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現(xiàn)在咱們這么多人湊在一起商議,不妨就叫諸葛亮會……大家伙都說說,暢所欲言?!?p> 朱頤垣說著,看了看宋璉,對他道:“小宋先生負責記錄,如果有見解,也可以發(fā)表?!?p> 宋璉連忙答應(yīng)。
條件簡陋,宋繼澄,劉保,羅毅,黃英,甚至是民夫領(lǐng)隊王老本,全都席地而坐,圍成了一個圈。
那些從新泰來的縉紳,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下了。
他們還有些不習慣,奈何朱頤垣堅持,別人也都沒意見,就只能如此了。
首先發(fā)言的就是宋繼澄,他負責來新泰聯(lián)絡(luò),也最熟悉情況。
“現(xiàn)在圍繞著糧食的爭奪,很是激烈,劍拔弩張,你死我活?!?p> 聽到這里,宋璉下意識豎起耳朵,老爹沒有夸張吧?
事實證明不但沒有夸張,還保守了。
越是壯漢,吃的越多,清軍入關(guān)之后,四處用兵,又收編了那么多綠營,雖然能搶掠,但糧食也十分緊張。
山東抗拒田租,孔家拿不到糧食,北方最大的糧商,沒了貨源。你讓清廷怎么辦?
各處都缺糧,從哪里調(diào)撥?
而且山東抵制田租,山西就不抵制?還有南直隸,江南?
這要蔓延開了,還不天下大亂?
所以從抵制田租的消息傳出來,山東巡撫方大猷就拼命壓孔家,無論如何都要頂住,一定要把糧食弄出來。
雖說孔家朝廷不能怎么樣,但衍圣公具體是誰,歸哪一房,還是能商量的。
孔胤植也不是傻子,他也顧不得挨罵,只能拼了命,拿出全力。
“朱公子,眼下在新泰的孔府家丁有三百人,還有三百地方守備兵馬,甚至還有二十名八旗兵。就是這些人,在壓榨新泰百姓,敲骨吸髓,不給所有人活路?!?p> 宋繼澄說完之后,又詢問道:“朱公子,你有把握滅掉這伙人嗎?”
朱頤垣微微一笑,“萬柳先生,打仗不是簡單的兵對兵,將對將。我現(xiàn)在的兵馬比他們多。但他們要是在城里,死守不出,我也很難辦?!?p> “沒有!”宋繼澄道:“這點知縣朱光咬得很死,沒有讓他們進城,只是駐扎城外。”
朱頤垣點了點頭,又道:“那他們軍營情況如何,有什么防備沒有?”
朱頤垣剛說完,一名縉紳就哆哆嗦嗦站起來,“朱公子,俺進過營地,俺能給你畫出來。”
朱頤垣大喜過望,還有這樣的人才。
“那好,等開過會之后,我讓劉保給你談?!?p> 朱頤垣說完這一項之后,又道:“我去圍攻孔府家丁,那新泰的兵?他們會不會協(xié)助清軍?”
“不會!”這時候一個劉姓的鄉(xiāng)紳站起來道:“我的女婿就是新泰的鎮(zhèn)守千戶。他已經(jīng)說明白了,讓他們主動對付孔府家丁,怕是有些麻煩??梢钦l能剿殺他們,沒準城里的兵馬還能幫忙?!?p> 朱頤垣急忙問道:“那解決這些人呢?能不能放我們進城?”
萊蕪城朱頤垣不要,可新泰他卻不想放過。
因為這一路走來,有那么多山嶺阻擋,著實易守難攻。
朱頤垣也想弄一個牢靠穩(wěn)固的根據(jù)地。
他相中了新泰。
宋繼澄答應(yīng)道:“朱公子,朱知縣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愿意抗清?!?p> 朱頤垣聽到這話,卻沒有多少欣慰,而是說道:“萬柳先生,這里面還有文章,不能馬虎?!?p> 和趙士哲比起來,宋繼澄就書生多了。
宋璉忍不住道:“爹,什么叫抗清?大家伙都在抗清,他是仗著身份要統(tǒng)領(lǐng)義軍,還是老老實實聽朱公子的,這事情必須說清楚?”
宋繼澄一怔,“這我還沒有想好,要不我去問問?”
