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洪任務結束后，葉歡隨部隊回到原駐地，徹底休整了一周。支隊長擬定了長長的一份表彰名單報了上去，葉歡瞟了一眼，他的名字排在最上面。
一周后表彰名單下來，只有另一名本地兵得了三等功，其他人榜上無名，據(jù)聽說是那小子上面有關系。葉歡嘴上不說，心里卻不舒服了好幾天。
朱大偉等人趁夜把那小子拎到操場上修理了一頓，那小子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打完了輕輕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馬上就退伍了，既然沒死，誰都得考慮后路。”
葉歡聽后心中一跳。
他讓朱大偉不要再打了，“畢竟是共過生死的弟兄，人家有路，咱計算不幫忙，也別拉后腿。咱們沒路子，就自己蹚條路，沒必要眼紅?！?p> 到了月底，支部報黨員候選名單，葉歡再度落榜。葉歡倒沒說什么，支隊長坐不住了。他直接跑到政委那里，把桌子都掀了，說葉歡年年都是標兵，年年軍事比武葉歡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這個兵如果入不了黨，他也不干了。在這種情況下，才勉強同意葉歡在退伍前入了黨。
幾件事下來，葉歡對留在部隊提干已不報任何希望，只等著到期退伍了事。支隊長在替葉歡等人向上力爭權益的時候，考慮他們即將退伍，也更多的安排他們出外勤，特別是學校軍訓等相對輕松的任務。9月，葉歡就被指派到某高中，帶隊對高三學生開展軍訓。
火辣辣的陽光下，操場上的草都像蔫了一樣，死氣沉沉地臥在沙土地上。軍綠色的解放鞋不甚齊整地跺在地面，示威似地噗噗噴出一團團灰。解放鞋上面，是一模一樣肥大的迷彩服、迷彩帽，以及曬成黑紅色，幾乎分不出彼此的一張張青春的臉。
“立正！”面對著這些年輕人的，同樣是一張黑紅色的青春的臉。盡管汗如雨下，但葉歡的軍紀扣依然扣得嚴嚴實實，用武裝帶扎在腰間的作戰(zhàn)服紋絲不亂。
他問：“走不動，想吃飯了？”
“是！”一群人開始嘻嘻哈哈起來。
“餓著！”他環(huán)眼一瞪，這幫人立刻像過電似的站得筆挺。
“我說了，什么時候走齊整了，什么時候開飯。一天走不整齊，一天不吃！三天走不整齊，三天不吃！”
眼前這幫人悻悻然，顯然是敢怒不敢言。
“怎么，有意見？沒用！要記住，你們現(xiàn)在是軍人，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算什么軍人！”葉歡咬著牙，臉色猙獰。其實，這個班軍訓進步已經(jīng)很快了，他自己也餓得前胸貼后背。但是沒辦法，他不能放松，因為他帶過新兵，他知道只要他松一尺，這些人就能松一丈，好不容易提起的勁就會泄掉。所以盡管他于心不忍，也只能裝出一副惡狠狠地樣子，繼續(xù)施壓。
“報告！”一個女生舉手。迷彩帽下是一張被紫外線、汗水和塵土不斷蹂躪成黑紅色的臉，除了一雙深邃的明眸外，混在人群中就分不出來。
“說！”葉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我不舒服，申請休息。”女孩有些扭捏。
“不準！”葉歡毫不含糊。出操前已經(jīng)要求各班輔導員統(tǒng)計過生理期女生名單，這個因素可以排除。
“可是我真的……”
“你，出列！”葉歡一聲大喝。那個女生不由自主地跨立出列。
“叫什么名字？”
“戴薇。”
“軍姿30分鐘！其他人，繼續(xù)操練，什么時候走好了，什么時候去吃飯。現(xiàn)在，聽我口令，齊步——走！”
陽光下，齊步走還略微有些風，相比之下，站軍姿簡直是一種酷刑?？扇~歡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似乎根本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他監(jiān)督著其他人又走了兩圈，直到大家動作整齊劃一后，才同意大家去吃飯。
班長猶豫了一下，問：“那……戴薇？”
“30分鐘還沒到！或者你們也不吃了，都留下來？”葉歡盯著戴薇，眼皮也不抬。
班長吐了吐舌頭，帶著大家跑向食堂。
葉歡目視眾人走遠，這才轉頭看著戴薇。
正午灼熱的陽光下，戴薇如木樁一樣定在原地，兩手緊緊夾住褲邊，保持著標準的軍姿。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兩行淚在臉上繪出蜿蜒的曲線。
