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庭抗禮
又是一次大選,廣招天下習(xí)武之人抵御蕃域入侵。
少年的瀟灑在帝王的眼中已儼然不存。
鐘北術(shù)在宮中召見被選拔出的人才,莊簾蒙著白紗站在他的身旁。
“鄭青臨,師從御權(quán)宮,早年跟隨柳齊老將軍征戰(zhàn)沙場,功績頗豐?!鼻f簾念著手中的花名冊,道。
“逸清帆將軍到?!被鹿俚囊宦暩呓?,喚出了一位少年將軍,那人眉目皆是俊朗,身穿藍白便服,走出了些許風(fēng)度。
“這便是我經(jīng)常跟你提到的我的好兄弟,逸清帆,逸將軍?!辩姳毙g(shù)偏頭看著莊簾,說起逸清帆的名字似是有些驕傲,眼中頗有亮光。
“臣逸清帆參見陛下,臣不辱使命,已于三月之內(nèi)平定邊疆青城叛亂。”逸清帆行禮道,看向鐘北術(shù)的目光堅定。
鐘北術(shù)簡單與他寒暄了幾句就安排逸清帆坐下,剎那間,莊簾拔劍指向鄭青臨,鄭青臨及時躲過,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襲向莊簾,能與莊簾不相上下的人也只有御權(quán)宮的人,替御權(quán)宮鏟除叛徒,是她的責任,她毫不手軟。
“這個女子就是三月前替本將軍去東城處理事務(wù)而被封的夕陰公主?”逸清帆看莊簾的身法,應(yīng)當是御權(quán)宮的人,便問身旁的侍從星義。
“這便是陛下的青梅夕陰公主莊簾殿下,早些年間救陛下于水火之人?!毙橇x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
又一剎那間,軟劍劍尖斬斷了她的發(fā)絲,白紗飄落而下,鐘北術(shù)應(yīng)怒而起,縱使壓抑著,也可窺見他眼中的怒火。
白紗一落,莊簾和鄭青臨便不再比試,莊簾立刻請罪道:“臣愧于陛下,請陛下責罰?!?p> 反觀鄭青臨,倒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像看熱鬧一樣看著莊簾請罪,轉(zhuǎn)眼間又反應(yīng)過來,行禮道:“在下僥幸贏了夕陰公主?!?p> “來人,鄭青臨對夕陰公主不敬,即刻處死?!辩姳毙g(shù)話語一落,莊簾無神色變化,鄭青臨難以置信。
其他人雖有不解,但皆不敢言,莊簾可是鐘北術(shù)最心愛的人,闔宮上下誰人不知,縱使他們覺得鐘北術(shù)有些許昏庸,但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小民不服,陛下怎可因小民勝了夕陰公主便要置小民于死地?!编嵡嗯R完全沒有了置身事外的樣子,神情慌張,急切地說道。
“從未有人敢在朕的面前對夕陰公主如此,在朕這里,一切皆可寬恕,唯獨有關(guān)夕陰公主之事不可,帶下去?!辩姳毙g(shù)這個年輕人的威儀不容任何人忽視。
“等等?!边@清澈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仿佛飄到了每一處看不見的角落。
聽到阻攔的聲音,在場之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摒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直到少將軍的腳步聲出現(xiàn),他們才敢在一旁輕呼一口氣,而后提心吊膽的為逸清帆擔憂。
逸清帆不顧星義的阻撓慢慢走到中間,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說道:“臣本不該對陛下的決定有疑,但臣觀鄭青臨武功不在夕陰公主之下,夕陰公主本就是青年才俊,得鄭青臨不是對大泠有更大的益處嗎?”
“逸將軍這是想護著鄭青臨?”莊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
“自然,鄭青臨是不弱于公主您的青年才俊,臣自然要護著他,不過既然公主與臣都自命不凡,想處置了鄭青臨,不如比試一場,公主若是贏了,鄭青臨隨公主處置,臣若是贏了,鄭青臨便歸臣,如何?”
旁人觀逸清帆與莊簾視同水火,只一個鄭青臨便如此大動干戈,心底里早就在思考自己站在哪邊,才能保自己官途無憂。
“阿陰?!辩姳毙g(shù)衣袖下的手早已纂成了拳,恨不得將逸清帆一同處置了,可是他不能。
莊簾應(yīng)聲沖鐘北術(shù)笑了笑示意她知道他的意思,又看向了逸清帆,道:“我莊簾從不以他人之命為賭注,既然逸將軍想保他性命,那我莊簾便斗膽違背陛下的命令,將鄭青臨的命留給逸將軍你?!?p> 鐘北術(shù)攥緊的手又慢慢松開,他沖莊簾點點頭,表示同意了她的決定。
莊簾從袖中拿出了一封密信,抬起他的手,遞給他,讓他手下,接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希望逸將軍日后也能以這種態(tài)度對待那些十惡不赦的人。”
等莊簾走到鐘北術(shù)的身旁,鐘北術(shù)這才遣散了眾人,等鐘北術(shù)和莊簾走后,逸清帆才拆了那封密信。
看完信后,逸清帆的眼中便滿是厭惡,轉(zhuǎn)身離開時冷漠地看了鄭青臨一眼,道:“殺了?!?p> 遠處的兩人看著鄭青臨的身影倒下。
鐘北術(shù)欣慰地看著她,道:“你是怎么知道逸清帆一定會殺了鄭青臨?”
