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齊天無事,紀(jì)瑤這才安心下來。
督尉前后的跑著,請二人往后院去用些午膳。
二人剛要離開,忽聽得有悶聲嗚嗚的響動,紀(jì)瑤示意眾人噤聲,循著聲源尋去,發(fā)現(xiàn)在左右放著兩排“殺威棍”的架子后頭,擺著一尊木箱,嗚嗚聲便是從這里發(fā)出來的!
“這是什么?”齊天將紀(jì)瑤攬在身后,開口問道。
那督尉支吾不答,齊天隨即示意人來將木箱鎖頭砸開,鎖落箱開,那里邊的……儼然是個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男人……
紀(jì)瑤忍不住撲面而來的血腥氣,不住干嘔起來。
“還不將人帶出來!”齊天緊緊摟著干嘔的紀(jì)瑤厲聲,不住向后遠(yuǎn)離著血腥氣。
那人只著褻衣,被抽打的已然只剩布條,雙手被縛于身后,修長但遍布傷痕的腿蜷在箱子里,頭抵在膝蓋上,嘴被堵著,只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那人被拎出木箱,跪在衙下,令人驚訝的是,體無完膚,臉上卻一點(diǎn)傷痕也沒有,不及細(xì)看,齊天便擋住了紀(jì)瑤的眼睛。
“這是……這是縣尉的一個下等奴才,實在是桀驁難馴,才……”
難怪他出來接駕時,衣衫不整,來不及送走,才裝在木箱里的吧……
怕是沒想過會有上級突然出現(xiàn),也不曾想要開堂受案,才這般放肆的把人帶到衙門來玩!
“不敢污了公主的眼睛……還請公主移步后院,略作調(diào)息……”那督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
“還有多少人?”齊天知道,她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便自顧開口!
“什么?”督尉懵了……
“我說,茍顯世房里,還有多少這樣的男奴?全都給我放了!”齊天只覺得惡心!
“下官……不知……”督尉猶豫著不敢接話。
那男奴卻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還有……十余人……”聲音微弱,但堅定!
齊天眉頭一皺,“給他松綁!”
紀(jì)瑤扒開齊天的手,見那男奴確實有幾分姿色,雖渾身是傷,但臉上半點(diǎn)傷痕也沒有,更顯柔弱,一顰一蹙讓人掛心。
“把他送到后院養(yǎng)傷!”紀(jì)瑤輕輕開口,感到頭頂來自齊天的火辣辣的目光……
“謝……公主……”那人看向她,一雙狐眼勾人心動,引得紀(jì)瑤也不由心跳漏了半拍!
吃過午膳,紀(jì)瑤想去看看那人傷勢如何了,引得齊天黑臉,“自有下人照料!”
“我去看看,也好放心些?!奔o(jì)瑤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那人很可憐,不過出身低微了些,竟要受此侮辱!
“不準(zhǔn)去!不過是個奴才!”齊天只是吃味,話重了些,卻不想又惹得她不快。
“奴才?所以他就活該被這些達(dá)官貴人鞭打取樂?就因為他沒投胎在個勛爵人家,長得好便成了他被人羞辱玩樂的原罪?”
紀(jì)瑤不理解,他的語氣好像根本不在意別人的命運(yùn),奴才而已……
長得好?她承認(rèn)是人家長得好了!“他既賣身為奴,那伺候服侍主子便是他的責(zé)任!”其實齊天原本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氣她多看了那人幾眼。
“他自己想賣身為奴的嗎?我自八歲上便被賣到了仲府為奴為婢,我是甘愿被人使喚的嗎?或者我問你,若我不曾遇見你,今日你見到的是被磋磨的我,你是不是也一笑置之?稱奴才而已!”紀(jì)瑤心里不快,不僅僅因為他的看法,更是這天道不公!
齊天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她說出來的時候,念及此處,心尖抽痛,若,是她被人傷成那樣,被塞進(jìn)木箱……心好痛……不敢再想……
“我……”齊天劍眉緊皺,心亂如麻,這些問題,他從沒想過……
“那些你口中所謂的奴才……他們也有父母兄弟,他們也有自己的愛人,在等他盼他平安回家……”她已然落下兩行清淚。
“你看,齊天……這就是我們的不一樣……我長在法治社會,我見到這樣惡行,會覺得駭人聽聞,會以己度人感同身受,從而施以援手……可你不一樣!你會因為出身和階級不同,覺得理應(yīng)如此,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和你,終究不是一路人!”紀(jì)瑤朱唇輕顫,定定地看著他,言罷轉(zhuǎn)身離開。
那最后的話,她不知道他聽懂了多少,但無所謂,因為那是說給她自己的。
別傻了,他的失憶,剛好讓你看清,他不可能會是你的同行者,你們……天壤之別,你們中間有著幾千年的鴻溝,這不是幾年的陪伴就能趟平的,別傻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差距,所以他能做皇帝,但她的前夫,路向陵不行!
不會殺人,怎么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