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禮、子彈
從那日城下之戰(zhàn)后已經許久沒有人來看望孫祖壽和滿桂了,京城的文武百官都擔心皇帝治他們戰(zhàn)敗治罪時牽連其他人,當然啦!主要是怕牽連自己。
何況現(xiàn)在大家都在忙著結交張培國,表面上看這不過就是個大頭兵,可實際上這可是皮島的代言人,那劉老六打跑了建奴,卻自己不進城讓這人進城,這群官場老油子豈能沒有其他心思。
尤其皮島的戰(zhàn)力已經展現(xiàn),名聲也打了出去,眼下朝廷對皮島劉老六也是投鼠忌器,不然又能怎樣?
兩個明知必死卻依然義無反顧踏上戰(zhàn)場的將軍,即便帶著一身傷從戰(zhàn)場上活著走了下來,一樣無人問津,他們兩個就像是躲在山洞里舔舐傷口的傷虎。
看著二人這如喪考妣的樣子,張培國從懷里掏出一個手帕放在桌子上,輕笑道:“我家大人早有交代,將此物送與二位兄長,若有心東山再起,此物或可相助一臂之力,若是無意復起這東西便當個紀念也好?!?p> 說完緩緩地打開手帕,只見其上靜靜地躺著一枚子彈。
見到這東西,滿桂和孫祖壽頓時明白了劉逸的心思,在兩次皮島軍的精彩演出之后,朝廷上層對于神槍的向往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想要從皮島軍搞到神槍就是不現(xiàn)實的,至少孫祖壽在看到皮島軍不進北京城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那劉老六絕不會交出神槍。
相比于朝廷賞賜的官職相比,神槍在手要實在的多,因此這神槍所使用的子彈就有了極大地研究價值,當然更重要的是能夠讓崇禎解解饞。
有了這顆子彈,即便是朝廷追究戰(zhàn)敗責任,將這東西獻上去,那瞬間大罪也會是大功一件,復起只在須臾之間。
滿桂和孫祖壽同時站起對張培國深深一拜道:“張兄弟!大恩不言謝,還請代為傳話,劉大人于我二人恩同再造,若有差遣必效死力!”
張培國趕緊回禮,只說是一定會轉達到位,另外又請二人去聯(lián)系申甫,只說是劉逸有過交代。
連續(xù)多日,不管黃臺吉的大軍到了哪里,劉逸都始終像個狗皮膏藥一般跟在不遠處。
既不進攻也不離去,建奴安營扎寨以后又不去偷營,這讓黃臺吉的各種布置都落了空,只是平白惹得將士怨聲載道。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去進攻城池,黃臺吉相信只要自己的大軍對城市發(fā)動進攻,后面的皮島軍一定會來偷他的中軍。
想到那連發(fā)火槍的威力,黃臺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不是女真能夠對抗的。
人的一切恐懼來源于未知,同樣的,人一切的勇氣來源于對未來的把控,過去建奴士兵明白這一戰(zhàn)必勝,所以他們敢奮不顧身的拼殺。
現(xiàn)在他們沒了這種對于戰(zhàn)爭結果的理想化掌控,所以恐懼就像是瘟疫一般不斷地擴散。
建奴的中軍大帳中,氣氛十分的沉重,沒有一個人說話,尷尬的氣氛在許久之后終于被一個粗野的聲音打破。
“這仗我是沒法打了!再打下去,我可不敢說能不能出逃兵!”
說話的是阿敏,說的也是實話,有了帶頭的,不少人都紛紛表示贊同,其中多鐸更是說道:“八哥,你是知道我的,過去打仗從來沒差過事,可鑲白旗畢竟是下五旗,遠沒有其他旗精銳,在遇到那天殺的劉老六,說不定就得崩潰?!?p> 隨后眾多將領紛紛表示自己的部隊也已經到了極限,黃臺吉始終是一言不發(fā),這一戰(zhàn)原本的目的就不是劫掠,而是為了打滅明朝朝廷的心氣。
可皮島軍的出現(xiàn)讓這個戰(zhàn)略目標徹底泡湯,黃臺吉也在猶豫是不是應該撤軍。
這次出征從一開始的戰(zhàn)略意圖就非常明顯,所以在之前攻破城鎮(zhèn)并沒有進行大規(guī)模搶劫,就這樣回去,損失太過于巨大,尤其是建奴內部的糧荒問題也無從解決。
到底是趕緊撤還是搶一波再走,這是個問題,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如果在搶劫的過程中劉老六再帶兵殺上來,搶到的那點東西到底值不值損失的士兵。
尤其是戰(zhàn)馬的損失,要知道三十匹戰(zhàn)馬搶到的東西或許才能頂?shù)蒙弦黄?zhàn)馬的損失。
多爾袞和莽古爾泰是少數(shù)的主戰(zhàn)派,他們都認為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搶夠了本才行,大不了分兵或者用騎兵優(yōu)勢打時間差。
對于這兩個建議,黃臺吉早有思考,分兵是不可能的,建奴本就人口稀少,若是分兵難免被逐個擊破,打時間差倒是個好辦法,只是賭性太大,要是攻城不利時間拖得稍微長一些,就會腹背受敵,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軍事會議仍然沒有得到任何有意義的決策,黃臺吉剛想讓大家離去,阿濟格卻問出了一個許多人都想問又沒敢問的問題。
“八哥我有句話一直想問,咱們到底是不是女真人?”
這話出口頓時整個大帳都安靜了,所有人都等待著黃臺吉的回復。
那日在盧溝橋劉逸當眾說出的那些話顯然讓黃臺吉有些慌亂,讓士兵舍命沖鋒只為了殺掉劉逸。
戰(zhàn)后就有各種風言風語在軍隊中傳播,不少人開始回憶家中長輩講的那些老輩人生活的故事,百十年前的故事中的確很多都和女真人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
黃臺吉的臉上露出掙扎,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有時候他會痛恨自己的父親,為什么要將那些事情告訴自己,因為無知才會沒有煩惱,沒文化才會滿足。
只有阿敏一臉的無所謂,因為他也知道其中隱秘。
沉默的許久之后,黃臺吉才說道:“多爾袞你去把帳門封閉,周圍百步不得留人。”
多爾袞立刻去做,不久便回到了大帳對黃臺吉點了點頭,表示處理妥當。
黃臺吉這才說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兄弟,這事情本不想說,可如今有了這遭事,不說反倒是不好,父汗在傳位之時的確說過,咱們并非是女真人,不過卻有著女真血統(tǒng)。”
“八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女真血統(tǒng)還不是女真人么?”
莽古爾泰本就是個暴躁性子,說話也不喜歡過腦子。
黃臺吉并未理會而是繼續(xù)說道:“咱們祖上的確是生活在漠北苦寒之地的野人,正德年間帶領族人南下,原本與蒙古混居,取蒙古名,咱祖上就叫猛哥帖木兒,后遷徙至建州,盡屠女真男子并冒領女真族名,因廣泛與女真女子結合,我等皆有女真血統(tǒng)?!?p> 一時間眾人紛紛嘩然,原來那劉老六說的竟然是真的,這是他們這些建奴核心人物都不知道的秘密。
不少人心中又生出另一個疑問,那劉老六到底是何人?難道真的是上天派下來對抗女真的么?
自然這個問題他們不會問也沒有必要問,因為沒有人能夠回答。
不過此時眾人也明白了為何黃臺吉要和他們說這事情,只有這些核心人物知道了,才能處理因這事情出現(xiàn)的問題。
眾人簡單商議過后,紛紛回去彈壓輿論,但凡有人談論此事,就地格殺,并且咬死了自己就是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