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來我這邊了?只是因為要告訴我提前了嗎?”
白澤知道他在岔開話題,但是也確實有正事要商量。
“你是知道的,靈氣衰微,我們也受了很多限制,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你不要因為一個人而忽視千百個人?!?p> “白澤,你什么意思?”
陸援皺眉,頗有些不忿。
白澤嘆了口氣:“我不是不知道,你有時候優(yōu)柔寡斷,難免因小失大,更何況親疏遠近也會影響你的判斷,不是嗎?”
“我當初收留花果山遺民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么說的,四方神獸那邊不也在做這個事情嗎?更何況我自己知道輕重緩急,只是保全所有人未必不能做到?!?p> “找得到萬全之策只是理想狀態(tài),一般不會沒有犧牲的,我們現(xiàn)在誰不是寄人籬下?要想回家,只能把握住這次機會,這次贏了,就可以生生不息,這次輸了,就只能繼續(xù)在這里待著?!?p> “你說的輕巧,如果讓你去呢?”
“我如果可以去那我早就去了,你現(xiàn)在還會待在這里?而且之前你說的好好的,大家也都知道不會出事,睡個三五百年就醒了。”
“我養(yǎng)了快一個月的姑娘,你現(xiàn)在說睡個幾百年就好了?她才二十歲,你讓她一覺醒來就變成四百二十歲?”
“陸先生,你們在說什么?是在講我的事情嗎?”
云嘉靠在門邊不知道聽了多久。
陸援沉默著不說話,只是低頭。
白澤站起來走到云嘉面前,伸出手用人界的禮儀握手。
云嘉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握手的禮節(jié)了,不會再像之前做出伸出同一只手這種事情。
白澤請云嘉坐到沙發(fā)上,自己也坐過去,開始慢慢跟云嘉解釋。
“最開始神族墮落的時候就有預(yù)示,天道眷顧人族,妖類只有一線生機,最開始是在花果山那邊,但是花果山已經(jīng)覆滅,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yīng)該是沒有抓住機會,后來靈氣越發(fā)衰微,像是我和陸援這種大妖受到的束縛越來越多,我們還得慶幸自己是瑞獸,很多兇獸已經(jīng)滅族了?!?p> “靈氣衰微?這就是山海界也有很多妖族存活不了的原因嗎?”
“是的,花果山覆滅之后,我們都以為沒有機會了,但是后來偏偏我又看見了山海界恢復(fù)的樣子,不過我的能力也不太穩(wěn)定,之后觀察了很久才確定這一線生機應(yīng)該是在你身上?!?p> “我?為什么會是我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援站起來,示意云嘉坐到他身邊去。
白澤等云嘉坐下再繼續(xù)說。
“我在很久之前就只能通過夢境預(yù)知了,在很多個夢之后我才確定的這件事,花果山是我們能恢復(fù)山海界生機的契機,不過關(guān)鍵還是在山海界的人。”
“在這之后我一直很疑惑,如果關(guān)鍵是像我或者陸援這樣的大妖的話,預(yù)言不可能模糊,直到你下山的那天,預(yù)言突然明晰起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恢復(fù)山海界,關(guān)鍵就是你?!?p> “可是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啊?我也并沒有感覺到什么?!?p> 陸援看著云嘉迷茫的臉,他知道云嘉現(xiàn)在已經(jīng)糊涂了。
二十歲的年齡,對于人類可能是成年了,甚至可以成婚了,但在今天之前,他是一直把云嘉看成小孩子的。
“云嘉,”陸援拍拍她的肩膀,“白澤的意思是,關(guān)鍵在你,但是其實時機還沒有到,我們只是需要等到時間到了,那時候自然而然你就知道怎么辦了?!?p> 陸援有些不忍:“我們現(xiàn)在知道的是,如果你去做了這件事,山海界的靈氣就能慢慢恢復(fù),如果你不做的話,可能我們需要向人界遷徙。”
云嘉點點頭表示她明白了。
“不過這對你是有傷害的,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你成功了,然后睡個三五百年,醒了,繼續(xù)生活,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你會死在二十歲?!?p> 云嘉有些被嚇到了,陸援看見她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可憐。
以前山海界的妖獸們,二十歲還是在窩里慢慢長大的年紀,他們需要考慮什么呢?無非就是昨天誰的羽毛光鮮亮麗,誰采到的話更漂亮而已。
誰會在二十歲的時候就考慮要不要去死呢?即使這是必要的犧牲,也會有成年的大家長們擋在前面,他們只需要長大就好了。
云嘉還沒有辦她的成年祝禱禮呢。
陸援把云嘉攬過來,讓云嘉靠在他肩膀上,輕輕拍著云嘉的頭。
“不要太著急,你還很年輕,我們還有時間,路是不會走絕的?!?p> 云嘉情緒低落,伸出兩只手臂攀著陸援的脖子,埋在他脖頸處小聲說:“陸先生,我知道你覺得我只是小孩子,但是我在下山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你了,我已經(jīng)成年了,你不要在把我當成幼崽?!?p> “我一直不知道山海界以前是什么樣子,從出生到長大,我都在保育處,每一年我都看見有小青鳥夭折,他們根本活不到成年,我一直覺得我自己已經(jīng)是夠幸運的了?!?p> “而且我一年只能見一次我的父母,直到有一年保育處的老師們告訴我他們也去世了,那我還有什么可牽掛的呢?”
