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花朝節(jié)就要來了,花朝節(jié),是紀念百花的生日,簡稱花朝,俗稱“花神節(jié)”、“百花生日”、“花神生日”等。
原本花朝節(jié)是定在二月二十五,但今年北城府托蕭琮的福,比以往冷得多,于是花朝節(jié)那一日群花并沒有盛放,花期竟齊齊推遲了整整一月。
如今春回大地,群花終于開放,晚櫻、桃花、海棠、連翹爭奇斗艷,城中百姓并沒有因為遲來的百花而喪失熱情,花朝節(jié)這日,一大早就有人在府都市集上叫賣。
沿街還有到處叫賣的少女,手挽著草編的花籃,里面放著各色的花枝,喜笑顏開地向路人介紹自己的花。
“哥哥,買一束花吧?!鄙倥贸龌ɑ@中的一束玉蘭花,小心地將它捧到蕭琮面前。
他原本是打算回萬春園,將酒樓再開起來,忽然被這少女攔住,便低頭去看。少女盈盈笑語,向他投向期待的目光。
蕭琮隨口問道:“這花有什么說法嗎?”
少女頓時更熱情了,她連忙把花捧得更高,笑道:“哥哥可有意中人?這花可以送給她呀!玉蘭花色皎潔,時人謂之出塵,意為無暇之愛?!?p> 蕭琮盯著那束玉蘭看了許久,然后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碎銀,接過她手中的花,“這個夠嗎?”
少女愣了愣,忙道:“啊,只要十個銅板就夠,哥哥給多了……”
蕭琮笑了笑,只是將碎銀子放到了她的籃子里,然后手捧一束玉蘭,轉(zhuǎn)身又回了定北侯府。云陽院中,暖暖的陽光下,赫連歡手中捧了一卷書,卻趴在石桌子上睡著了。
蕭琮捧著玉蘭花而入,便見著桃花下,躺著安靜睡覺的赫連歡。蕭琮捧著花走到她身旁,輕輕拂去她身上的落花。
他看了看手中的玉蘭花,又看了看熟睡的赫連歡,正不知該不該叫她,正巧染兒端著糕點和茶水從院外走來。
“郡……”她剛要喊赫連歡,就見到蕭琮對她搖了搖頭,然后指了指手中的玉蘭花,又對她招了招手,染兒這才看到了他手中的玉蘭花。
染兒將手上的案頭放下,疑惑地接過他的玉蘭花。蕭琮騰出了手,他將書卷從她手里拿出來,然后放在了石桌上,又把她抱起,走進了云陽院的內(nèi)室里。
染兒站在原地,她望著蕭琮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
片刻后,蕭琮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對染兒道:“這花我隨手買的,你看著能放哪,等她醒了就說……”
他看著那花好半晌,又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就說你買的,算是為她過花朝節(jié)?!?p> 說罷,他抬步就要離開,染兒忽然道:“等等,你纏著我們郡主,究竟想干什么?”
她握緊了手中的玉蘭花,微微一用力,花枝折了一半。蕭琮頓了頓,卻只是看著她手中的花,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玉蘭花活不了多久的,趁著它還開著,早些把它用水泡著吧。”
說完后,他便出了云陽院。染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玉蘭花,用力捏了捏那花枝,最終決定還是把花給留下。
赫連歡一覺醒來,已經(jīng)差不多是晌午了,她睜開眼,應(yīng)目是熟悉的房間,但卻還是愣了愣。
睡著前的記憶還停留在院子中的桃花樹下,這一覺醒來怎么到屋子里了?正好染兒端了午膳進來,“郡主醒了,今晨郡主讓我拿些茶水糕點,但我一回來就瞧見郡主你已經(jīng)睡著了?!?p> 赫連歡淡淡應(yīng)了,便以為是染兒把她扶進來的。
染兒猶豫了一會兒,然后一言不發(fā)地從外頭拿過來一只白玉瓶,里面放著一支瑩白的玉蘭花,雪白的花瓣上還沾了晶瑩剔透的水珠。
“這個,是他給你的?!比緝乎局嫉?,赫連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那人應(yīng)該是蕭琮。
她望著那朵開得正好的玉蘭,輕輕笑了?!澳隳眠^來,給我看看?!?p> 染兒并沒有聽她的,反而向后退了幾步?!霸趺戳耍俊?p> 染兒眸色深沉,問道:“郡主,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他的身份遲早會拖累你的?!?p> 赫連歡頓時收了笑意,她警惕地看向染兒,問道:“你都知道什么?”
