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失道寡助
這下,南蒯和叔仲小坐不住了。第一步出了點差錯,但如果讓季孫意如追究起叔仲小的責(zé)任來,那肯定大家都玩完。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走接下來的各步了。
接下來的各步,當(dāng)然南蒯、叔仲小和公子慭聯(lián)合起兵,討伐季氏家族!
但偏偏是這個時候出了意外,這個意外就是前面提到過的魯國朝見晉國新君晉昭公一事。
由于魯國在前幾年討伐過莒國,莒國把狀告到了晉國,所以晉國有意教訓(xùn)一下魯國。
這導(dǎo)致魯昭公帶著公子慭朝見晉國,結(jié)果被晉國人直接擋在了黃河邊,最后是公子慭率領(lǐng)魯國代表團赴晉國朝見。
按照原定計劃,南蒯反叛季氏最核心的一條就是將國君魯昭公拉進來,打著將季氏家業(yè)全部還給國君的旗號起事。
而連接南蒯與魯昭公之間的橋梁,就是公子慭。
公子慭本就借著這一次與魯昭公一同朝見晉國的機會,向魯昭公陳述利害,讓魯昭公下定決心,舉魯國公室力量、南蒯的費邑、叔仲氏甚至叔氏家族力量,一把將季氏給滅了。
南蒯的計劃已經(jīng)啟動,但公子慭這一邊卻擱了淺。
因為魯昭公被迫返回魯國,公子慭自己卻不得不赴晉國。
這樣一來,公子慭只是將南蒯有意反叛季氏的事講給魯昭公聽,但沒有將具體計劃詳細向魯昭公作匯報!
也就是說,魯國的公室這邊,還沒有統(tǒng)一思想,也沒有任何準(zhǔn)備!
公子慭在晉國如坐針氈,而南蒯以為公子慭已經(jīng)說服了魯昭公,公室那邊已經(jīng)作足了準(zhǔn)備。
南蒯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他將要在費邑宣布反叛季氏家族!
那叔仲小呢?
叔仲小是一個謹(jǐn)慎的人,他本答應(yīng)南蒯共同舉事,前提就是公子慭說服魯昭公,由魯昭公下令討伐季氏家族。
但現(xiàn)在魯昭公灰溜溜地回到了魯國,根本沒有召見自己的意思,這中間肯定哪里不對勁!至少,國君還沒有任何作準(zhǔn)備的具體措施!
叔仲小不敢動了。
于是,最后公然反叛的,就只是南蒯一人而已!
南蒯哪里知道這些變故?
根據(jù)計劃,南蒯要在費邑宣布脫離季氏家族。
但到底是否能夠成功,南蒯心里沒底。
這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巨大風(fēng)險!但巨大風(fēng)險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令南蒯下定了決心。
南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至交好友費三,費三驚呆了,他勸南蒯道:“此事太難了!您的想法非常宏偉,但計劃不夠周詳;您僅是一介家臣,但欲望過甚。
身為季氏家臣,卻圖謀不忠之事,雖打著維護國家旗號,但身邊沒有良才輔助,此事定不能成功!”
南蒯嘆了口氣道:“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啊?!?p> 是的,如今叔仲小已經(jīng)被季孫意如猜忌了,一旦叔仲小向季孫意如交代是自己唆使的,那自己肯定玩完。
公子慭那邊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國君面前將自己的計劃給講出去了,國君沒有下令討伐季氏確實令人遺憾,但尚不知是何故。
也許,國君正需要一點星星之火?;蛘撸苍S國君根本就怕了季氏,所以極有可能將自己有意反叛的事告訴季孫意如。
這樣一來,自己如果不先發(fā)制人,更加要玩完。
心煩意亂中,南蒯最終將決定權(quán)交給了神靈:占卜。
占卜的結(jié)果居然是大吉!
南蒯頓時心花怒放,但他想想好友費三的話也有道理,那就去拉攏幾個能人吧。
其中一個能人,就是孟氏家族家臣、大夫子服椒。
前面我們講過,子服椒是子服氏家族宗主,子服氏是從孟氏家族別出的旁支,死后得謚號惠,人稱子服惠伯。
子服椒已多次亮相魯國政壇了。想當(dāng)年,正是他與叔孫豹、叔仲帶一起陪魯襄公赴楚國朝見楚王,結(jié)果半途得知楚王去世,大家舉棋不定時,子服椒提議應(yīng)該返回。
而叔仲帶認為應(yīng)該繼續(xù)前行,最后集體決定繼續(xù)前行。
但到了楚國,結(jié)果正如子服椒所預(yù)料那樣,魯襄公差點被辱,大家還在楚國滯留了半年。
后來,又是子服椒在叔孫豹去世后,與叔仲帶參與了由季氏家臣南遺在施氏家里召集的軍制改革碰頭會,最終強行推出了廢除中軍的軍制改革計劃。
明面上,子服椒是孟氏家族家臣。但實際上,子服椒與叔仲帶一樣,都心向著季氏家族。
由此可見,季氏家族的勢力有多龐大。
正因為大家都屬于季氏家族的人,所以南氏、子服氏、叔仲氏平時走得比較近。南蒯就去試探子服椒的態(tài)度。
子服椒聽說南蒯占卜得了吉卦,再從平時觀察和風(fēng)言風(fēng)語中,判斷出南蒯有意作亂,便勸南蒯道:
“卦象這東西,不管結(jié)果如何,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要行正道。唯有行正道的事,才可以以占卜問神靈,神靈才會告訴你正確答案。
否則,一個人若干壞事,那神靈就會懲罰,具體就是在卦象中敷衍,以假亂真。您要注意啊?!?p> 南蒯在心里呸了一口,心道:晦氣,你子服椒這烏鴉嘴。自己怎么那么蠢,居然找這種人當(dāng)幫手。算了算了,管你怎么想,反正老子決心已下,再沒退路了。
但南蒯想想還是心中不踏實,于是他又找了平時關(guān)系好的幾個人一起喝酒。
杯去盞來,南蒯有意無意發(fā)著對季氏家族的牢騷。終于,有一個叫費四的朋友聽出點名堂來了。
你南蒯在背后如此抵毀領(lǐng)導(dǎo),難道想作亂?這可是殺頭的罪,不行,自己得勸勸南蒯。
費四故意裝作喝高了的樣子,舉著酒杯就唱起了歌:“吾有圃,生之杞乎!從吾者子乎,去吾者鄙乎,倍其鄰者恥乎!已乎!已乎!非吾黨之士乎!”
這種之乎者也的文字,唱成歌當(dāng)然好聽,但費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南蒯一聽就聽出門道來了。
費四的意思,就是說我有一片菜園,但長著杞柳。順從我,那是能干成大事的好漢;背棄我,那是糊涂透頂?shù)拇赖埃硹売H人,實在可恥!算了算了,反正不是我們一伙的事。
很顯然,費四的意思就是,你南蒯作亂,那是對主人不忠,對國家有害。如果你真要叛亂,那我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得不到支持,肯定不會成功。
費三也好,費四也好,當(dāng)然是筆者杜撰的人,其實他們不是單個人,而是代表了費邑的群眾呼聲。
你南蒯在費邑位高權(quán)重,治理有方,大家都是服你的。但再怎么樣,你都不能作亂。
費三的原話和費四的原唱,有史料記錄為《南蒯鄉(xiāng)人言》和《南蒯鄉(xiāng)人歌》。大家都在苦口婆心勸說南蒯,別亂來,亂來肯定得不到好下場。
南蒯啊南蒯,失道寡助,知道么?
寡助了,能成功么?
但南蒯會認真聽從費邑人民的呼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