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暴雨將至
事情看似順利的在往前推進，可陸惜之知道，還有最大的一個挑戰(zhàn)----
那就是趙玄武！
“王仵作，趙捕頭平常都好點什么？”
王遠(yuǎn)之頓時明白她的意思，垂下的嘴角彎了起來，笑著說：“好酒，卻沒有好酒量。”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陸惜之以前在所里就是海量，各種會餐拼酒皆是眾醉獨醒的狀態(tài)。她趕緊掏出二兩銀子遞給王遠(yuǎn)之顯擺。
“走，王仵作，今兒的酒我請了！”
“叫我遠(yuǎn)之便可?！?p> 陸惜之走在前面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見魁梧男子在后面無奈的搖搖頭。
兩人進進出出晃了幾家酒館，待再次出來，陸惜之回頭看著掌柜，一臉錯愕。酒可真貴啊，瞅著手里的碎銀，誒，剛才還覺著能買上一壺好酒外加幾個小菜，沒想到…
“遠(yuǎn)之，你們一個月有多少俸祿？”
王遠(yuǎn)之看向她手里的銀子，隨后伸出食指。
“才一兩？”
還真不把人當(dāng)人吶，陸惜之胸中憤慨滿滿，朝皇宮的方向呸了一口。
王遠(yuǎn)之趕緊拉住她，東廠眼線無處不在。盡管兩人知道仵作長期從事人命關(guān)天的工作，但仍是封建思想極重，仵作在這里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賤民擔(dān)任，大抵是殮尸送葬、賣棺屠宰之家，其后代也禁絕參加科舉考試，還成為不少人奚落和嘲諷的對象，月俸也就剛好糊口而已。
“遠(yuǎn)之，法醫(yī)有著為生者權(quán)，為死者言的神圣使命，這項工作在現(xiàn)代是十分受人尊重和敬畏的，而你現(xiàn)在，連一壺酒都買不起…”可惜可惜，也很不公平。
王遠(yuǎn)之沉默，眼睛望向遠(yuǎn)處，聚焦在一朵白云上，師父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她如今已經(jīng)回到了讓她想念一生的地方了吧。
“走吧，趙捕頭喜歡‘一壺春’，再備些花生米，二兩銀子綽綽有余了。”這回王遠(yuǎn)之背手走在了前面。
衙門
齊勇滿頭大汗的扛著一根巨木走進院子，正準(zhǔn)備去換哨的趙大田打趣他：“你這身力氣倒是應(yīng)該去參加城中那玩雜耍的戲班子，走個過場，還能給哥幾個換些好酒回來，哈哈。”
“我可沒那閑功夫，這是準(zhǔn)備給橋邊兒張老太的柴火，孤零零一個老人怪造孽的?！?p> 掄起柴刀就開始劈，沒等到大田接嘴，正覺著奇怪，就聽到有人叫他。
“大勇，大田?！?p> 抹了把頭上的汗，順著聲，看到王仵作…領(lǐng)著個漂亮姑娘走了進來，沒錯！還是個頂漂亮的女子，就是這女子莫名有些眼熟。
和尚廟里突然來這么一位仙女，任誰都要多看兩眼，瞧那趙大田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王遠(yuǎn)之咳嗽一聲，把兩人的魂咳了回來。
趙大田當(dāng)下手腳都不利索了，同手同腳順拐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停下來，傻兮兮的又盯著陸惜之。齊勇也好不到哪去，為了方便劈柴，他脫了常服，只身著一件背心，手臂上的腱子肉亮晶晶的發(fā)著光。
被關(guān)注的女主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這一趟還能大飽眼福，察覺到失態(tài)的兩人趕緊收回目光，齊勇臉漲得通紅，搶過旁邊的衣服，手忙腳亂的套回身上，才故作鎮(zhèn)定的上前兩步詢問。
“王仵作，這是？”
王遠(yuǎn)之一番介紹，齊勇想了起來，這正是那日孫翠兒現(xiàn)場替他們解圍，又在聆書樓見過的陸姑娘，不禁有些好奇她的來意。
“大田，怎么還在磨蹭！”
趙玄武洪亮的聲音從兵器房傳出，他著一身黑色勁裝，也是大汗淋漓，應(yīng)該是剛打完一套拳。
看到院里那一抹亮眼的粉紅，當(dāng)場也是一愣。
“趙捕頭，我買了壺酒，還有些下酒菜，咱們坐下說吧?！?p> 趙玄武看到她和王遠(yuǎn)之站在一起，突然想起之前那個提議，沒想到這姑娘是認(rèn)真的。
不敢怠慢，他趕緊讓齊勇關(guān)上院門，幾人進了內(nèi)堂。
王遠(yuǎn)之將桌子收拾干凈，陸惜之利落的把酒菜擺好，開門見山。
開始跟他們詳細(xì)分析現(xiàn)在的案情，并且就現(xiàn)在的三名嫌疑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最后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兇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趙玄武和齊勇隨著她的分析，越來越震驚，眼前這個姑娘嬌小的個頭，皎美的臉龐，落落大方的舉止，珠圓玉潤的嗓音無不顯示出她的出身?？删褪沁@樣的官家小姐，出口卻是案發(fā)現(xiàn)場，尸體，尸體解剖等等詞匯，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陸姑娘怎么對案情這么了解？”齊勇深感疑惑。