葉歡有些頭大。若是對方撒潑耍賴、耍勇抖狠，他都有的是辦法對付，可他對這種什么都不說，就是流眼淚的女生一點招兒也沒有。學生娃又不是大頭兵，自己就是弄個軍訓，別把這個戴薇弄出個啥毛病，那可是要背處分的。
趁著其他人都去吃飯了，葉歡板著臉，冷冷地問：“哪兒不舒服？”
戴薇沒有回答，反而“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葉歡見狀不由得暗笑，跟我玩這套？
“這是命令！戴薇，哪兒不舒服？”
“報告！站軍姿期間，不能回答問題。”這戴薇還和他杠上了。
葉歡搔搔頭，沒想到這個戴薇這么硬氣，看樣子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算了，我葉歡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稍息！”
沒想到戴薇姿勢根本沒變，還把脖子一梗，“報告教官，你說了，軍姿30分鐘?！?p> 行，看來還給你長臉了。葉歡失去耐心，把臉一拉，“挺胸！抬頭！手貼褲縫！媽的，要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我早一腳踹上去了。還有15分鐘，一秒都不少，動一下再加30分鐘。”
“哼！”戴薇咬緊牙關，繼續(xù)堅持著。
可戴薇雖然嘴硬，身體卻是誠實的。她的身體也開始前后晃動，終于支持不住，向一邊倒了下去。
葉歡見她開始左右搖晃，就知道不對，一個箭步上前把戴薇給扶住。他摸了下戴薇的額頭，很燙卻沒有汗，馬上明白這是中暑了。他趕緊把戴薇扶到樹蔭下平躺下來，又打濕毛巾敷在額頭上。
片刻，戴薇蘇醒過來，她睜大眼睛，茫然看看四周，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發(fā)生過什么。
葉歡將人丹和水遞給戴薇，她接過，機械地吞下，這才回過神，哭出聲來。
葉歡直撓頭，他肚子也餓了好久，可又不敢把戴薇丟下自己去吃飯，只得陪坐在旁邊。好半天見戴薇哭聲稍歇，問道，“好點了嗎？”
戴薇點點頭。
“班副！”葉歡把三班副給叫了過來，連珠炮般問道：“食堂還有飯嗎？拿我的飯盒去打點飯，再帶一雙筷子過來，有饅頭也帶兩個?！?p> 班副扭頭出去，葉歡見戴薇掙扎著想起身，便對戴薇說：“你別動。你也別去食堂了，這會去了也沒飯吃。我讓班副去打點教官餐過來，你先喝點水，吃完回去休息?！?p> 戴薇默不作聲，雙手抱膝，蜷縮在樹蔭的一個角落，看上去委實楚楚可憐。
葉歡摸摸口袋，想找出一包煙來，又想起部隊有紀律，軍訓期間不許抽煙，只好暗自咒罵一句，面對戴薇盤膝坐下。
不一會兒，班副就端著飯盒跑過來?！斑€好，搶到了最后一份青椒炒肉，雞腿就沒了?！?p> 葉歡接過飯盒遞給戴薇，戴薇卻沒有接。
葉歡以為戴薇還在賭氣，環(huán)眼一瞪：“怎么，嫌飯菜差？還是對我有意見？”
戴薇搖了搖頭，仍沒有接。
“快吃，這是命令！”葉歡有些不耐煩了，這要是新兵，他早一巴掌打過去了。
戴薇低頭小聲說：“食堂里有老鼠?！?p> “食堂有老鼠？”葉歡不明所以?！坝欣鲜笤趺戳?？食堂有老鼠不是很正常嗎？”他從小就跟著爸爸在食堂里混吃混喝，對老鼠已經(jīng)完全無感，沒事兒還拿鞭炮朝老鼠洞里塞，食堂里的老鼠見到他比見到貓躲得都遠。
“臟。我昨天晚飯、今天早飯都沒吃……”
葉歡明白了，怪不得站軍姿時她會暈倒。
“你咋不早說？”
“說了，我說我不舒服，你不讓我說……”
葉歡一拍腦門，想起來了。不過他怎么可能承認自己錯了，他質(zhì)問：“那我后來問你哪里不舒服的時候，你干嘛又不說？”
“我……我心想說了也沒用，反正我也不去食堂吃飯，干嘛跟你低聲下氣求不是。不就三十分鐘么，咬咬牙也就過去……”
葉歡搖搖頭，“真是嬌氣?！?p> 戴薇眼圈一紅，又要哭了?！拔揖椭?！”
“哎，你別哭啊——給我把眼淚憋回去！”
“你又兇我！”戴薇哼哼唧唧又哭起來。
葉歡輕不得重不得，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想了想，起身走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上多出一個袋子。
