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被封……在改文。)
下課了。
同學們還沒醒。
約瑟夫戴上眼鏡，認真地看了周離一眼，他沒說話，輕輕地離開課室。
“我好像，不用去教導處了?！?p> “你又不是這的學生！”
莉婭錘了他一拳，但沒用力。
“接下來怎么辦呢？”
周離握著她的拳頭：“是我去養(yǎng)傷，你繼續(xù)上課鍛煉身體然后……準備畢業(yè)實習呢還是？”
“還是什么？”
“我逃課，來你這旁聽?！?p> “……”
“呼呼?！?p> “呼?！?p> 莉婭拉著周離，往外跑，在部分同學的呼嚕聲里往外跑：“你要養(yǎng)傷，我的日常分足夠畢業(yè)，我也有畢業(yè)實習崗位?！?p> 跑的有點快，有點倉促。
在出門的前一秒，周離對熟睡的梅爾揮手，有沒有可能家人的愛，也是傾注一切的情感？
等到兩人離開。
課室內(nèi)的同學們紛紛蘇醒，還愣了一會兒，然后瞬間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們在約瑟夫導師的課上睡著了！導師已經(jīng)不見了！
導師教過什么？
同學們翻閱筆記，連筆記都沒做！
我來這干嘛……嗯？
好像有人告白，過程卻是模糊的。還有什么！我忘了什么！導師！導師教了什么！
……
沒有睡著的兩人，已經(jīng)走遠了。
聊著天，漫無目的。
“你實習不用考核嗎？”
“我爸是廳長，北區(qū)守備廳的！”
“嘶……條z”
“啊？”
“沒事沒事?！敝茈x笑著。
“我很少出門，這附近有好喝的飲料店嗎？還有在天上轉圈的小房子，是摩天輪，或者游樂場之類的地方有嗎？”
“玩的地方？”莉婭皺著眉。
“馬戲團，奧特洛公國來的馬戲團，就在白盾廣場，如果說好玩的地方……教堂群的美聲廳！那里景色很好！鳴霧鳥會在湖里休息！又白還修長的特別好看！”
周離拍手決定：“先去美聲廳！”
室友說過，永遠別讓一個女孩去選擇，也別按照她所說的順序去體驗，先決定她說完雙眼會放光的事情，再決定她回應你的事情。
“砰！”
一袋錢幣砸在周離頭上，回頭一看，是表姐梅爾那紛揚的裙擺，這一刻她真好看。
還沒來得及回話，忽然身側一聲暴喝！
“林恩！你給我站??！”
“嗯？”
6號出口，狼狽的林恩、盧卡斯、范霍恩，正被一位身材矮壯的老頭追殺，那老頭雖然腿短，但身側穿插的多屬性法陣，威能肉眼可見。
“那只大爺，很眼熟?！?p> “唔！”
周離連忙捂住她的嘴，神色不自然地說：“形容小動物的時候，才可以用(只)，比如松鼠小貓之類的玩意。”
緊接著，他抓住莉婭的小手，朝學院大門跑去。半路上，又被人攔了下來。
是導師約瑟夫。
他抱著大概一米長的木盒，目光玩味地亂瞄，從頭到腳，再從左腳到右腳。
“……”
良久。
“無論遭遇何種境地，都不要去接觸呼喚者，這是我摯友寄存的短劍，彷徨時，它會帶你走出迷途?！?p> 說完，約瑟夫完全不經(jīng)人同意，就擅自打開并連劍帶鞘，一股腦地塞進周離懷里。
“嗯？”
作為課室里唯三清醒的人，約瑟夫導師好像知道什么，給我這柄劍？能弒神嗎？
“他的背影好委屈。”
“那可是你導師，唔……你在課室里，有聽到什么嗎？”周離綁好短劍，一刻也沒松開那雙小手。
“聽到……你求婚?。 ?p> 莉婭伸出蔥白的五指，上面什么都沒有，她卻滿臉幸福地說著：“我聽到你17年的心聲，說會愛我并保護我，余生都一起過，就連訂婚戒……”
她抽回手，摸著空蕩蕩的無名指。
“都是我喜歡的憐靈花形狀~”
“……”
只有，兩個清醒的人。
她已經(jīng)開始遺忘了，在她心里，周離是一起長大且愛慕她17年的青梅竹馬，而非昨天那位第一次見，還鬧出不少笑話的安格拉德。
約瑟夫呢？
周離深呼吸著，扭頭看向約瑟夫，那禿頭中年人居然點著煙卷，并朝這邊做了個握拳手勢。
加油？還是祝福？
如果沒有社交系統(tǒng)，會怎樣？他不會為了好感度，去捏她小手，也不會倉惶間做錯事，讓女孩騎虎難下，更不會為了一絲薄面，吟誦神名。
這個世界，真有神明啊。
或許死在那座裝滿花盆、舊沙發(fā)、廢棄梳妝臺的地下室，才是最完美的結果？
“去你ma的煙花?！?p> 并不是忽然憎恨，只是感覺生為人的權利受到侵犯，沒有秘密可言的人，同樣沒有私人空間。
