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自家衣柜中陳列著的軍功章,辦公室墻上懸掛的錦旗,抽屜里放著的嘉獎令,不禁感慨萬千。由于是大學生,他本來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機關辦公室里打打表格寫寫材料,天天喝茶看報紙,但是他不甘于這樣混日子,主動申請調(diào)到一線,調(diào)到最危險的崗位,硬是憑著自己強大的毅力和永不言棄的信念,闖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他看陸海晨看得出了神,半晌,喃喃說道:“像!真像?。 ?p> 王處長聽見這話很是費解,問道:“什么像?”
旁邊站著的院長微微一笑,他對自己的老同學太了解了。只見院長朝著跑道的方向一努嘴:“他是說那個小孩和他年輕的時候很像?!?p> 王處長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回頭道:“是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小孩嗎?哦,那小孩叫謝家駒,濱江體育學院的,學的是…”
他還沒說完,只見院長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是他,是他后面緊緊咬著他不放的那個。”
說罷,院長轉(zhuǎn)過臉來,微笑著看著他的老同學,那意思是“怎么樣?我猜對了吧”。
此時,那名叫謝家駒的學生第一個沖過了終點線,緊跟著就是陸海晨。陸海晨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有追上這位他在體測考場上遇到的對手。
陳站長吧咂了幾下嘴,問王處長道:“他叫什么名字?”
“陸海晨,濱江工程大學的,我親自面試的他?!蓖跆庨L答道。
陳站長點了點頭,喃喃道:“一塊好坯子!”
在詢問了陸海晨的個人情況后,陳站長對王處長道:“我估計他的綜合成績應該沒什么問題,如果到時候他被錄取了,這個人我可是要定了!”
“沒問題!”王處長笑道。
說罷三個人一起往場外走去。
此時的陸海晨正懊惱呢。他彎著腰,叉開雙腿站在人工草皮上,雙臂拄著膝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腦門上的汗珠像下雨一樣滴答滴答往下掉。
陸海晨剛才拼命的時候沒什么感覺,此刻卻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憋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肚子隱隱傳來一陣陣的痛感,上下兩排牙齒不知怎么地也跟著疼起來,時不時地還會冒出惡心的感覺。
但他的腦袋卻使勁抬著,雙眼一直盯著那個叫謝家駒的考生,心中感到無比的惋惜:“就差那么一點兒了!只要再延長幾十米,我一定能超了他!”
陸海晨緩了大半天才緩過勁來,此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體育場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他剛才看了一眼干事手中的登記表,自己的成績是6分05秒,而那個叫謝家駒的成績是5分58秒,成為了這一組唯一一個成績在六分鐘以內(nèi)的考生。
“媽的!要是第一圈不跟著那幫傻叉一起走,我肯定也能跑到六分鐘以內(nèi)!”
盡管他的成績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達標線,但陸海晨感覺還是不爽,最后悻悻地離開了林大。
根據(jù)通知要求,濱江以外高校的考生17號體檢,濱江當?shù)馗咝5目忌?8號體檢。
17號那天,陸海晨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他不敢亂吃東西,不敢抽煙,因為怕感冒早晨也不敢跑步。一個人在公寓樓里呆著沒勁,跑到網(wǎng)吧心不在焉地看電影,一直呆到天黑。
18號早晨,陸海晨空著肚子坐上了開往邊防總隊醫(yī)院的公交車。
七點五十,他到達了總隊醫(yī)院。此時,醫(yī)院的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考生。和領取準考證時的情況一樣,通知上說八點在醫(yī)院門口集合,這都八點一刻了,門口連個管事兒的人都沒有。考生中有人開始抱怨,甚至有個別的開始罵娘。
見不少男生在抽著煙嘮嗑,陸海晨心想:“這些人的心可真大!眼看就要體檢了,也不怕抽煙影響體檢結(jié)果?!?p> 又過了一小會兒,一名少校帶著幾名上尉不緊不慢地到達醫(yī)院。考生按照他們的安排,開始在掛號處排隊交錢。
陸海晨正數(shù)著從兜里掏出來的錢,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抬頭一看,喜道:“是你呀!你咋才來?”
拍他的人正是梁柏瀟。
梁柏瀟若無其事道:“哦,昨天玩得有點晚了,今天沒按時起來,打車過來的?!?p> 說罷,他用手把陸海晨往旁邊輕輕一扒拉:“來,我插個隊?!?p> 掛完號,考生們拿著體檢表先到化驗科抽血,然后驗尿。這兩樣完事后,考生們就分散開了,有的先去內(nèi)科,有的先去耳鼻喉科,還有的先去外科。
梁柏瀟瞅了瞅各個科室門口排隊的人群,說道:“哪個屋的人都不少,隨便挑一個排著吧!”
于是兩個人就站在了眼科隊伍的后面。
在想報考軍校或國防生但最終未果的學子當中,視力方面的原因占了比較大的比例。雖然這幾年入伍體檢的視力標準已經(jīng)從裸視5.0降到了4.6,技術軍官更是降到了4.3,但僅從今天的體檢現(xiàn)場來看,對于這些大學生來說,這依然是一個比較高的標準。
“看不清!”
“看不清!”
“還是看不清!”
...
只聽一名男生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大聲嚷嚷著。
體檢醫(yī)生手里拿著小棍兒,從視力表倒數(shù)第四行開始,一路向上指去,直指到最上面一行為止。
“右!呃…不對不對!向左!哎,是左還是右?”男生看著那個最大的“E”字,一會兒朝右指,一會兒朝左指,最后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男生身后傳來一陣哄笑聲。體檢醫(yī)生沒有笑,一臉的無奈。
“近視這么厲害還敢報名參軍?這不白白浪費錢么?”陸海晨想。
其實這倒沒什么,對于陸海晨來說,有這種炮灰墊底反而更有利于自己的錄用。
最讓陸海晨不可容忍的,是體檢作弊。
一名考生將體檢表交給醫(yī)生,將眼鏡一摘,瞇縫著眼睛辨認著醫(yī)生指給他看的E字母。
他看了半天,伸手指了指右邊,那其實是一個朝左的E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