“別哭了?！彼汛舆f給戴薇，里面是一些面包、餅干之類的零食?！伴T口小賣部買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每樣買了一點?！?p> 戴薇看著食物，眼睛都在放光，可她又有些遲疑，看著葉歡遲遲不敢伸手。
“拿著呀，專門給你買的。都是小包裝的，絕對干凈?！?p> 戴薇這才低著頭把袋子接了過去，“謝謝教官，讓你破費了。”
“打開吃?。 比~歡大咧咧打開飯盒，大口吃起來?！斑恚裉焓俏铱紤]不周，算我請你的。不過，下次再出操暈倒，我可就要記過了?！?p> “嗯，知道了?！贝鬓陛p輕撕開一個小面包，小口小口吃起來。
葉歡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瞅著戴薇，“知道了？你知道什么？這里是全封閉管理，你連大門都出不去，就這點東西你打算吃到軍訓結束？”
戴薇似乎這才想到這一點，她抬頭探詢似的看著葉歡。
“別看我，我也出不去，就這點東西也是請別人去買的?！比~歡一眼就看出這戴薇在打什么主意。
“那……”戴薇本來就頭昏，這時更不知道怎么辦好。
“天氣這么熱，消耗量又大，就算你能買到零食，如果不吃飯，你也是撐不到軍訓結束的?！比~歡三下五去二就把飯盒扒拉個底朝天，又說：“軍訓不合格，那可是要計入檔案，會影響高考的。”
戴薇的表情顯示出她的決心有些動搖。畢竟，高考可是人生大事，和高考比起來，老鼠的事情似乎小多了。
葉歡裝著整理飯盒，眼里卻注意著戴薇的表情。他在部隊也給新兵做過思想政治工作，知道戴薇心中的結并沒有解開，他想了想，隨口問道：“你老家是哪里人？”
“常德?！?p> “你不是本地人？”
“嗯，后來才搬過來的。”
“常德？噢，我老家和你們挨的很近，就隔著一個湖，都是魚米之鄉(xiāng)嘛。你是城里人？”
“嗯?！?p> “我說呢?！比~歡計上心來。“我私下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你害怕老鼠，其實我也害怕。”
戴薇有些不信，“教官你也害怕老鼠？”
“當然，我也是城里人，我從小就在廠區(qū)家屬院長大，那里到處打掃的干干凈凈，哪兒見過老鼠。小時候有一天晚上去農(nóng)村玩，一只老鼠從我腳面上跑過去，嚇得我病了好幾天?！比~歡說起這話臉不紅心不跳，
“真的啊，那你現(xiàn)在還怕嗎？”
葉歡點點頭，又故作神秘地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讓別人知道教官怕老鼠很丟面子的?！?p> 戴薇笑著點頭。
“你知道軍營里為什么很少有老鼠嗎？”
這話勾起了戴薇的好奇心，“為什么？”
“因為軍營里自帶火藥味，那是天天打槍打炮留下來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軍人身上的火藥味兒可以洗掉，但軍營里面長年累月沉淀的火藥味可就洗不掉，老鼠它也是動物，是動物就害怕火藥，它也聞不得這股子味兒?！?p> 戴薇有些半信半疑，“可我在食堂里親眼見到了，那么大一只?！?p> 葉歡本想誑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見戴薇沒有中計，立刻把話圓了回來。
“所以我說很少，總還是有一些老鼠鼻子不好或膽大不怕死的嘛?！?p> 戴薇沒有聽出葉歡滿嘴跑火車，喃喃地說：“可……總是很臟……”
葉歡眼睛一轉，又一計上心頭。“嗯……我不是說我有個農(nóng)村的同學嘛，他叫易曉宇，他一點都不怕老鼠，他還告訴我，老鼠吃硬不吃軟?！比~歡想也不想就把易曉宇當做擋箭牌，絲毫沒考慮小易是否噴嚏打個不停。
“什么意思？”戴薇有點迷惑。
“很簡單，老鼠是嚙齒動物，要磨牙嘛，喜歡啃硬東西，水果、玉米什么的都會被吃掉。”
“所以……”
“所以面條、饅頭之類的，太軟了，老鼠是不碰的。”
“真的嗎？”戴薇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不信算了?！闭f完葉歡就伸手去拿班副帶過來的饅頭。“本來還想把饅頭給你充饑，餅干給你留作晚餐，既然不信我就自己吃了。”
“我信我信?！贝鬓边B忙把饅頭奪了過去，畢竟肚子要比腦袋難哄多了。
“這才對嘛?；仡^我和班副帶幾個人，找點炸藥把老鼠洞給炸了，就更不用擔心了?！?p> 戴薇聞言撲哧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
