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物質(zhì)、精神條件方面，自己再戰(zhàn)一年肯定沒問題——父母都有工作，生活自給自足，不需要他工作賺錢補貼家用，相反，供應他再讀幾年書問題不大；家里正在給大哥張羅對象，暫時沒工夫搭理他，他想讀書想就業(yè)都隨他來，不會出現(xiàn)父母催就業(yè)催婚等擾亂心智的問題。但是來年到底能不能考到370，他心里也沒底。
要知道在今年的備考過程中，他將該復習的內(nèi)容全部復習到了，習題該練的也都練了，能打聽到的消息也都打聽到了，考試也是正常發(fā)揮，可以說基本沒有留下任何有遺憾的地方。這種情況下，他也不過是考了將將360分，要在這個基礎(chǔ)上再提10分，他并沒有把握。
而且作為一個經(jīng)歷過高中補習生活的人，他深知那種生活的滋味。雖說全職考研和高考補習有很大的不同，但在時間和精力付出方面，二者是差不多的。尤其是考名校，不脫一層皮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禁想起了他的高考。
第一年分數(shù)雖說還可以，上個一般點兒的211沒問題，但是和他的預期相差太遠，他要考的是C9那樣的名校，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復讀。
第二年，他的分數(shù)取得了質(zhì)的飛躍，他終于具備了在C9院校中選擇的資格，但結(jié)果怎么的？結(jié)果是他報考的學校出現(xiàn)了“大年”，競爭激烈，他被生生擠了下來。最后無奈之下，他來到了濱江工程大學。
高考尚且會出現(xiàn)意外，更別提不確定性因素那么多的研究生考試了。
而且非常重要的一點是，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在研究生考試中遠比在高考中嚴重得多。專業(yè)課命題趨勢、重點范圍、出題人喜好，當年錄取動態(tài)，甚至內(nèi)部調(diào)劑名額方面，本?？忌急M了優(yōu)勢，無數(shù)外?？忌谶@上面栽了跟頭。
“假如明年我考到370，甚至380了，但是誰能保證不會出現(xiàn)別的什么岔子？”江曉哲看著樓道里的交大?；?，久久沒有動，“不管怎么說，畢竟是上交的研究生??！”
江曉哲最終選擇了上交的專碩。
回到濱江后沒多久，上交的錄取名單就出來了——工程大學那幾個初試成績?nèi)倨叱系膶W生，和所有上交本校的學生一起被錄取為學術(shù)型碩士；而包括江曉哲在內(nèi)的那幾個考了三百五六的工程大學學生，都被錄取為全日制專業(yè)型碩士。
江曉哲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雖然他心里清楚，專碩不如學碩，不過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承認這點。當別人問起來時，他一律回答考上了研究生，也不說到底是專碩還是學碩。如果碰到明白人繼續(xù)問，他才回答自己考的是哪一類，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這兩類碩士無所謂孰優(yōu)孰劣，只是側(cè)重點不同而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研究生成績出分那天，陸海晨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雖然估計自己上不了線，但在登錄中國研究生招生信息網(wǎng)的時候，他的心里還是掛有一絲念想，期待著奇跡能夠出現(xiàn)。
當輸入完姓名、準考證號等個人信息后，他再三核驗，確認無誤后深吸了一口氣，點擊了“查詢”鍵。
238。
在沒看到分數(shù)以前，陸海晨像是一條肚子鼓得滿滿的河鲀，只不過這條河鲀肚子里充滿的不是水和空氣，而是滿滿的期待。而這個刺眼的分數(shù)，則像是一枚尖銳的鋼針，扎進了這條河鲀的肚子。
陸海晨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完了！全完了！
他窩在網(wǎng)吧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地點了一支煙。遠處有幾名低年級學生正在魔獸團戰(zhàn)，時不時傳來笑聲和喝彩聲。
煙霧繚繞中，他回憶起研究生考試結(jié)束后的一幕幕。盡管剛出考場他就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但那時的心情遠沒現(xiàn)在這么沮喪。一方面是因為寒假在即，回家過年的喜悅讓他將這些糟心事兒暫時拋在了腦后。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還有備戰(zhàn)邊防考試的任務，緊張的復習安排讓他根本無暇惆悵。
事實上，年后的邊防考試才是他的重點突擊對象。他對自己研究生考試的備戰(zhàn)情況非常清楚——今天忙著做心理輔導，明天忙著到招聘會“臥底”，后天忙著上網(wǎng)查公告等等，再加上年前那長達十幾天的實習，他正經(jīng)用在復習上的時間少得可憐。
本來吧，如果船舶就業(yè)市場還像錦榮衛(wèi)計前那樣火爆的話，陸海晨多少還能有點兒心理安慰——咱是在碗里有肉的情況下，去夠鍋里的。甭管夠沒夠著，至少咱朝著參軍的理想努力了一把，雖然沒成功，但至少咱還能撈一份不錯的工作。
現(xiàn)在倒好，他從原來的“保一爭一”，淪落成“兩不沾”，早知道年前先簽一份工作了。
在郭院長給大家開完會以后，除了那些因為考研還沒有簽工作的同學，另一些還掛著科的同學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因為和他們簽約的船廠明確放話，畢業(yè)生到船廠報道時必須攜帶畢業(yè)證和學位證，否則解約，違約金一分不賠，與之前簽工作時說的沒學位證也可以報道完全不同。
現(xiàn)在這一小撮人天天上自習，有不懂的地方馬上問同學，生怕畢不了業(yè)被單位退回來。
一些已經(jīng)簽了工作但是還沒過四六級的考生一看這種形勢，每天也勻出一部分打游戲的時間用來復習英語，爭取在今年六月二十幾號，也就是畢業(yè)前的最后一次四六級考試中能拿到CET證書，讓自己在未來的職場生涯中變得更有競爭力一些。
年前和年后的船舶舅爺市場，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郭院長開完會以后，直到研究生出分前，那些因為考研或者其他原因還沒簽工作的同學，每和陸海晨吐一次苦水，他就對當下的舅爺行駛多一份恐懼，更對未來的研究生初試成績多一份期待。久而久之，這種期待竟演變成了一種脫離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