陸惜之心里咯噔一下，摸了摸小翹鼻，眼里有些尷尬，要她當(dāng)面承認(rèn)自己使的那些小伎倆有點兒丟人，不過，比起出賣王遠(yuǎn)之，也就不算什么了。
勇猛無比的捕頭聽完，除了對衙門的戒備松散而懊惱，更訝異于陸惜之不按常理出牌的機敏和勇氣，有些佩服。
“陸姑娘，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那三人城府極深，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去喬裝打扮引蛇出洞實在太危險，我們是萬萬不會答應(yīng)的。”
“趙捕頭，東廠給你們的時間就快到了，與其受到懲罰，不如孤注一擲。再說，有你們在旁安排保護我，我是一點都不害怕的?！?p> 趙玄武仍是搖頭：“陸姑娘千金之軀，還請不要為難在下。姑娘給了我們思路，抓兇手這件事，就交由我們吧?！?p> “齊捕快，昨日你去調(diào)查他們?nèi)说牟辉趫鲎C明，那位同窗是不是滿口保證，當(dāng)晚他們幾人一直都在一起，并無人離開。”陸惜之不急于求成，開始曲線游說。
“姑娘如何知道？”齊勇大吃一驚，不可能呀，要是被跟蹤自己肯定會發(fā)現(xiàn)。
“還有，他是不是說其中一位受邀者遲到了，而那個遲到的人，我猜…正是與他們?nèi)嗽邙欗槝浅跃茣r的其中一個?！?p> 現(xiàn)在連趙玄武都有些詫異，這姑娘是不是就剛好也在現(xiàn)場。
陸惜之從他倆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接著她又告訴他們，現(xiàn)在只需等派去問話的張東從鄰村回來，便能知曉自己的猜測。陸惜之與趙玄武打賭，她一會說出的人若是與張東，齊勇得到的人名相符，那么他們就要讓她參與破案，并且同意讓她去試探真兇，反之，她則不得再提喬裝的事。
趙玄武和齊勇互看一眼，再看向引薦人--王遠(yuǎn)之，見他點了點頭，便拉著齊勇走到一邊，兩人似乎商量著怎么處理這件事。
不一會兒，趙玄武下定決心一般，拿起酒杯跟陸惜之一碰，成交！
就在他們推杯換盞間，時間匆匆來到了申時，也正如王遠(yuǎn)之預(yù)料的一樣，天空越來越陰沉，人就感覺被什么壓得喘不過氣，沉悶不已。
陸惜之擔(dān)憂的站起身，走到門邊，遠(yuǎn)處墨色的濃云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淡漠的風(fēng)凌厲地穿梭著，將街上行人的驚呼拋在身后，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不能再等了。
“王仵作，可否將書房借我一用。”陸惜之拿起包袱，不等王遠(yuǎn)之回答，徑直走向隔壁。
三個大男人也似乎嗅到了暴雨來臨前的味道，紛紛放下酒杯碗筷，起身走到井邊用冷水清醒頭腦。
沒到一刻鐘，陸惜之便換好了衫裙走出書房，臉上有義無反顧的堅定。
趙玄武，齊勇也整理好常服，將稱手的武器藏在腰間。
“陸姑娘，你不能去！”
“趙捕頭，若你們不愿助我，我只需更多加小心便是?！标懴еD(zhuǎn)身邊走，不顧身后幾人的叫喊。
“這姑娘怎么這么犟！”趙玄武低咒一聲，喝了口酒也快步跟了上去，伸手抵住院門，不讓她出去。
僵持不下之際，終于，讓人好等的張東回來了！
大步流星的張東，旁若無人的沖到井邊就是一頓狂喝，渴死他了。
剛準(zhǔn)備脫掉衣服清洗風(fēng)塵，就聽見三道吼聲：“不許脫！”
這吼聲不亞于霹靂雷鳴，嚇得張東一個趔趄，跪倒在地，迅速抬頭朝這邊望來。
喲呵，姑娘！
齊勇跑過來，一把拉起他，讓他趕緊回話。陸惜之等人也急忙圍過來，張東頭一回覺得自己是那凱旋而歸的英雄，受人矚目。
他說，那店小二當(dāng)日負(fù)責(zé)給常公子的包房上菜上茶，他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包房共有五位衣著光鮮亮麗的公子，其中常公子，范世子和韋世子是包房?？?，另兩位公子偶爾會參與他們，那日他們都喝了不少酒，只有一位公子好似身體不適，只喝了兩杯，便提前離開了，接著另一位公子也被家丁喊了回去，剩下三人快到亥時二刻才醉醺醺被各自府上的人接走，然后他和周彩蝶也放工回家。
“亥時二刻，根據(jù)他們住的地方和方向，也就證實了三人根本沒有時間在案發(fā)現(xiàn)場出現(xiàn)，并且完成殺人！”陸惜之說道。
趙玄武趕緊問張東，先行離開的二人究竟是誰。
陸惜之讓他先說那位被家丁喊走的公子，一比對，正是那個隔幾日邀他們?nèi)ゼ绎嬀频耐啊?p> 正當(dāng)張東要說出另一個名字的時候，陸惜之朝齊勇看了一眼，后者攔住張東，并拿來紙筆，三人各自寫下那個人名。
風(fēng)越刮越大，細(xì)雨已經(jīng)開始隨風(fēng)飄落，幾人身上已有水印。
當(dāng)他們把紙張展開，眾人面色皆是一變！
三張紙赫然寫著同一個名字-----
廖辰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