一紙宣判就安排好一生，一閉一睜就躺在那天井，第三枚光印如果不是洗罪之瞳，地下室的凈除小隊如果早些離開，這被動逐流的感覺。
從來就沒有選擇權。
“我…”
“走啦走啦……”
“……”
“好。”
兩人并肩著走，很真實。
“莉婭?！?p> “嗯？”
“我會陪你很久很久。”
“有多久？”
“很多個夜晚?！?p> “哈哈哈哈哈……”莉婭笑的很開心。
“都已經(jīng)愛了17年，再愛70年吧！”
“仿佛只認識兩天，一切都好新奇？”周離也笑著，摸摸短劍?！拔覑勰?1年?！?p> “72！”
“永遠比你多一年?！?p> ……
———
“神罰的滋味，如何？”
天色忽然晦暗，莉婭的笑容永久凝固，走回教務處的約瑟夫，居然披甲持劍并叼著雪茄、瞬間出現(xiàn)在周離眼前。
“你記得一切？”
“神罰騎士是被遺棄者，豁免神明所編織的美夢。倒是你，不付出任何慘痛代價，僅僅是在神明眼前告白，就能得到這來之不易的位額?！?p> “嗯？”
“看穿真相的位額?！奔s瑟夫遞來一只雪茄：“這世界，你可以信七分，不能多?！?p> “剩下的三分，是我們的戰(zhàn)場，亦是神明的墓場。嘿嘿，有沒有覺得大逆不道？”
“你覺得我敬神嗎？”周離反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約瑟夫笑的很快，有種止不住的勁頭，周圍的世界開始崩碎，發(fā)出暖洋洋的白光。
莉婭的五官，緩慢浮出生機。
在返回現(xiàn)實的前幾秒，約瑟夫止住笑，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馬戲團，馬戲團的更衣間，進去……干掉他！”
“?！?p> “我愛你比你多??！多很多！”
“嗯呢，你最愛我。”
周離深呼吸著，把白幼瘦小麋鹿，輕輕攬進懷里：“等會你先去教堂，我隨后就到，可以嗎？”
“啊……”莉婭的眼睛一擠。
來不及委屈，周離親了她一口。
嘴對嘴的。
“聽話。”
———
這算不算跟多奴加談戀愛？祂所定義的莉婭喜歡我，真正的莉婭在遺忘我，想想還挺帶感。
卡托學院的門口就有驛站雨棚。
異界的科技樹真的很怪。
兩人坐在最前的長凳上，周離閉目養(yǎng)神，卻總被紛亂的黑氣打擾，被神罰后，街上的和煦在他眼里，極為抽象。
鎖鏈束縛的獨腿胖子，跟著一位老婦前進，大白天的路燈，停駐著幾只六眼烏鴉。
如果再出現(xiàn)幾只縫制勾鐮的稻草人，在這中世紀浮雕遍地的建筑風格之下，周離撕開咒能布，真能cos一次棕發(fā)但丁。
“叮玲叮玲……”
前往教堂群的軌車停站。
多奴加塑造的莉婭，很溫柔。她吻了吻周離的唇，輕挽耳發(fā)，三兩步踏上車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若是再抱著一位遺傳周離外貌的孩童。
人間美好不過如此。
可周離恍然間，還是想著那位“弟弟弟弟嗬嗬嗬嗬”的搞笑女，這么完美的愛人不真實。
她在窗邊招手，周離回應著。
等軌車離開，周離等著前往白盾廣場的路線。環(huán)顧四周，他發(fā)現(xiàn)一只三米長的環(huán)節(jié)蟲，正盤縮在角落旅客的身上，那人面容蒼白、不斷咳嗽。
環(huán)節(jié)蟲的尾端與旅客胸腔鏈接，如果殺了它，或許男人會康復，也說不定？
但街上的數(shù)十只怪物，不只是錯覺還是心理暗示，它們的眼睛是一樣的、似乎在共用。
殺掉一個，所有怪物都會來吧？
約瑟夫的眼里，也是這種場景？
“你的小女朋友，回家了？”
周離回頭，是全身鎧甲的約瑟夫導師。他叼著抽完的煙蒂，濃烈白煙幾乎要覆蓋他的臉。
“你又出來干嘛？”
“買菜，順便看看你，會不會以為一切都是幻境，為了回到現(xiàn)實……一刀殺了……”
“嗯？還有這種途徑？”
“沒有?！奔s瑟夫摘下煙蒂，又點了一根：“以為一切都是夢境，將神明構筑的友人、愛人、親人殺掉的神罰騎士，他們有另一個名字，呼喚者?！?p> “他們也有神罰？”
“是的?！?p> 約瑟夫坐在周離身旁，神色淡然：“你只認識那女孩不到兩天，對吧？”