“齊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會講一些山海界以前的故事,我覺得他講的那個地方好像和我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樣,如果我可以讓我長大的地方恢復(fù)成那個樣子,那么我是愿意的?!?p> 陸援輕輕按了按云嘉的頭,白澤也沒有說話。
“去睡吧,時間沒有到,還沒有確定的辦法,萬一有轉(zhuǎn)機呢?!?p> “陸先生……”
“直接叫陸援吧,陸先生未免太生分了,你也不必這么客氣?!?p> 云嘉坐直了,正色道:“不管我可不可以,我都是愿意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愿意了?!?p> 陸援把云嘉推回了房間。
他折回來的時候看了白澤兩眼,示意出去再繼續(xù)說。
白澤直接到了這棟樓的背陰面,從地下室走過去,蜿蜿蜒蜒地上到一樓。
陸援跟在他后面,同樣進到那邊的房間里。
說是房間并不準確,這里更像是一個可延展的空間,上無封頂,人走上去卻又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一時間分不清上下。
“你是故意讓她聽見的嗎,白澤?”
“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察覺到了,索性直接透露了一些?!?p> “她還小,才那么一點點大?!?p> “她成年了!”白澤驚了。
“我覺得這不公平,從古至今,都是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你看她現(xiàn)在,那么小的一只小鳥,她連麻雀都打不過!”
“我又不是想讓她去和麻雀打架!”
白澤深呼吸兩口氣,緩和了一下心情。
“陸援,你聽我說,我今天來不是這個目的,我是想告訴你,你可以和她結(jié)契,在她完成成年祝禱禮之后,你們的氣運聯(lián)結(jié)在一起,你可以代替她去導(dǎo)流靈氣?!?p> “那她不就和我綁在一起了?”
“難道你們現(xiàn)在就不是綁在一起的嗎?”
“誰說的,我倆都是清清白白的?!?p> “你自己信不信吶,大家早就傳遍了,人家云嘉,可是你內(nèi)定的小媳婦兒?!?p> 白澤都不想戳穿他,但是陸援好像還演上癮了。
“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主動為誰花過錢?就云嘉一個吧?你主動讓誰住過你家?就云嘉一個吧?你主動為哪一個人操過心?就云嘉一個吧?還在這跟我裝呢?!?p> 陸援也解釋不清楚,他索性不解釋了。
“行行行,對對對,你們說的一點兒沒錯?!?p> 陸援被氣的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那我怎么辦?我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她跟我那素昧平生的母親一樣,我就忍不住去贍養(yǎng)她。”
“你這是什么破比喻,搞得你有媽一樣,大家都是天生地養(yǎng)的,少來這套?!?p> “我能怎么辦?我就是想親近她?!?p> “行吧,我本來也攔不住你?!?p> 陸援想起來正事了,對白澤說:“你說的那個結(jié)契,是我想的意思吧?”
“那不然還能有其它的結(jié)契不成?”
結(jié)契相當于是人界的結(jié)婚,但是比起人界的結(jié)婚來說還要更加莊重。
在結(jié)契儀式上,雙方會交換自己的胎發(fā)和精血,聯(lián)結(jié)心脈,心意相通,氣運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xiàn)在山海界本來就沒多少人,更別說結(jié)契的人了,大家都忙著扒拉靈氣修煉,哪有時間找對象?
就算是之前,結(jié)契的也很少,主要是這對妖的考驗太大了,一般情況下都是能力相當并且愛到腦子發(fā)昏的會去結(jié)契,要是能力不平衡的也不會多余去做這個儀式。
畢竟誰想扶貧啊?
陸援覺得,要是他真的和云嘉結(jié)了契,那他之前的解釋可就都是掩飾了。
白澤還在安慰陸援:“放寬心嘛,這種也不是不能解開的,對吧?而且你只是想救人,這個大家都會知道的。到時候大家皆大歡喜,你們倆也清清白白,多好?!?p> 陸援斜了他一眼。
白澤訕笑兩聲,摸了摸鼻子,走到陸援前邊去看山海輿圖的情況了。
陸援很早之前就把山海輿圖安置在這棟樓的背陰處,開辟出一個空間來保護它。
山海輿圖是四尺整張的大小,整體色調(diào)偏暗,只有少數(shù)幾個地方還保持原來的顏色。
“怎么越來越灰撲撲的了?”白澤看著輿圖,一只手在下面捧著,另一只手輕輕撫摸,“紙也變脆了,看來還是需要灌注一些靈氣進去,先潤澤一下。”
“你可以嗎?要不讓物業(yè)他們來?我昨天灌了一些,現(xiàn)在確實是有心無力。”
白澤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我來吧,不麻煩他們物業(yè)的來,他們平時維護這個空間已經(jīng)要耗費很多了?!?p> 白澤輸送完的時候臉都快白了,他站著晃了兩下,差點沒拿穩(wěn)山海輿圖,陸援連忙上去扶了一把。
“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