼南畫了個大餅，調動他們尋山和捉毒蛇的野性本能。當然，對于純連方部落的人珩也仔細講過。比如，他們對偷沒有概念。愛挑戰(zhàn)，少年人喜六人結群，到處浪。死了喜歡幾人一起葬，等等。
這眼前六個說話是單音字，靠眼神表情指揮布陣。一看就是有長期默契合作的。服飾相似敖翔，大膽猜七不理八是那連方部落的人。
誰一開口，姀就來一搟面杖。哪個開口就對付哪個，跟打地鼠一個樣。這十杖下去沒有一杖是落空的。
在他們跳之前，又準又狠的打。雖說落點是屁股肩后背腿腳處，都沒傷哪兒，就是淤青多、齜牙咧嘴地疼呀。
地鼠有甘心被打的嗎？若是連方部落的人會放棄嗎？當然不會，他們是一無反顧。
被打。
一束香的時間，六個娃娃體能消耗殆盡。
六人都不傻，知道碰到惹不起的主，瞬間開溜。
姀笑笑，佩服這輕功練的確實不賴，教訓到此為止。
邀請書生錢弗及大廳坐坐，一杯茶聊開話題。
錢弗及是呆傻了半天。對姥姥這靈活之極的拍打動作是不敢想象，這體能不見得比武壯士差半分。這是親眼看見，不得不承認自己堂堂二十來歲的少年郎被90來歲體力精神折服了。感謝里還有深深地佩服。
聽錢弗及的前后細細慢慢用純疙瘩部落的語言說。
姀發(fā)覺這人真是讀書讀的。你一個書生看到那群混混偷別人院子里的鵝，當看不見的常識沒有人教嗎？伸張正義是你這手不能挑擔種地柔弱書生干的事。佩服你的勇氣，但是這事情辦的欠妥且魯莽。年輕試試錯，有趣的很。這個左一聲姥姥的，右一聲姥姥的，沒覺悟的不長記性。
姀搖搖頭，心放寬不計較。
“姐姐，招來不少。你看看?！被ㄐ〗堑穆曇粲写┩感裕鹤泳秃?。
花小角進來了，帶風地跑進來。
后面是一群孩子。孩子有六個，叫花子打扮，個個洗過臉，是雋得很。
“哪有姐姐呀?！卞X弗及小聲嘀咕?！袄牙眩憧芍J識這人，那日見錢眼開的店小二還記得？”
姀聽一耳，心知這書生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覺悟，心里罵個傻。這話是點撥提醒，可見書生是對自己的判別能力的擔憂。往好了說，是善意，是救世之情懷。往壞了說，是看不見自己的自保能力。小年輕，姐都混到這‘姥姥’歲數(shù)沒有個基本社會經(jīng)驗？被輕瞧了去，心就不太爽。
姀眉頭一挑，瞬間的事。
花小角十來米的距離，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開始揣摩了，從早上開始數(shù)數(shù)是哪個事情惹了這富婆。哦，定不是這群小流浪孩子。眼睛看向姀后面的書生，是他灌耳朵。哼，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無妨。
“姐姐，這新郎的人選，你好好看看，中意不?！?p> “姥姥，這是十歲不到的孩童，做做小廝子可用。府上哪位小姐要婚配，可找媒婆，不是這個…..”錢弗及一激動，站了起來，纖細的手指這指那。
這是切換成類似上陽部落的簡明扼要的語言，發(fā)音卻是疙瘩部落的音調。這就沒啥權威，感覺是用故事來說教，很煩沒有耐心繼續(xù)聽樣子。站在路邊罵罵嘴，你也不是個辯才呀。姀低頭慢慢喝著茶
“你懂什么。去去去，我是這管家。”店小二身份亮了。
“你，管家？”錢弗及一臉驚訝。
“府上只有姐姐一人是主人，這是為姐姐續(xù)玄挑選的?！钡晷《Σ[瞇地投了個炸彈，“我看你這長相也是入得姐姐眼的，要不也來競爭這姐夫當當?！?p> 錢弗及沒站好，后退了一步。
這時候，這群小娃娃們里出來個個頭最高的哥兒說話了：“你不是說給飯吃，長大還有新娘子不花錢娶嗎。怎么是續(xù)玄，還給這腳都跨入棺槨的死老太太。死騙子。我們被騙了，這好事給這壞人留著。”
高個娃一腳就準備踹了花小角。
別的小娃娃卻不動。還有個小娃娃說了句：“有吃的就行，我愿意?！?p> 這是多少天沒吃了？姀看了過去，這是中個，薄嘴唇，衣服是半濕了，腿上還有不少傷疤和新傷。
有一個特別矮小的說：“哥，先吃完再跑不行嗎?！?p> 這大實話，是真心印了其他小哥兒的心，眼神是同意，神情是著急。讀出來的意思就是，大實話你別說出來呀。
花小角靈活一讓，那孩子踹了個寂寞?！澳懽硬恍?，姐姐這個對胃不？”
姀笑了，點點頭。這花小角果真了解自己的喜好。
