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繁今天火氣有點偏大,駿府城里不知從何時起,流傳起武田義信為了減少招親障礙到處刺殺質(zhì)子的傳言,為此今川義元還專門找了他一趟,申斥了一番,警告他要好生約束武田義信,絕對不要再出現(xiàn)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的情況,落人口實。
其實,在今川義元看來,這件事情絕不可能是武田義信所為,武田信繁不會這么蠢看著武田義信這般茹莽行事。反而他覺得,要真是武田義信干的,那倒好辦了。但作為駿府之主,對于這等輿情也不得不重視,畢竟明面上看來,刺殺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就是武田義信。
今川義元作為大名,很多東西都需要平衡,該給國人一個交待的時候就不容含糊。
可無端受到申斥,以武田信繁強硬的個性,哪里忍得下這口氣,一路上都是黑著臉回來的。
回到家中,又獲知武田義信獨自出去溜達了,武田信繁更是來火了:“你們怎么回事?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太郎出門,我的話你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嗎!”
“大人,實在是公子吵著要出去,我們阻攔不住?!彪S從有些委屈。
“哼!阻攔不住?我看是不愿阻攔吧,一個個都想著怎么巴結(jié)太郎,你們的忠誠都被狗吃了嗎?”武田信繁毫不猶豫地點破了眾人的心思,在場所有人一時之間都不敢說話了,武田家二號人物的怒火還是沒幾個人有膽子硬抗的。
“要是太郎再惹出什么事情來,我唯你們是問!現(xiàn)在全都給我去找人!”
“是。”
可還沒一會,那些人便去而復(fù)返,一人神情詭異地說道:“大人,公子回來了,只是......只是......”
見他表情不對勁,武田信繁還以為武田義信又捅出了什么簍子,大為光火:“什么事情,直接說!”
“大人您還是自己去看吧。”
武田信繁發(fā)誓,如果太郎又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他這次一定要替兄長狠狠地教訓(xùn)他一頓。
說起來,他對這個侄子也是操碎了心。他與兄長武田晴信打小感情就很要好,要不然也不會做出聯(lián)合兄長放逐其父的事情,要知道當(dāng)時的誘因可是武田信虎想幽禁武田晴信,然后將家主之位傳給武田信繁自己。
武田信繁自覺不如其兄,于是便偷偷向武田晴信告密,反倒聯(lián)手先行放逐了武田信虎。在這亂世,這般行徑可是極度罕見。
武田晴信也是極具魄力,并不像許多庸人一般,忌憚武田信繁的影響力,反倒讓他真真切切的坐上了家中第二把交椅,倒也對得起武田信繁的信任。自此兄弟同心,滅亡諏訪,侵攻信濃,一時間威震甲信,開創(chuàng)了甲斐武田大好局面。
因此,他對武田義信視如己出,自然對他格外嚴格。不過年齡相差七八歲的人卻如同父子,聽起來倒是挺怪的。
甚至一度引得武田義信很不耐煩,武田晴信都不會對他這般嚴厲,二叔你憑啥呀!好吧,這只是武田義信的心里話,決計是不敢當(dāng)面跟武田信繁當(dāng)面講的,否則少不了一頓責(zé)罵。
“太郎!你又去干什么.......”話還未說完,看著眼前勾肩搭背的武田義信與織田信廣二人,武田信繁都有些暈了。
這是幾個意思?難道是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了?前幾日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如今卻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武田義信卻沒有什么眼力勁:“叔父,織田大哥真是個妙人,他好懂我呀!”
“?”
織田信廣自然明白武田信繁的疑惑:“武田大人,我與義信公子一見如故。”他還不知道武田信繁是誰。
這下才讓武田信繁緩過神來,不過這兩個人能成為表面兄弟,倒也有夠夢幻的。
雖然不知道織田信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如今這般情況,倒是能給今川義元一個交待了,太郎這事倒是辦的不差。
“叔父,海野信親那個王八蛋在哪里?我有事找他!”
“信親?你找他做什么?”
“那個王八蛋暗算我!”
“太郎!豈可胡言亂語!信親怎么可能會暗算你?”武田信繁皺了皺眉,不滿武田義信口無遮攔,沒見到還有外人在么。說到底,武田信繁對織田信廣還是存在很深的提防之心,太郎年少,容易親信人,他可沒這么好糊弄。
“我怎么就胡言亂語了,不信你問織田大哥?!蔽涮锪x信很不服氣,這個二叔總是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
“好了,別說了!既然貴客臨門,其他的暫且休提。”武田信繁瞪了他一眼。
見武田信繁如此嚴肅,武田義信一時間也不敢造次。織田信廣大致也明白了武田信繁的想法,當(dāng)下便沒了去找海野信親的心思:“我突然想起還有要事要處理,就不打擾武田大人了?!彪S后也不顧武田義信挽留,徑自離去。
見沒有外人在場,武田信繁這才問道:“太郎,到底是怎么回事?”武田義信這才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了武田信繁聽。
武田信繁那是什么人,聽完便明白個中蹊蹺,心中火氣更盛,好你個海野信親,竟然敢勾結(jié)外人陷害自己的兄弟,是在駿府待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是吧!
