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魯墮三都5
季孫斯思來想去,終于下決定聘用孔門弟子。他提出的要求是為人忠貞,且能領(lǐng)兵打仗。
對宗主忠誠自不必說,能領(lǐng)兵打仗則是季氏家族的現(xiàn)實需要。畢竟,季氏家族掌握著魯國一半的軍隊,自己的領(lǐng)軍能力有限,季氏家族需要一位將才。
孔子聽后呵呵一笑,他指著仲由對季孫斯道:“子路跟了丘多年,志向遠大且忠勇,定可勝任?!?p> 仲由聽了一愣,正想說幾句,卻見季孫斯喜笑顏開道:“子路之名,斯早有所聞,今入季府,我可是舉雙手歡迎啊?!?p> 仲由滿臉黑線,他其實不想成為季氏家臣,在仲由心里,自己哪怕是真要出仕,那也要象老師那樣,成為國君的臣子,為國家效力。
季氏本就是三桓之首,且早已凌駕于國君之上,難道老子今后就要幫著你季氏對付國君?
但老師居然將自己舉薦給了季孫斯,自己作為弟子,自然不能當場反對。
仲由內(nèi)心不悅,但只好悻悻然不作聲。
孔子對季孫斯道:“季孫大人之事已了,丘有一事相商,還請季孫大人支持。”
季孫斯得了仲由為家宰,心里高興,連連道:“夫子盡管開口,我定當全力支持?!?p> 孔子正色道:“墮城之策,乃季孫、叔孫、孟孫三位上卿全力支持下通過的重大國策,且許諾先墮三都。
丘得國君信任,全權(quán)負責(zé)此事,如今詔令已頒,相信包括季孫大人在內(nèi)的三大家族會奉命墮城。
但丘仍擔(dān)心,三邑定有陽奉陰違者,若出現(xiàn)抗命不遵之事,丘請求武力鎮(zhèn)之。
故丘今日前來,就是請季孫大人同意由丘執(zhí)掌兵權(quán),調(diào)用軍隊,以防不測。待三都皆墮,丘自當歸還軍隊。”
季孫斯聽后,沒有立即答應(yīng),而是端著茶杯在房間里踱了一圈。
將兵權(quán)交給孔子,當然事關(guān)重大!
孔丘一介文人,怎么看也不象會領(lǐng)兵打仗的樣子,但把兵權(quán)交給這樣的人,會不會惹出事端來?
見季孫斯猶豫不決,一旁的仲由突然道:“殺雞何須用牛刀?夫子的統(tǒng)兵打仗之能,當用于大國之間的戰(zhàn)事,豈可用于應(yīng)付國內(nèi)屑小之亂?請夫子放心,一旦事有變,弟子可率軍替夫子分憂!”
季孫斯一聽,頓時有了主意,他對孔子道:“子路所言甚是,我掌管魯左軍,子路既為季氏家宰,我自當授予統(tǒng)兵之職。
若墮城一事有變,左司馬樂頎、右司馬申句須皆忠勇大夫,可任由子路調(diào)遣,夫子盡可放心。”
嘿嘿,你孔子要兵權(quán),這事不能隨便答應(yīng)。但仲由是季氏家宰,自然可以執(zhí)掌季氏兵權(quán)。
孔子只要確保有足夠的力量應(yīng)對墮城實施,季孫斯既然肯將兵權(quán)交給仲由,那與交給自己又有何異?
孔子對季孫斯深施一禮,道:“如此,丘不勝感激。墮城一事,就交給仲由全權(quán)負責(zé)了?!?p> 回到孔府,仲由一臉不高興,對孔子道:“夫子為何同意季氏所請?弟子愿為國家死命,不愿替季氏賣命!”
孔子瞪了仲由一眼,大聲道:“子路!你都跟了為師這么多年,難道還不知為師之意?
誠然,季氏等人專權(quán),但國君實在勢弱,想要真正在魯國恢復(fù)周禮,豈能走常人之道?
為師尚且忍辱而負重,你為何不能如此呢?