周離沒有說話，約瑟夫繼續(xù)說著：“時間不重要，神明會讓你愛上她，即使你當時，可能只是一時沖動、年少意氣，祂認定你愛莉婭，你就會愛的死去活來?！?p> “莉婭是真的，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不要覺得只認識兩天，或許可以無視這份感情，等她離開了，神明會逼瘋你?！?p> “我知道，你是呼喚者的暗子，歌蘭蒂斯也知道，但她幫你壓下了。請務必時刻記住，莉婭沒死，你還是騎士，恪守現(xiàn)實秩序的騎士?！?p> “不要投身黑暗……”
說完這話，約瑟夫提著菜籃，朝馬路對面走去，順著他的身影，能看見一輛緩緩駛來的軌車。
這輛車，路線圖經(jīng)過白盾廣場。
該上車了。
“叮玲叮玲……”
角落的那位旅客，也攙扶著起身，巨大的竹節(jié)蟲往前攀爬，似乎碰不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周離上車，在錢箱里投下5枚銅子，徑直走到車廂后面，共8排連座，小朋友在車道間來回地跑，他們父母也在。
好在角落并沒有人，周離坐在最后一排的左邊，那位病怏怏的旅客，下意識往右邊走，只是他的竹節(jié)蟲，直勾勾地俯下身，跟一位小女孩面對面。
旅客前進的腳步不慢，竹節(jié)蟲在他胸口的結痂，由于它本身的不隨行，逐漸被帶動扭曲。
只有小女孩，在原地呆呆地坐著。
周離放尖耳朵，能聽見旅客身上的嘶鳴聲，非常雜亂、且發(fā)聲位置從頭到腿，到處都有。慢慢的，異常嘶鳴開始整合，就像一支在旅客血管里、緊急集合的部隊。
“你不會，要轉個宿主吧？”
周離心里默念著，摸著劍，在旅客神色掙扎的時候，悄悄坐在一旁。
奇怪且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細長的竹節(jié)蟲，從旅客的身體里抽出接近2米的下半身，多虧于周離右手的緣故，他知道血肉萎縮是什么樣。
近兩米的下半身盡是干癟血肉，最末端則是旅客胸腔里連帶血絲的新鮮貨。
它越用力，旅客越掙扎，在周離纏滿黑霧的視線里，旅客的肺就像一枚散裝賣的大冬瓜，幾乎要斤斤計較地切片賣了。
周離拔出了劍。
一劍下去，還未脫離舊宿主、也未潛進新宿主身體的竹節(jié)蟲，發(fā)了瘋地在車廂里亂爬，從司機頭上到機械天窗，從天窗到周離左耳旁，嘶鳴兩聲又趴在窗上。
周離發(fā)現(xiàn)了。
這柄短劍跟竹節(jié)蟲一樣，都是常人不可視的存在，他們存在于神明的美夢縫隙里，在僅存的三分縫隙里。
黑霧的視線中，周離一劍砍斷竹節(jié)蟲的下身，而在現(xiàn)實世界里，周離只是在旅客的身旁揮了揮手。
旅客不知怎么……呼吸的節(jié)奏變順暢了，就好像，周離把他身邊的沉重空氣，都推開了。
現(xiàn)在從喉管到肺腔，都是清新的。
是錯覺嗎？
周離已經(jīng)回到原來的角落。
在他眼前，是一具破碎腐敗的竹節(jié)蟲尸，僅剩一節(jié)口器還算完整，出于打怪爆裝備的慣性思維，周離一節(jié)一節(jié)地捏著蟲尸。
手勢像是在陽光下打著拍子。
小女生沒有緣由地……跑來說了聲謝謝，或許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說。
畢竟，那是看不見的怪物啊。
……
周離笑著回應，然后繼續(xù)捏著蟲尸，最后，終于在上端的節(jié)管處，捏出了個類似魔獸晶石的玩意，具體效用不大清楚。
回去問問約瑟夫，準沒錯。
但現(xiàn)在的前提是……
“小朋友們~~~”車窗外傳來一聲尖啞的男音，明明只是四枚字節(jié)，卻故意拖長吟出美聲的感覺。
他不是歌者，只是小丑啊。
白盾廣場本就不遠，已經(jīng)到了。
周離忽然切心明白，神罰者豁免神明編織的美夢，到底是什么實質性的玩意。
憨態(tài)滿滿的小丑先生，在金色拱門前跟小朋友合影，并引導他們，去做表演前的開場小游戲。
視線附上黑霧。
巨大的小丑頭顱，它張著嘴，嘴邊是一具空殼玩偶，玩偶邊上，才是那群認真游戲的小朋友。
越玩越不開心呢。
贏下所有人的小男孩，皺巴著臉。
因為小丑的舌頭在舔他后腦勺，把笑給舔走了。周離下了車，朝小朋友們走去。
“玩啥呢，加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