朱頤垣擺手,“萬柳先生,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一個知縣朱光,而是城里城外,種種勢力,到底有多少人支持咱們剿滅孔府勢力?!?p> 朱頤垣對來的士紳道:“我希望你們幾位能夠盡量聯(lián)絡(luò),我需要知道更多情況,才能一擊必殺,萬無一失?!?p> 這些士紳聽完朱頤垣的話,也只能告辭,去探查更多的消息。
他們這一走,宋繼澄就有些困惑了。
孔府的人,天怒人怨,正是下手的良機,朱頤垣怎么不趕快下手???
宋璉倒是有了點心得,思忖道:“朱公子,你是怕這些人首鼠兩端,想摸清楚到底有多少嫉恨孔家,愿意真正出力?”
朱頤垣笑著點頭,“確實,新泰挨著蒙陰,這也是我籌劃的地盤核心之一,摸清楚下面的態(tài)度,對接下來的治理,也會好辦很多?!?p> 宋家父子不約而同點頭,都豎起大拇指,公子高見!
朱頤垣讓士兵修整,隨時準備可能到來的戰(zhàn)斗。
只是還不到半天,就有足足五支本地民兵趕來助陣。他們武器非常簡陋,甚至有人只是拿著菜刀木棒,但也堅決表示,不管是誰對付孔府的人,他們都要幫幫場子。
朱頤垣剛剛安頓了民兵,隨后足有三十幾位縉紳耆老,其中有人已經(jīng)來過一次,更多的是第一次趕來。
這還不算完,在縉紳之后,還有幾個書吏打扮的人,以及守城兵丁衙役。
其中一位百戶告訴朱頤垣,他們千戶大人已經(jīng)在城頭準備好了,他居高臨下,查看孔家營地,只要他亮起三盞燈籠,就立刻攻擊。他會帶人出來,名義上是解救,實則是一起圍攻。
還有幾位富商過來告訴朱頤垣,他們籌集了一些酒水肉食,送去軍營。
別誤會,這里面都下了藥,不出意外,孔家的那幫人很快就要拉肚子了。
“好漢架不住三泡屎,請朱公子放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意外的?!?p> 朱頤垣認認真真看著這幫人,很困惑道:“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孔家人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讓你們這么恨他們的?”
一伙人,兩伙人恨他們也就罷了,居然能讓從上到下,從士紳到老百姓,從衙門的吏員,到守備兵馬,無一例外想要弄死他們。
這也真是人才了。
朱頤垣沒工夫打聽更多,既然所有人都恨他們,都巴不得這些人死,那也就別客氣了。
朱頤垣讓劉保和羅毅各自領(lǐng)著兩百人在兩翼,自己領(lǐng)著三百人居中。
民兵不許靠前,只有等他們殺進去,才能過來協(xié)助戰(zhàn)斗。
整個布置不算復(fù)雜,畢竟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也的確不需要多復(fù)雜。
等到朱頤垣的兵馬趕到,沒有多大一會兒,城頭就出現(xiàn)了三盞燈籠。
“殺進去!”
義軍吶喊著,沖向了孔家的營地。
沒有任何抵抗,他們就沖進去了。
劉保頗為驚訝,這戒備的水平,怎么還不如張家大院???
另一邊羅毅也殺進去了,他沒有劉保那么困惑,因為面前出現(xiàn)了許多人,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已經(jīng)提起了褲子。
有的提著褲子,還想蹲下去。
這瀉藥的效果,真不是吹的!
“殺!”
羅毅才不管那些,趁你病,要你命。
他揮動手里的刀,一個個砍瓜切菜,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除了打過這一仗,估計要換一雙鞋,其他沒有什么損失。
義軍將士怒吼著大殺四方,毫不留情。
等到朱頤垣進入軍營的時候,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尾聲。
三百孔府精銳家丁,被殺了二百八,兗州的守備兵馬也死傷了大半,其余全數(shù)俘虜。
就連那二十個八旗兵,也沒有逃脫,干凈利落。
知縣朱光,率領(lǐng)著城里所有官吏兵馬,前來恭迎朱頤垣。
“多謝朱公子救命之恩,沒有公子仗義出手,這些畜生就要在新泰跑馬圈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