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雀
阿吉見井然痛苦不堪,金蓮紋崩裂愈發(fā)嚴重,心急如焚。她突然撲向星圖,胳膊上的灼痕與空中梵文產(chǎn)生共鳴。她抓起一把燃燒的雪按在井然心口,試圖緩解他的痛苦。在冰火交融的嘶響中,虛影手中的羅盤驟然炸裂,虛影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癡兒!你以為七星同命術(shù)還能用第二次?”
就在此時,青銅棺蓋緩緩掀開,焚蠱山方向傳來七聲鐘鳴。每一聲都如重錘擊打在眾人的五臟六腑上,震得冰棺表面蛛網(wǎng)般的裂痕中滲出黑血。井然心口的金蓮紋驟然崩裂,鎏金紋路如熔化的金液般流淌,一朵黑焰紅蓮從他胸腔破體而出。蓮心噴涌的火焰并非赤紅,而是裹著尸毒的幽綠,火舌舔舐過的冰棺瞬間腐化成泥,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閉眼!”傅尚大聲暴喝,腕間佛珠應(yīng)聲而斷。一百零八顆菩提子飛旋著嵌入紅蓮花瓣,每顆珠子沒入的瞬間都爆出卍字金光。眾人在眼皮合攏前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傅尚的袈裟在火中卷曲成灰,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暗紅色咒印——那些符咒的筆觸竟與空明殘魂的手跡一模一樣,這一發(fā)現(xiàn)讓眾人心中充滿疑惑和震驚。
在烈焰吞沒意識的瞬間,三百年前的焚蠱山在幻境中重現(xiàn)。暴雨傾盆的懸崖邊,空明袈裟盡碎,胸口插著半截降魔杵,鮮血不斷涌出。他將淌著金血的手掌按在傅尚腕間佛珠上,聲音嘶啞地說道:“師兄,這契約需活人鎮(zhèn)守三百年……”話音未落,傅尚的佛珠突然勒入皮肉,金血順著珠串浸入地脈,在山巖上烙出七口青銅棺的陣圖。
幻境驟然扭曲,畫面跳轉(zhuǎn)到深夜禪房。傅尚跪在蒲團上,腕間佛珠已與皮肉長死。他扯開衣襟,心口處浮現(xiàn)金蓮紋——與井然身上的一模一樣!地底傳來尸王的咆哮,七道黑氣穿透他身軀的瞬間,金蓮紋綻放出強光,將黑氣盡數(shù)吞沒,仿佛在守護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現(xiàn)在你懂了?”現(xiàn)實中的傅尚七竅流血,業(yè)火在他瞳孔里映出搖曳金蓮,“守陣人的血契刻在魂魄上,代代相傳不得往生……”他的聲音突然卡在喉間,袈裟灰燼中露出鎖骨處的烙印——正是青銅棺底刻著的十二驅(qū)魔師印記之一,這一印記揭開了他身上隱藏多年的秘密。
紅蓮?fù)蝗皇湛s成墨點,空間在坍縮中發(fā)出琉璃碎裂的脆響。眾人如墜萬丈深淵,在最后的光影里,焚蠱山地脈深處的祭壇浮現(xiàn)——七口青銅棺呈北斗狀拱衛(wèi)中央石臺,臺上降魔杵貫穿兩枚重疊的銅錢。月光穿過地縫照亮杵身銘文,左側(cè)刻著空明的生辰,右側(cè)卻是傅尚的八字,而連接兩者的溝槽中,金血正緩緩流淌成蓮花的形狀,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跨越時空的神秘故事。
“咳咳……這煙嗆得人腦仁疼?!必浝衫贤跄税涯樕系暮诨?,把哭鬧的娃娃往懷里又摟緊些。此時,三百多村民擠在祠堂殘垣下,幾個膽大的正用門板堵著缺口。放羊老漢的孫女阿珠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聲音帶著一絲恐懼:“王叔,地底下有人在哭?!?p> 地縫里飄出的嗚咽聲陰森恐怖,讓火堆忽明忽暗,仿佛有什么邪惡的東西正在靠近。傅尚神色凝重,將錫杖插入裂縫。錫杖上的九環(huán)銅鈴震出梵音,可這梵音里卻混著鐵鏈拖拽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井然扒著裂縫往下看,鎏金瞳孔映出駭人的景象——二十丈深處,失蹤的貨郎們被鐵鏈捆在青銅柱上,胸口插著的銅釘正往血管里滲黑水,他們的臉上充滿痛苦和絕望。
“造孽啊!”李寡婦一眼認出自家男人破成布條的汗衫,雙腿一軟,癱坐在焦土上,泣不成聲,“當家的左耳后有顆紅痣!”
