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跟人私奔了
那日,與她一道進門的小新娘哭得話也說不出,逃跑的那位什么話也沒說就消失了,可見她們對尚家的勢力怕極了。
而金大寶娶的朱家娘子倒是硬氣,當著全村人的面下了金家臉面,叫金家長輩們無比難堪。
金大寶氣得發(fā)抖,卻又不敢動手,他這次本就是高攀朱家,費盡心思才讓朱家父親點頭答應,再者,朱曉鸞看似柔弱,實則從小習武,村里不少小伙子都打不過她。
金大寶也被揍過,那種感覺記憶猶新。
他捏著蓋頭帕子,小聲提醒:“悠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是做什么?”
朱曉鸞最見不得他這般畏畏縮縮的模樣,一掌將他推開:“金大寶,我不喜歡你,我早就有了心儀之人,要不是你家從中作梗,我早就同他在一起了。”
一陣嘩然。
金大寶怔在原地,臉色蒼白,劉氏險些當場暈厥,抵著籬笆墻喘氣。
朱曉鸞無視所有人的眼光,自顧自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副糅雜興奮,緊張和期待的面孔,叫人無法忽視。
此時此刻,金枝腦海里已經浮現(xiàn)一段勇敢奔赴的愛情故事。
她活了兩輩子,上輩子用來醒悟,這輩子用來盤算。
她太現(xiàn)實了,這種不顧世俗的愛情,她絕對無法做到。
而朱曉鸞不一樣,她自信自己喜歡的人就在人群中,并且毫不顧忌地為他悔婚。
很快,她的眸子亮得驚人,小跑著奔向某個方向,看熱鬧的鄰里鄉(xiāng)親們紛紛側身讓道,金枝朝前行了兩步,望見她停在一個男子面前。
瞧不清模樣,只見著了一身玄色長袍,氣質卓然,手中握著一把折扇,半開著隱約瞥見“上清”二字。
金枝腹誹,這般妙人兒,難怪人家瞧不上金大寶。
朱曉鸞對著折扇主人,兩頰染上緋紅:“子上,我心悅你,你娶我吧,我正在學著下廚,我朱曉鸞愿意當你一輩子的小廚娘!”
又是一陣嘩然,這回金家族老受不得刺激,暈過去大半,現(xiàn)場亂成一團,堪比戲劇。
金枝心中愉悅極了,恨不能做朱曉鸞與子上的證婚人。
子上也是勇猛之人,二話不說將朱曉鸞牽著跑了,跑了……
沒了新娘,金大寶徹底崩潰,劉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吶,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兒媳婦跟著奸夫跑了,我欠你們金家的啊,天啊……”
看笑話的人占多數(shù),鄰里鄉(xiāng)親日后還要走動,心里嘲諷,面上都是和善之人,瞬間將劉氏圍住寬慰。
金枝在這當中,就像個怪異的存在,她已經不關心金家雞飛狗跳的爛事,鬼使神差地,她竟跟著“有情人”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朱曉鸞習武體質好,金枝追了半天都未趕上背影,入了一片樹林,她便就停下不追了。
八成,這倆人是要私奔了。
馬聲嘶鳴,金枝更加篤定心中猜測,她一路扶著樹往里走,一邊在身上摸索值錢的東西,后悔沒戴上西院送的金銀首飾。
風吹樹葉,沙沙聲縈繞耳畔,天氣陰沉得不像樣,一道玄影驟然橫在她面前,笑意甚濃:“少夫人,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與俯身壓下來的凌冽氣勢不同,語氣溫潤細膩,仿佛春日陽光,冷暖相宜。
金枝抬眸,凝著這張熟悉的臉,突然想起楊風說的話,這才恍然:“我說豐公子怎么這么神秘,原來是為了心愛之人。”
她說得輕飄飄的,似是贊賞,又似是譏誚。
豐恂揚了揚眉:“少夫人追來,難不成是為了你那堂哥?”
離得近了,她能清晰地看見他眼里的戲謔,她后退兩步與他隔開些距離,故作姿態(tài),冷哼道:“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p> 此人身份神秘來歷不明,想必不是一般人,興許,是某個不能曝光身份的大人物,此番她給些支持和幫助,沒準將來會有大大的回報。
“豐公子,我不是為你而來,我想見見朱小姐?!?p> “見她作甚?”
“我有個東西想給她?!?p> “什么東西?”
“這東西貴重,我想親自交給她?!?p> “不必,在下替少夫人轉交就是?!?p> 一番試探后,確定他對朱曉鸞很上心,金枝暗喜,這就好辦了。
“我很敬佩朱小姐的勇敢,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幫我轉交朱小姐。”
豐恂打量著她手里的銀票,略有興致,金枝忙解釋道:“并非瞧不起豐公子,只是我今日出來得急,并未帶得值錢的物什,這八百兩,就當是我為你們二人準備的賀禮。”
她可不做虧本的買賣,花出去八百兩,定要加倍收回來。
“我很感動二位的真情,希望你們能白頭到老,只是不知你們要往何處去?如今事鬧大了,恐不好走?!?p> 她一副關心模樣,看得豐恂直瞇起眼睛,折扇鋪開,一陣風呼在她臉上,她也就看清了扇面上完整的字。
——無上清流。
豐恂不僅不接過銀票,也不接話,而是另辟話題:“《藍衣記》可好看?”
咯噔。
金枝耳垂驟然滾燙,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她不是容易害羞之人,含笑回道:“好看極了,我與夫君徹夜研讀,收獲頗豐?!?p> 豐恂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便側身讓開道,不遠處就是一輛馬車,朱曉鸞坐在里頭。
金枝朝他頷首,隨即走向馬車,朱曉鸞在馬車里聽見他們的對話,知曉來人是金大寶的堂妹,尚家的少夫人,也知她無惡意。
連忙下車禮道:“方才我都聽見了,多謝少夫人的好意,這錢我不能收?!?p> 說實話,金枝有些感動,將銀票硬塞給她:“前路漫漫,多些錢財不是壞事?!?p> “可是……”
“曉鸞!”
一個年輕面生的男子跳下馬車,朝金枝行禮:“既然少夫人一番好意,曉鸞你就別推脫了,日后有機會回來,咱們登門感謝就是?!?p> 金枝欣喜:“就是就是,日后你們回……”
?。???
他在說什么?
她在說什么?
“你是……子讓?”她打量著眼前著藍衣的男子,又看向不遠處的豐恂,剛才朱悠悠表白的人,明明穿著玄色衣裳。
朱曉鸞反應過來,對她解釋道:“少夫人誤會了,他不是子讓,我當眾表白豐公子,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我心悅之人,并非豐公子?!?p> 豐恂慢斯條理地走了過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些出發(fā)吧?!?p> 就這樣,朱曉鸞和她不知名的小情人,拿著她的八百兩銀票遠走高飛。
怎么會這樣?
金枝氣得吐血。
車輪聲漸漸消失,她扶額暗嘆,這回屬實判斷失誤了。
倏地,腦門被敲了一下,豐恂收回折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想必此刻金家陷入雞飛蛋打的局面?!?p> 本來想回一句活該,還是忍住了,又不想同他多說,只郁悶地“嗯”了一聲。
秋風襲來,玄色衣袂翻卷,清朗的聲音悠揚綿長。
“小姑娘,你應該高興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