葉歡心中一動，這戴薇，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葉歡費了半天口舌，終于不用武力說服了戴薇。雖說有點連哄帶騙的成分，可正如政委所說，思想工作才是勝利的決定性武器嘛。他和班副一說，班副也是嘿嘿一樂，罵他重色輕友，要知道在部隊里哪個新兵誰要是敢調(diào)皮不吃飯，那葉歡二話不說一腳就踹過去，然后把他飯碗直接給扔廁所了。不吃？那就以后都別吃了。
軍訓期間，中暑是常事，葉歡處理完這事兒，早把戴薇給拋在腦后，下午訓練繼續(xù)?？傻诙?，又出事了，還是那個戴薇。
上午出操，葉歡就瞅著戴薇和另一個女生不對勁，兩人隊列練習中都在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么，葉歡厲聲呵斥下，兩人才算收斂了一些。到了訓練間隙，兩人卻又開始爭執(zhí)起來。
葉歡本來懶得去管，在他的觀念里，女生就是屬鴨子的，天生就嚌嚌嘈嘈?？珊髞韮扇司尤煌仆妻饋?，他才陰沉著臉，走了過去。
“全體集合！”
一群人迅速成隊列站好。
“看來都不想休息，那咱們就接著練?！比~歡冷冷地說。
“啊……為什么啊……”大家怨聲載道起來。
“立正！軍訓軍訓，立正是軍訓，稍息也是軍訓，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那就別休息了。”葉歡掃視了一圈?！皠偛拍男┤嗽隰[？出列！”
戴薇和另一個女生不情不愿地站了出來。
“其他人，原地坐下?！北娙擞彝葔鹤笸?，就地坐下。葉歡點點頭，對這兩天訓練成果表示滿意，隨后黑著臉：“你們兩個，給我過來?！?p> 葉歡一見又是這個戴薇，恨得牙癢癢，但卻還是忍住脾氣，將兩人帶到一邊訓話。
“說，怎么回事？”
“她、她偷偷用我的沐浴露?！绷硪粋€女生說。
“我都說了，軍訓結束給你買瓶新的，我現(xiàn)在就給錢你也行?！贝鬓鞭q解。
“這是我媽從日本買的，你到哪兒去買？”那女生卻不依不饒。
“要不我現(xiàn)在飛去日本買一瓶給你？”
眼見兩人當著自己面又嚷嚷起來，葉歡環(huán)眼一瞪?！俺呈裁?，都給我閉嘴！”
戴薇低下頭，一言不發(fā)。另一個女生哼了一聲，頭扭向另外一邊。
看來起因就是一瓶沐浴露。葉歡覺得蹊蹺，這戴薇也不像家里沒錢的樣子，沐浴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她干嘛非要用別人的。
“你自己的呢？”葉歡問戴薇。
“她啥都沒有帶。”那個女生插話。
葉歡瞪著那個女生：“我問你了嗎？”那女生悻悻然扭過頭。
“問你話，你自己的洗漱用品呢？”葉歡再次問戴薇。
戴薇仍是低著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葉歡點頭，“你們倆，軍姿30分鐘?！?p> 那個女生不干了，“憑什么??？她用我的東西，憑什么要罰我？”
葉歡盯著她：“罰你們，是因為你們在訓練期間推搡打鬧。你不服氣？是不是要我去寢室檢查一下，如果發(fā)現(xiàn)私自攜帶護膚化妝品入營，再罰一個小時?！?p> 盡管明令軍訓期間不得攜帶護膚化妝品，但愛美的女生仍然會偷偷夾帶著瓶瓶罐罐藏在寢室，葉歡平時睜只眼閉只眼，不過現(xiàn)在可以拿出來說事兒了。
那女生花容失色，“別別，教官。我站就是?！?p> 戴薇卻抬起頭：“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和她吵起來的，我認罰。教官，你就罰我一個人吧?！?p> 葉歡瞪著戴薇，“你當然要罰。通知上白紙黑字寫了自帶洗漱用品，你居然啥都不帶，你以為來這兒干嘛，住賓館？”
戴薇沒說話，眼淚卻又開始啪嗒啪嗒滴了下來。
葉歡頭都大了，他以后說什么也不帶學生軍訓了，這比帶新兵麻煩多了。他看也不看戴薇，說：
“戴薇，軍姿1個小時。你，回去入列?！?p> 那女生楞了一下，略帶歉意地看了看戴薇，正準備走，葉歡卻又把她叫住。
“等會兒……”
“晚上抽查寢室，別讓我看到什么日本的、美國的破玩意兒，都給我扔了。”
“啊，可是，我只帶了那個資生堂的套裝，別的沒有了……”那女生叫苦不迭。
葉歡想了想，轉過身對戴薇說：“你，站完一個小時來找我。我給你開路條，十分鐘，出去買洗漱用品，記住多買一份還給她?！?p> 戴薇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