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緊張
穆華琰倚在檐下,逗著籠子里的金錠。
“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桿?!?p> 被撓得煩躁的金錠脫口念出一句詩來,雖然口齒不甚清晰,但也足以讓穆華琰驚喜。
他不過隨口念了幾次,這家伙竟然就記住了。
“金錠,跟我讀‘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p> 金錠往邊上挪了挪,離他遠遠的,非但不接腔,還閉上了眼睛。
穆華琰卻是來了興致,換到另一邊,拿出逗鳥棒在它的臉上掃來掃去。
金錠換一個方向,尾巴對著他,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這人卻不放過它。
最后,被煩得不行的金錠睜開黑溜溜的眼睛,大喝一聲,“放肆!”
剛走過來的陸護石化,他不過說了一次,這家伙怎么就記住了?
穆華琰哼聲,拿著棍子敲了敲鳥籠子,“金錠,信不信我這就拿你燉湯?”
“玉門關(guān),玉門關(guān)……”
鷯哥的聲音尖細,一邊拍著翅膀一邊重復(fù)他剛教的詩詞,不過只記住了三個字,只能不斷重復(fù)。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p> “生入玉門關(guān)?!?p> “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
“報國玉門關(guān)。”
穆華琰咬牙,“是‘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guān)’!”
“玉門關(guān)玉門關(guān)……”
穆華琰瞪著籠子里吆喝得不亦樂乎的鷯哥,氣得牙癢癢。
陸護:“……”
少爺也真是的,教一只畜聲背詩,還把自己氣成這樣。
作為少爺最貼心的小廝,他清了清嗓子,“金錠,跟我念‘鋤禾日當(dāng)午’?!?p> “鋤禾日當(dāng)午”。
陸護哈哈大笑,“好孩子?!?p> “少爺,你教的太難了,下次可以——”
回過頭,撞上自己少爺?shù)暮谀?,他弱弱地將后面的話補充完整,“教簡單一點的?!?p> 感覺到自家主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意,他暗叫不好,少爺一定是嫉妒了。
看著一聲不吭往回走的主子,陸護連忙追了上去,“少爺,有你的信?!?p> 穆華琰冷冷瞥他一眼,從他手里將信抽回來。
看到熟悉的字體,他的眉角抽了抽,感覺眼睛又開始疼了。
信是徐清琬寫的,約他明日在有來茶坊相見。
明日是他們約定好還錢的日子。
還錢……他的瞳孔一縮,玉牌不會也是他心甘情愿送與人家的吧?眉心突突直跳,他的頭又開始疼了。
這都是什么事啊。
日落西山,月上枝頭,輾轉(zhuǎn)半夜,穆華琰在第一束晨光照進來的時候睜開了眼睛。他揉揉眉心,想到今日要去見她,又開始頭疼了。
“少爺,你身體不適嗎?”
“你若是身體不適,可以在家歇著,小的替你去茶館,保證將債一分不差地收回來?!标懽o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
穆華琰淡淡瞥他一眼,薄唇輕啟,“下個月,喂鳥的任務(wù)也交給你了?!?p> 笑容僵在了他的臉上,繼而裂開成一片一片。
“少爺,小的做錯什么了呀?”
陸護想哭,他多么稱職一小廝啊,怎么還要受罰,這個月還沒完,又來一月,他覺得未來十分地灰暗。
“這件衣服怎么樣?”
還沒從悲傷中走出來,就聽到主子的聲音,他手上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衫。
前些日子不是說件長衫太過繁復(fù)了……結(jié)果他還沒開口,就見他將那件衣服扔到了一邊,又拿了一件玄色的。
俺滴個天神吶,真是見了鬼了。
陸護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眼前這位一邊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一邊搖頭皺眉的人是自家少爺,才松了口氣。
少爺一向不注重衣著,從來都是下人準(zhǔn)備什么便穿什么,今天這是怎么了,跟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剛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挑挑揀揀小半個時辰后,穆華琰最終選了一件黛藍色長袍,他很少穿這種顏色。
陸護望著眼前的少爺,唇紅齒白,器宇軒昂,比平日里瞧著更加俊朗,瞧他這樣子,不像是去收債,更像是要去相親。
看著茶館的大門,想到一會要見到的人,穆華琰莫名覺得有些緊張,手心里竟然浸出一層汗來。他在心里暗罵自己一聲,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穆公子這邊請,徐姑娘已經(jīng)到了?!?p> 小二領(lǐng)著他到走廊盡頭的一間茶室,便躬身退下去了。
看著緊閉的房門,他的心里生出一種近鄉(xiāng)情切的別樣思緒,好半天才抬起手,推開了門。
看向推開的門,徐清琬只覺眼睛一閃,有人踩著七彩霞光朝她走了過來。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每一處都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徐清琬看呆了。
穆華琰抬頭,就見茶室里的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他,饒是他臉皮厚,被她這么直白地盯著,也忍不住紅了耳根。
心里卻莫名升起一股歡喜,他輕咳一聲,叫了一聲,“徐姑娘。”
結(jié)果這姑娘仿佛沒有聽到,依然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甚至還勾起了唇角。
穆華琰:“……”
這姑娘也太大膽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這般直白地盯著男子看。
只是不知為何,被她這么盯著,他的心里竟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徐姑娘。”
這次,他加大了音量。
徐清琬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盯著人家失了神,下意識抬起袖子拭了一下唇角。
實在不怪她一時看呆了,和這位穆少爺見面,統(tǒng)共不過四次,每次見面他的臉上都負著傷,還都是因為她,她哪里還有心思卻關(guān)注人家的容貌。
“穆少爺?!彼槐菊?jīng)地問好,臉不紅心不跳,仿佛剛才看呆了的人不是她。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銀票和銀錠放在桌上,“一共是九百兩銀子,您點一下?!?p> 看著她推過來的銀錠,他覺得有些燙手,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用點了,我相信你。”
徐清琬點點頭,別人相信他,她沒有意見。
“那沒有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毙烨彗酒饋?,微微福身,“茶錢我已經(jīng)結(jié)了,穆少爺可多待一會?!闭f著抬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p> 穆華琰下意識開口,只是一開口他就后悔了。
本想問她關(guān)于“元寶”的事的,但冷靜想想,他們現(xiàn)在不過算是認識的陌生人,壓根沒有立場問這么私人的問題。