染兒抿唇不語,只是道:“我都是為了郡主你,我是不會害郡主的?!?p> 赫連歡沉默了良久,對她道:“染兒,在大梁,我與他幾經(jīng)生死?,F(xiàn)如今我也想開了,凡事不問將來,只爭今朝?!?p> 短短八字,便讓染兒明白她的意思,最終,染兒只是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然后默默走出了內(nèi)室。
府都郊外的十里長亭,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行人都陶醉于迷人春色,郊外草長鶯飛,處處都是春日的生機。
有人騎著馬,手中握著友人送來的柳條,拜別了故人,踏上了官道。有行人漫步于郊外的鄉(xiāng)間野道,漫天遍野都是金燦燦的油菜花,衣襟帶香,腳步生風。
蕭琮一襲玄衣,獨自坐在長亭里,仰頭望向遠方的碧玉山。他面前已經(jīng)放了不下數(shù)十支花,有海棠有牡丹,還有臘梅和桃花,再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枝來。
又有一女子戴著面紗,聘聘裊裊地朝亭子走來,她看到蕭琮身邊的群花,頓時一愣。蕭琮撇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轉(zhuǎn)了過去。
那女子面色緋紅,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一支薔薇花放在了那一堆花里。
“公子,是在等人嗎?”
蕭琮淡淡回道:“嗯……”然后又轉(zhuǎn)頭看向了遠處的青山。
那女子施施然做到了他對面,然后問道:“敢問公子是何方人士?”蕭琮并不打算答話,依舊懶懶地靠著亭子的欄桿望著遠處。
那女子也不覺尷尬,而是繼續(xù)道:“不管公子是哪里人,總歸不是大周的。”
蕭琮聞言,對她的話生出了幾分興趣,問道:“你如何得知,我不是大周人?”
“公子只知今日是花朝節(jié),卻不知花朝節(jié)的習俗?!迸用嗣媲暗幕ㄖ?,柔聲問道:“公子可知花朝節(jié)送花代表何意?”“
不大清楚,愿聞其詳?!彼D(zhuǎn)過了身子,終于正視起眼前這女子來。
她頭上戴著斗篷,通身籠罩在白紗之下,只隱隱瞧見一襲鵝黃色春衫。
“花朝節(jié)又稱百花節(jié),這一日男子要是收了女子的花,便是要娶她過門兒的。再有女子來送花,若瞧見男子手中已有花枝,便不會再給了?!?p> 蕭琮聞言,望著自己面前的數(shù)十支花枝,愣了半晌。
那女子說完,又將自己帶來的那枝薔薇收了回去,而后緩緩起身,對著蕭琮笑道:“公子風姿綽約,氣度不凡,自是得許多姑娘傾慕。我一來見那么多花,差點兒以為公子是孟浪之人,所以來者不拒,但仔細思量卻覺不是,故而才有方才一問?!?p> 她說到這兒,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薔薇花,有些落寞地說道:“我雖傾慕公子,卻也知公子非我良人,方才遞花只為一了心愿,如今就不湊那個熱鬧了。只是,公子還是將眼前的花都收拾干凈吧,不然等的人來后看到,會不高興的?!?p> 說完,她提了裙擺,淺淺地對他行了一禮,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待那女子走出了很遠,蕭琮方才回神,他望著自己眼前的花枝,又想起那女子的話,臉有些發(fā)燙。
正當他要將眼前的花都丟掉的時候,忽然一抹紅色一閃而過。
赫連歡手中握著一支玉蘭花,遠遠地朝他走來。待她走進,這才看到亭中放著的那些花枝,“你……你怎么收了這么多?!”
她心中氣惱,也根本沒想起他并不知其中規(guī)矩。蕭琮還未來得及解釋什么,便見赫連歡將那些話盡數(shù)丟到了亭子外面,然后將自己手中的玉蘭花強硬地塞到他手里。
她抬起頭盯著他,目光灼灼,很認真地對他道:“你可是我三番兩次舍命救回來的,閻王爺都搶不走,更遑論凡人?”
蕭琮輕輕笑了笑,然后突然抱住她,握緊了手中的玉蘭花,俯身在她眉間落下一吻,清淺如花瓣輕拂而過,他緊緊抱著她,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聲音喑啞:“……好……”
亭外柳色青青,繁花似錦,亭中春意綿綿,情深如海。
花朝節(jié)的夜也比以往要熱鬧幾分,雖說夜里頭天色暗了,欣賞不到春日的繁花美景,但終于抓到機會游樂的百姓卻不愿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是花朝節(jié),便像元宵節(jié)一般放起了花燈,茶樓酒肆里,說書人也講起了古老的花朝節(jié)傳說,那個已經(jīng)講了無數(shù)遍的,關(guān)于花神的故事。
雖年年如舊,但仍然年年熱鬧,原來是說書人未變,底下坐著的聽客不知換了多少。
蕭琮坐在一樓底下,感受著四下眾人的喧鬧,原本想上二樓找個雅間,舒舒服服地坐著聽書,可身邊這位非說底下熱鬧有氣氛,便硬拉著他坐到了底下。
他實在嫌周遭鬧騰得很,根本也聽不進上頭在說什么,只喝了一壺一壺的茶水,然后……上了一趟一趟的茅房。
等他再次無奈地從茅房里出來,看到說書人正走下場,熱鬧的鼎盛茶樓終于散了,赫連歡提著手中的糕點朝他走來,面上一派心滿意足。
“走吧,我們?nèi)シ呕?,聽說今年的花燈出自玲瓏閣,個個好看得不得了?!?p> 蕭琮聽到“玲瓏閣”三個字,明顯腳步一頓。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