“陛下您可是在臣面前多次提起逸將軍那些英勇事跡,臣自然會推斷出他對這件事的做法?!鼻f簾一臉驕傲道。
鐘北術(shù)自然是十分欣賞莊簾的,可是眼下他為她準備的一個得力人手卻未必會歸屬于她,他有點擔心。
“此次選舉,慕文生雖不擅武功,但他的文采算是大泠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是他得前朝林相相顧,若想讓他為我大泠所用,只有將林相的獨女林皎月接入京師好生安頓,慕文生才肯真心為我大泠效力?!?p> “當初慕文生窮困潦倒之際,幸得林相器重,自此之后,他們便成了忘年之交,隨林相禍福相依,直至只剩他一人,此等重情重義之人,確堪大用。”莊簾以其堅定的眼神,說道。
“阿陰,你覺得誰去接林皎月回京師最好?!边@是鐘北術(shù)目前最關(guān)心的問題,他想聽聽莊簾的想法,讓他放下懸著的心。
“既然逸將軍殺了慕文生的仇人鄭青臨,不如就讓他去接林皎月回京,如何?”莊簾邪魅一笑,道。
她一直看著鐘北術(shù)表情的變化,又道:“若是臣去接林皎月,林皎月她未必會跟臣一起來。”
“好,那朕便派逸清帆去吧?!辩姳毙g(shù)看她披散的青絲,上前一步,扶著她的后腦勺往自己肩膀擁了擁,莊簾熾熱的呼吸散在他的脖頸間,他將系在手中紅繩取下來輕輕攏了她的青絲,系上,他將莊簾推遠了一點,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莊簾的耳畔有些微紅,她感覺到耳畔發(fā)熱,就連忙行禮后快步離開了。
若是他不是御權(quán)宮的人,他一定會緊緊抱住莊簾,再也不分開。
自從拜入蘇煙門下,表面上他是天之驕子,御權(quán)宮的希望,實際上他處處被蘇煙打壓欺辱,他想不明白既然蘇煙如此厭惡他,為何那么想收他為徒。
他背上莫須有的罪名,看著那個愛他的女孩放下她的自尊,舍棄她的歡樂,跪在地上求蘇煙放過他,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苦苦哀求著她不要求蘇煙。
“你想救他?”
“你若是和他結(jié)成信者咒,我就放了他?!?p> ......
信者咒,御權(quán)宮最惡毒的咒術(shù),結(jié)此咒者需時刻相互信任,不容背叛,不能相愛,若是其中一方成了不信者,那么二人必死其一。
……
他查過,此咒無解。
他們僅僅是念了幾句誓言,便結(jié)成了此咒,可他們都深信不疑,縱使情根深種,也不敢逾越。
逸清帆派人送走了前來頒旨的總管,看著手中的圣旨,問星義道:“你對慕文生了解多少?”
“回公子,慕文生是前朝林相的門客,是前朝極為年輕的文才,可謂少有,后來鄭青臨利用柳齊老將軍設(shè)計陷害林相,惹得先帝疑心林相叛主,先帝借機除掉了林相府,慕文生受人所托帶著林家獨女林皎月逃了出來,直到陛下登位,慕文生才露面,然而他的文采依舊不輸大泠的文狀元?!毙橇x說起慕文生,眼里都泛著星光。
“說來你也是自小博覽群書,若是今年也參加文選,未必會輸于那慕文生,來到我這兒豈不是屈才了?!币萸宸笭栆恍?,道。
“只要能待在公子身邊,屬下就很滿足,居于最高位者,救不了星義,若不是公子,星義一族的人也不可安穩(wěn)度日,公子之于星義,有恩?!毙橇x是青城人,青城常年暴亂,懷才之人,無處伸展,星義當時眼高于頂,不服青城的統(tǒng)治者,處處譏諷他們,不知不覺便結(jié)下了仇怨。
有人邀請他參加宴會,他正愁那些統(tǒng)治者聽不到他的聲音,欣然便答應(yīng)了,于是全然不顧,當堂對罵。
結(jié)果便是他全族被收押,不日問斬。
幸得逸清帆赴青城平定暴亂,將那些有冤之人都赦免,他見星義富有文采,便與他說談。
起初星義還像罵貪官污吏一樣罵逸清帆,后來發(fā)現(xiàn)他卻有不同,便索性一直跟著他,漸漸地,沒了性子,多了分穩(wěn)重。
他拍了拍星義的肩膀,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夕陰公主是早有打算借我的手除掉鄭青臨,接了慕文生的恩,只是這樣一來,慕文生可就極有可能歸屬于我的門下,這樣有利的人,她怎么反而給我?”
“據(jù)屬下所知,夕陰公主與林皎月曾是多年好友,可自從林府出事后,她們二人便再無交集,依屬下看,夕陰公主是不想見到林皎月,才借機將慕文生請進京師來?!毙橇x仔細分析著,他見逸清帆仍是心有疑慮的樣子,道,“陛下既然同意夕陰公主這么做,就肯定不會傷害公子的,公子大可放心?!?p> “我不過是陛下偶然結(jié)識的同伴而已,又是他們御權(quán)宮天生的仇敵微風(fēng)谷的人,而那夕陰公主可是救陛下于水火的青梅,你覺得陛下更看重誰?”他看星義完全意識不到鐘北術(shù)對莊簾的感覺,提示道。
星義低垂著頭,他也知道夕陰公主會是逸清帆將來道路的攔路者,但不管是誰,他一定會護逸清帆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