況且,成了季氏家宰,憑你的本事,自然可以在相當程度上影響季氏的決策,有助于明里暗里復(fù)興公室,還國君以國政。
再說,墮城一事,事關(guān)在魯國全面推行周禮,成敗極其重要。
成功之,則為師可以替國君在其他各方面削弱三桓之權(quán)。倘若失敗之,則為師在魯國的從政生涯也可能終結(jié)了。
故為師需要你率軍赴各邑,督促墮城之舉落實到位。若你不任季氏家宰,季孫能放心讓你率軍嗎?”
顏回在一旁,拍了拍仲由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子路,夫子所謀乃大事,吾等聽命行事即可,勿需多想。如今子路當上了季氏家宰,有兩件事還得靠子路好好做啊?!?p> 仲由板著臉對顏回道:“子淵就會拍夫子馬屁.....哪兩件事?”
顏回對仲由擠眉弄眼道:“第一件,將費邑、成邑、郈邑的城墻給拆了。第二件嘛,難道子路不請個客?”
仲由把臉一別,哼了一聲道:“墮城一事,子淵不必擔(dān)心,我自有方案。至于請客么?沒問題,但子淵你小子買單?!?p> 顏回笑而不語,給仲由送去了一個鼓勵的目光。
師徒幾人哈哈大笑,其樂融融。
“將國君詔令發(fā)下去,先看看反應(yīng)如何?!笨鬃幼詈笞髁藳Q定。
好消息很快傳來,三桓中的叔氏家族表現(xiàn)出了極強的執(zhí)行力,堅決貫徹落實了魯國卿級領(lǐng)導(dǎo)班子重大決策會議精神,率先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將叔氏的郈邑城墻拆除。
仲由率軍到達郈邑,本是監(jiān)督監(jiān)視郈邑拆墻,結(jié)果貌似是帶了一支軍隊搞了次城際旅游。
孔子派司寇衙門現(xiàn)場勘驗后,完全符合相關(guān)規(guī)制。
這倒是在孔子的意料之中,畢竟叔氏的郈邑剛發(fā)生過叛亂,宗主叔孫州仇也是被搞怕了。降低郈邑城墻規(guī)制,今后不怕再有家臣踞城而叛了。
當然,作為卿大夫,叔孫州仇也是為魯國重要決策作出了表率??鬃釉趯︳敹ü系淖嗾壑袑κ鍖O州仇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開頭順,一路順。
但貌似出了幺蛾子。
雖然孔子的墮城行動開了個好頭,但季氏的費邑和孟氏的成邑并未拆。
三個月的限期很快到來,季氏的費邑和孟氏的成邑依舊沒有動靜。
費邑邑宰公山不狃貌似根本沒收到什么通知,這也難怪,畢竟此時的費邑貌似已經(jīng)脫離了季氏的掌控。季孫斯雖然是宗主,但他的命令根本到不了費邑。
公山不狃只是貌似沒有接到通知。事實上,那個通知,他只是輕蔑地瞄了一眼后,甩手扔進了垃圾筒。
儼然如封疆大吏地方豪閥的公山不狃,已經(jīng)將他領(lǐng)導(dǎo)的費邑打造成了魯國的國中之國了。
公山不狃當然研究過墮城政策,他黑著臉對叔輒道:“墮城?虧這幫家伙想出這種愚蠢之計!
如今天下大亂,哪個國家不在修筑城墻以加強防御?孔仲尼居然替國君搞出一個自毀城墻來!讓這樣的人當政,國家豈有不亡之理?”
叔輒也搖搖頭,憤恨道:“那個孔仲尼,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吹噓什么恢復(fù)周禮就能興國,自以為治理了個中都就很了不起了,見他個大頭鬼去吧。
主公,依臣看,墮城是假,對付主公和費邑才是他們的目的?!?p> 公山不狃點點頭,沉聲道:“如今之計,看來是要和季氏攤牌了?!?p> 叔輒也陰沉著臉,嚅了嚅嘴,小心問道:“主公,下決心了?”
公山不狃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怒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亮出獠牙,真當老子是病貓?來吧,既然他們看上了老子的費邑,那老子干脆就反了!”
叔輒有些激動,也大聲道:“臣定當死命追隨主公,就請主公下命令吧!”
費邑,終于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