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晨有些惱火:“考得不好你不知道安慰也就罷了,居然一上來就數(shù)落我!”
他把筷子一扔,剛想懟她幾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不想對老媽說自己曾經面臨兩難的選擇,差點就考不了研,也不想說自己實習的時候為了找個能安靜看書的地方傷透了腦筋,更不想說因為沒買到臥鋪,自己硬是在環(huán)境惡劣的硬座車廂挺了三十多個小時,第二天強挺著上考場。因為如果說了,老媽必然會細究;稍一細究,考邊防和軍校研究生的事兒就必然暴露。陸海晨發(fā)誓要干出一番大事業(yè),在做成之前不會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父母。如果他知道人世間還有一句話,叫“悶聲發(fā)大財”,他一定會將其奉為座右銘。
陸海晨調整了一下情緒,淡淡道:“都已經考成這樣了,說那些還有啥用?”
老媽不無焦慮地說道:“一點兒都沒戲嗎?不可能吧?如果咱們上不了一本線,就走個好點兒的二本,你咋說也能上二本線吧?”
陸海晨的老媽還以為研究生考試和高考一樣,有一本線二本線;先出分,再填志愿表;一本漏了還有二本的志愿。而且在她的印象中,無論是什么學校出來的研究生,只要是研究生,就比本科生強。
陸海晨被問得有些摸不到頭腦:“什么一本線二本線?”
但他瞬間就反應過來,重新拾起了筷子,說道:“哎呀,研究生考試和高考不一樣,研究生考試只能報一個學校的一個專業(yè),而且是先報志愿,后考試。”
老媽驚訝道:“???怎么這樣?。「呖继钪驹缸卟涣诉@個還能走那個呢,這研究生只能報一個,要是走不了那不就完了嗎?那對孩子們多不公平啊!”
陸海晨不耐煩道:“咳!不是還能調劑嘛!再說了,大學生又不是高中生,考不上就完蛋了,大學生考不上還能找工作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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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月以來,她每周周末給兒子打電話,都要問他找工作的事兒,每次得到的答復都一樣,都是“最近忙著復習考研,考完再找也不遲”。陸海晨在電話中告訴她,現(xiàn)在他們專業(yè)賊好找工作,船廠搶人搶瘋了都,工作地點盡是沿海大城市,發(fā)達得很。
她向一些街坊鄰居、親戚朋友們打聽船廠怎么樣,有的說不知道,也有的說知道。但凡知道的,都說現(xiàn)在船廠工資高、福利好,大學生去了能得到重用,國家現(xiàn)在特別重視這個行業(y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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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海晨將一塊甜香酥爛的排骨塞入口中,蠕動了幾下嘴,吐出一小根光溜溜的骨頭,然后不以為然道:此處刪除七十五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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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一罐熱好的露露打開,倒進兒子面前的杯子中。
“分數(shù)線什么時候出來?”老媽問道。
“三月份?!标懞3康?。
“那么晚?到時候還有單位招人嗎?”老媽道。
“哎呀沒事呀!到時候年后還有一批單位來招聘,專門招這伙考研沒考上的?!标懞3康?。
老媽嘆了一口氣道:“那就等分數(shù)出來再說吧,考不上就調劑。要是調劑不了,找個公家的船廠也挺好,總比在家呆著強?!?p> 到家第二天,陸海晨就正式開始了復習。
按照他的復習計劃,除了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兩天,每天都排滿了學習任務。整個假期,陸海晨告別了各種大范圍小范圍的同學聚會,不看任何電影電視劇,全身心地投入到看書做題中。他從考研的失利中汲取了深刻的教訓,發(fā)誓不再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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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的早晨,陸海晨坐在客廳的茶幾旁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早點。年關漸近,過節(jié)的氣氛越來越濃。原來每天只能從遠處傳來幾聲稀稀拉拉的爆竹聲,現(xiàn)在時不時就能從近處傳來。家屬樓很多住戶在陽臺掛起了彩燈,晚上燈光閃爍,一片五彩繽紛。
陸海晨扯過一塊手紙擦了擦嘴,將茶幾收拾了一下,戀戀不舍地關掉了電視——這是他一天之中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時光,但是為了理想,他只能忍痛摁下遙控器的關機鍵。
他開始做題沒多久,老媽就回來了。
從放假到現(xiàn)在,老媽每次從兒子身邊經過,都不會留意他在看什么書。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最近這幾年,兒子每次放假都會從學校帶回幾本書來,基本上都是考證的輔導書,沒事就在家翻翻。
這個假期她見兒子天天學習,以為他又在準備考什么證,起初并沒在意,但時間長了,她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往年兒子都是半天看書半天玩,有時候一連兩三天不翻書,但這個寒假就沒見兒子怎么出去玩過,不管什么時候看見他,他都在看書做題。今天老媽進家見兒子又在做題,遂起好奇之心,拿起他案頭上的行測書看了一眼,見到了封面上的“國家公務員”字樣,頓時面有喜色道:“你要考公務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