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天黑就能躲進安靜的角落,一個人坐在春天黑夜的角落,安靜的看著世界,翻開從家里帶來的相冊,老式照片上的圖像依舊熟悉,一塊塊光影,歲月的痕跡,正如昨夜暴雨打落的葉子一片一片掉落,此刻沒有惆悵,更多的是平靜,照片還是那幾張看了無數(shù)次的照片,從一張照片又找回了遺失的光年那些人,那些事。
我和母親相識在1997年,位于朵羅村,有個小小的寨組,彎彎的月牙種在土里,盛開的陽光流淌在我的身體,照亮了我這個念舊的人,記事的時候,豪上(家里地名)的土地種下許多種子,目光從楊梅樹葉遞到另一座山,結實的玉米桿撐起天空,現(xiàn)在有些歲月深深的被埋進泥土。
我記得小時候摘了鄰居家的果子,后來父親也給我種了兩顆果樹,也種了兩顆松樹,想告訴您:它們長大了,我也是,去年叔叔打電話說要賣這幾顆樹嘛,我說賣了吧,松樹賣了,那兩顆板栗樹還在那里,長滿了雜草,有人為之哭泣,情感寄存在草木。
歲月流逝,家中又插起秧苗了,又感覺每個日子都是光亮的,秋天一到糧食堆進了糧倉,幾場雨后溫度驟降手機上顯示近期有雪,期盼天空,大片的雪花降落,落到屋檐,落到田野,落到夜晚的夢里,次日,推開窗皚皚白雪覆蓋了今年這一年的日子,那么時光就會像一朵薔薇,掉落一片片花瓣,就像存在歲月里的舊照片,組成了相框,懸掛在我們的記憶里。
和你們相遇的時光很短,就像這個季節(jié)的桃花,來過一場春雨就掉落了,想看桃花又要等一年,想看你們又要等到來世了。然后覺得悲傷,父親母親是一個農(nóng)民,土地里有他們的青春也有他們的愛情,那時候我只知道土地里有糧食,后來我才懂得為了給我和姐姐一個完整的童年,不做留守,你們這輩子也沒走出這個村子,當母親走不動了,剩下的這一年日子,我攙扶著他一遍又一遍在新房和老屋的路上來回,直到她說回去吧,累了,最后母親也終究走進了我的記憶。
楊老師那天問過我,爛泥溝待那么久了,沒想著離開這里嗎?我回答他習慣了,這里很像馬鞍寨,蜿蜒的茶山山路勾勒出安詳?shù)娜兆樱鞘羞吘壍桶淖越ǚ孔邮腔畹?,白色的炊煙證明了,站在可以晾曬衣服的樓頂,這一刻離天空很近,離云很近,離生活,離自己很近,這陌生的地方像是我的故鄉(xiāng),其實又不是,這一刻,想給這里留下點什么,畢竟時間沒有痕跡,似乎忘了我只是路過,在這人間的一隅。
今夜,很冷,我把月亮歸還于天空,藏在黑暗里。燈下?lián)u晃著碎時光,閉上眼睛,我看見馬鞍寨開遍桃花,我想與春天合影,可我卻叫不出父母親的名字,多年以前,貧窮的黃昏。我奔跑在從田壩回家的路上,母親緊隨我身后,父親牽著家里的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