“去把信親找來?!?p> 可等了一會兒,卻見侍從慌慌張張地跑來:“不好了,信親公子死了?!?p> “什么?信親死了?”武田信繁一驚,趕忙沖了過去。
只見海野信親的房間內(nèi),海野信親已經(jīng)臉色烏黑,嘴角流血的倒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跡象,顯然是中毒而死。檢查了一下四周,武田信繁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闖入的痕跡。
桌子上擺著一封還未寫完的信,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封檢舉信,信里的大致意思是他無意間撞破武田義信買兇殺人,武田義信多次威逼他不得泄露消息,后來眼看武田義信有想將他滅口的打算,于是便準(zhǔn)備向今川義元告發(fā),信寫到這里就沒有了,顯然在這一刻他毒發(fā)身亡。
本來這也算是武田家的家事,然而麻煩的是,這院落之內(nèi)不僅有武田家的人,還有今川義元的看守。如此一來,武田信繁即便想將信收起來自行調(diào)查,這時候也做不到了。
堂堂一國質(zhì)子在駿府遇害,今川義元不給大家一個說法,是怎么也說不過去的。否則,其他人會怎么想?何況,這也不能排除是武田家的苦肉計,甲駿雖然是同盟,但邊界上還是偶有摩擦,武田晴信此人又不可以常理琢磨,能放逐自己的父親,難道就不能犧牲一個兒子,并且還是一個很不受他待見的兒子。所以,海野信親之死,誰都有嫌疑!
消息傳到今川義元耳中,大為震怒,當(dāng)即就想讓太原雪齋、關(guān)口氏廣和飯尾連龍組成調(diào)查團,徹查此事。
但卻被太原雪齋阻止了。
“為何不妥?”
“承芳,如今多名質(zhì)子遇刺,雖然有傳言說是武田義信所為,但本家也難免落下一個保護不利的名聲,如果全是由本家要員組成的調(diào)查團,就算查明了真相,別人也會認為我們是隨便找了個替罪羊,極易落人口實。因此我建議,由我牽頭,從那些質(zhì)子當(dāng)中挑人負責(zé)調(diào)查此事,如此一來,矛盾便不容易集中在本家身上了?!?p> 今川義元也反應(yīng)了過來:“師傅言之有理,那該選誰呢?”
“織田信廣和大久保忠佐?!?p> “選大久保忠佐,弟子可以明白師傅的用意,畢竟人質(zhì)主要是三河人??蔀楹我x織田信廣?他和武田義信數(shù)日前還發(fā)生了激烈沖突,你就不怕他趁機報復(fù),栽贓嫁禍?”說到底,今川義元還是不信武田義信會是兇手。
“今日,他和武田義信和解了,兩人相談甚歡。”太原雪齋笑道,原來今川家就一直沒有放松過對這些人質(zhì)的監(jiān)視,當(dāng)然這樣也才更符合常理。
后面的話不需要多說,今川義元自然懂。
“還有這等事情?倒是有趣的家伙,看來到時候還真有必要見一見了。好,就按你說的辦?!?p> 得知海野信親死訊后,織田信廣第一反應(yīng)便是武田義信這么虎嗎?這就直接把人給弄死了?待聽到他是被毒殺的后,才明白事情并不簡單。
傍晚時分,太原雪齋召開了準(zhǔn)備會議,交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信廣公子看起來好像氣色又好了幾分,當(dāng)真是可喜可賀。”太原雪齋也有些驚奇,這織田信廣當(dāng)了俘虜反倒比初見時氣色更好了。他全然不知道,如果不考慮精神方面的話,在駿府的這段時間是織田信廣有生以來過的最富足的日子,氣色怎能不好,不胖上個七八斤都對不起駿府的伙食。怪不得世人皆言駿河之富甲天下,誠不欺我!
“多虧治部大人厚待,還望老大人將在下的感激之情轉(zhuǎn)達。說句難聽點的,如果不是考慮在下俘虜身份的話,倒是頗有此間樂,不思蜀之感?!笨椞镄艔V這話自然半真半假,但明面上卻只會撿好聽的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是識相一點好,他悟了!
一聽他說的逗趣,太原雪齋也笑了:“哈哈哈,如此老衲到放心了?!?p> 大久保忠佐是個圓臉小胖子,表面上也笑著附和,但心里早就罵開了,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