眾人決定順著藤蔓滑下地脈一探究竟。貨郎老王舉著火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巖壁。潮濕的青苔上印著凌亂手印,越往深處,手印越小?!笆峭尥迋兊闹割^印……”阿吉摸著巖壁,身體忍不住發(fā)抖。她腕間金蓮紋突然亮起,照亮了前方——只見百具懸棺懸在半空,每具棺槨都拴著鐵鏈,鏈尾捆著昏迷的孩童,這殘忍的場景讓眾人怒火中燒。
“小滿!”貨郎老王一眼看到最近的女童,心急如焚地撲了過去,卻被傅尚一把扯住后領(lǐng)。傅尚用錫杖挑開女童衣襟,只見她心口的銅釘已長出蛛網(wǎng)狀黑紋,神色凝重地說道:“釘尾連著地脈煞氣,強拔會要命?!?p> 就在這時,暗河突然翻涌,數(shù)百張黃符從水底浮起,在水面上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井然見狀,甩出鎖鏈纏住巖柱,大聲怒喝:“朱雀鳥人,滾出來!”
黃符在水面迅速拼接成朱雀護法的虛影。朱雀護法的紙人手指輕輕拂過,懸棺便接連炸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貨郎老王悲憤交加,突然搶過火把扔向虛影:“還我閨女!”火焰穿透紙人,卻點燃了后方巖壁的藤蔓,火勢迅速蔓延。
“莽夫!”傅尚急忙用袈裟卷住四濺的火星,可僧衣轉(zhuǎn)眼就被燒出十幾個破洞。懸棺中的孩童突然睜眼,瞳孔泛著青銅色,口中噴出黑煙,朝著眾人襲來。阿吉毫不猶豫地扯開衣襟,金蓮紋射出的光柱籠罩住孩童,他們脖頸漸漸浮現(xiàn)同樣的蓮花印記,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
“就是現(xiàn)在!”井然大喝一聲,鎖鏈纏住七枚銅釘,金蓮紋順著鐵鏈熊熊燃燒過去。貨郎老王趁機抱住女童,李寡婦也急忙用銀簪挑開她領(lǐng)口。隨著黑紋逐漸褪盡,銅釘自動脫落,女童的臉色也漸漸恢復(fù)了一絲血色。
“接住娃娃!”井然在空中翻身,鎖鏈卷住三個下墜的孩童,用力甩向巖臺。貨郎老王張開補丁摞補丁的外衫,哪怕被砸得踉蹌后退,也緊緊護住懷中的孩童,絕不松手。阿吉腕間金蓮紋忽明忽暗,每熄滅一次就有棺槨炸裂,眾人在這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中艱難求生。
傅尚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金缽上。血珠在空中凝成三百羅漢虛影,羅漢手掌托住墜落的村民,為眾人撐起一片安全的空間。此時,朱雀護法的冷笑從地縫傳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佛血可耗!”
話音剛落,暗河突然倒灌,洶涌的水流瞬間淹沒了眾人立足之地。李寡婦死死扒住巖縫,懷里還護著鄰居家的啞巴娃,眼神中充滿絕望。井然見狀,急忙拽住她后領(lǐng)往上提。就在這時,他的鎏金瞳孔突然劇痛——水底浮出一塊殘碑,碑文顯示守陣人本該是空明的俗家姓名!這一發(fā)現(xiàn)讓眾人心中的疑惑愈發(fā)深重,仿佛陷入了一個更深的謎團之中。
回到地面時,殘陽如血,正抹紅終南山。貨郎老王用扁擔挑著兩個昏迷的娃娃,褲腿還在滴著黑水。李寡婦翻出荷包里的艾草,挨個給孩童擦身,嘴里念叨著:“作孽啊,指甲縫里都是血符渣子……”
勞駕讓讓?!狈叛蚶蠞h擠開人群,煙桿敲了敲焦黑的祠堂柱。青煙飄過處,柱面浮現(xiàn)血畫的地圖——二十八處血眼標記正往東南方移動。
傅尚摩挲著新結(jié)的佛珠,三顆帶“卍”字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紅。井然癱坐在槐樹下,掌心金蓮紋里嵌著青銅碎屑。放羊老漢的孫女阿珠蹭過來,遞上半個烤糊的饃:“大哥哥,你眼睛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