花小角一把抱住，反手一扣。也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來的繩子，三下五除二地綁了這野性高個。對著在座地說：“大家可以在這先吃個喜飯。府上還需要小廝，愿意留下的月銀二兩?！?p> 這話觸動多少心思。小孩是一幫來的，在一起討生活也有一段時日。這義氣不知道培養(yǎng)多少。聽下面話就心中就有數(shù)了。
“我吃完飯就走。”特別矮小的說。
“我愿意做小廝?！?p> “我也是?！?p> 那個嘴唇薄的卻說：“我現(xiàn)在就走，可以嗎？”
花小角說：“可以?！?p> 薄嘴唇走動了幾米，停住。又問：“現(xiàn)在留下愿意做小廝，可以改嗎？”
花小角說：“現(xiàn)在改還來得及。”
嘴角的笑意沒人察覺，除了一人。察覺的那個就是被擒住的那個烈性高個孩子。
姀細看了這薄嘴唇，深思著?？此圃囈?guī)則，猜不透另有隱情，還是另有打算。心思細膩的超出這個年齡。
錢弗及反應過來，還想說什么。姀的搟面杖輕敲了他的手?！爸秾O，留下來喝杯喜酒?！?p> 姀的話嚇了花小角一跳，立馬彎下腰說道：“這就下去弄像樣酒席?！?p> 從‘侄孫’這兩個字傳入耳中開始，花小角就開始畏畏縮縮了，心中有了懼怕。這個女人不簡單，即使是耄耋之年。自己的策略是不是錯了？花小角今天還特意去了小李二那里都顯擺過了。許諾在不出一月，就讓她睡上有院子的頂尖的大上房。現(xiàn)下卻不敢執(zhí)行盤算好的計劃，是不敢。之前對自己能猜透院子主人的每一個表情心思的自信沒了，心里沒了底?！秾O’是警告、警醒。
花小角心思重的，匆匆去向柴房。
姀含笑點頭，目光移向了這群娃娃，仔細地瞧。
矮個娃娃這眼神收了。頭低了下去，喊道：“姥姥，我還小?！?p> “你幾歲？”
“六歲?！?p> 六歲娃能懂這眼神，拒絕看似合理卻懂太多?！澳慵易謇镌行と耍俊?p> “沒。”六歲娃回答的太快，似乎對這問題有預判。
姀不說話了。
“肖人早幾百年前就沒了。珩首領的棺槨都找不到了?！毕惹安黄鹧?，要當小廝的插言。
薄嘴唇一個眼神，那娃閉嘴了，眉間淺藏懊惱。
姀看著錢弗及說：“我已經(jīng)耄耋之年。有你這侄孫繼承這偌大的院子，也不續(xù)玄了。你可愿意？”
錢弗及領會了這層遺產(chǎn)交代的意識。眼睛紅了，說：“我祖上是月山以南的雀氏，家中產(chǎn)業(yè)還算豐厚。姥姥體健，不必憂心此事。姥姥看這些娃娃都是朝氣蓬勃之氣，領養(yǎng)幾個，給屋子添些熱鬧。那個管家還是辭了好?！?p> 被綁著的烈性哥兒，噗呲一笑?！敖憬闶切帐裁l？我愿意續(xù)玄?！?p> 烈哥兒還再笑，薄嘴唇推了他一把，眼睛里是怒，壓抑著。
“我是姀?！眾彽拿急诲X弗及的又一聲姥姥弄皺了，為烈哥兒這聲姐姐又展了眉。
“姀?！绷腋鐑?、插嘴的、薄嘴唇、六歲矮個四個娃娃同時一愣。
“此姀非彼姀，時間上對不上，是巧合?！眾徲终f了，心中有贊許。
這一說不僅僅沒有打消瞬間的念頭，還懷疑這人是否有讀心術。烈哥兒一個眼色，那三人收了在姀身上的目光，規(guī)規(guī)矩矩像個乞丐娃了。
烈哥兒一個彈跳立了起來，另兩個沒開口的，立馬過來幫他解了繩子。
烈哥兒彈彈灰，說：“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江南，家住過蒼南月山以東北處。父母早亡，與這幾位異性哥兒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我愿意續(xù)玄，不要這院子，給吃的就行。”
錢弗及承若道：“我家院子是鄰街三里路的‘錢府’。若姥姥不嫌棄，我得空時常來府上討杯茶喝喝。姥姥看如何？”
“你是不放心管家，也不能十分放心我們。來就來，時常來，你可要說話算數(shù)。提個醒，姀姐姐比姥姥稱呼上更順耳?！北∽齑綄χX弗及說完，又對姀行了禮：“在下君顯。我就不競爭續(xù)玄了。做個保鏢可否？”
矮娃娃也行了個禮，道：“在下姬鈺。善行文，做個書房書童可否？”
另兩個跪地一擺，說：“打掃雜院什么活兒，我們情愿干著。我是珂界，他是珂龠?！?p> “這都愿意留下了？”姀笑了，無意中眼睛笑著看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